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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该走了……”
这四个字一声比一声低,到最后化成无声的叹息,声音虽低,却如同四记闷拳击在萧静好的心窝。.
她何尝看不到他笑容背后的酸楚,何尝听不明他每一句笑谈中的另一个声音。
这四个月来,两人努力在维持着朋友一样的相处方式,看似坦然,但是萧静好觉得这种坦然下压抑更深,不是她自己,而是斥尘衣。
她永远记得当斥尘衣那日无意探到她的喜脉时,那一刻的表情。
漾开的笑容背后却有着唯有她能看到的疮痍满目。
用自己的欢喜和幸福撕碎着他仅存的一点点快乐,一个情不自禁洋溢在唇边的笑就是他心上一个无法愈合的血口。
他的笑在她眼里,不过是给伤口找一个微笑流泪的借口,只是想让快乐有一个存在下去的理由……
是该走了……
天各一方也许他会过得更好,于别人也许还有可能找到另一扇亮着暖灯的窗口,于他,只是在剩下的时光中让自己安然平静的渡过。
“好姐姐——”
萧静好坐起身,看见龙小妹飞快的往这边奔来,这块地方也只有她能找到,远远的看到小妹手里扬着一方信笺,萧静好的心烟花炸开了般的怦然一跳。
“第八封了……”龙小妹气喘吁吁的将信丢给萧静好,大咧咧的往草地上一躺,轻轻摸她的圆肚子,“还不打算告诉姐夫他要当爹了?”
萧静好攥着信放在鼻端闻了闻——他的气息……
淡淡的杜若夹杂着凉凉的鄙香,丝丝缕缕自鼻腔沁入喉咙滑进心扉,再次睁开眼,只觉得天地万物似乎染上了一层更绚烂的色彩,美得让人头晕。
龙小妹抱着膝盖偏头看着眼前这个满脸幸福的女子,突然间觉得自己好孤独。
天南地北吃喝玩乐,以为用力甩开了寂寞,没想到孤独却如影随形,从未离开一步。
目光穿过沉浸喜悦的萧静好,龙小妹发现,三殿下的寂寞和孤独是刻进骨子里的凄美,或许他从未想过甩脱,反而将这两样当作一副写意时光的画笔,心血儒墨,骨髓着卷,笑着悲伤,却绝不是自伤。
拆开信封,还是一样的白底泥金绘云龙纹纸,数行字迹清晰明朗,每个字的末梢都是微微一挑,跳脱的似要钻出信纸,质问她为何不回一封信。
果不其然,第一排就是义愤填膺的质问。
“第八封了萧静好,你是在嘲笑我眼睛不好使,读不了信呢还是真的因为惜墨如金?算了,我也不想跟你计较,告诉你一声,叫榕儿死心吧,沐悉和十七在永州乐不思蜀,本地盛产美女且热情奔放,行在长街如置身万花丛中,所以他们预备着一人娶几个暖床……嗯,你确定不回几个字?难道吃进嘴里的就不香了?你这个始乱终弃的坏女人……”
萧静好摸摸肚皮,暗自胎教:儿啊,你爹就是个怨妇,不管你是男是女都不可以学他,很丢人,知道了么?
“……听说新月族这几个月整顿得很漂亮,我就知道我家元儿不是个善茬,你且放心干,只管闹个天翻地覆,天塌下来有我给你顶着,别担心我,本王就是给你随意取用的,只要你不去用别人……”
萧静好做贼心虚的用余光瞟了一眼斥尘衣,暗骂沐沂邯那家伙吃醋的精神越来越高亢,前几封信里有含沙射影的嘱咐过看好门庭小心门户啊,不要被某些人岸然的表象所迷惑啊,少和男人接触啊,特别是人质那类型的啊,特别是看上去有气质有深度的人质啊……
“……两州基本已经稳定,飞龙军我已经安排至两地边防,再过两个月将手头上的事务交待给莫远我便能脱身,所以晋王最好是能再多等两个月,有他在你身边我总是放心些,蛊毒的解药已经在研制,还差一味药,沐悉已经快马去了西川的南疆寻药,待药寻回,我们就可搭桥相见了,也好抚慰你一别久矣的相思之苦,嗯……想我吗……”
读到这里,余光瞟了一眼伸长脖子特好奇的龙小妹,觉得下面的字实在是有碍观瞻少儿不宜。.
萧静好收好信,龙小妹问道:“为什么不给姐夫回信?”
“新月族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眼里,有啥好回的?”
“那你……”龙小妹指着她的肚子,“为什么不告诉他?”
萧静好深吸一口草木的香气,道:“两州不稳,我若告诉他只会让他分心,不如不说。”
龙小妹老气横秋的叹了口气,只听萧静好喃喃道:“好想吃烤山鸡……”
龙小妹眼睛一亮,腾身站起:“交给我!”
说罢便跃下了山丘,灵活的身影一跳一跃便不见了踪影。
斥尘衣一直没说话,懒懒的面向天空躺着,一手枕头一手遮眉,耀眼的阳光照着他一身水色的素袍,如同静日里一缕青烟。
好似睡着了,雪白的手腕挡住了阳光,在鼻梁处投下一条淡淡的阴影,双眸阖着,鸦翅密羽般的睫毛垂落在眼睑下,又是一圈温柔的阴影,乌亮的长发随意摊开在草地上,草尖上露珠的晶亮光泽也及不上如瀑的黑发在阳光下绽放的七彩光芒。
许是七月的阳光太过明媚,清早的凉意已经被太阳给蒸发,沐浴在温热的太阳下,他的唇色竟不再那么苍白,逐现淡淡的粉红,玉挺的鼻尖上冒出细小的汗珠,虽然肤色还是那样薄透,但此刻看上去却不似虚弱的随时就会消散一样。
斥尘衣突然睁开眼,对上萧静好有些发痴的目光。
刚睁开的眸子,深沉如水,仿佛积淀着太多不能言明情愫荡漾在眼中,只在睁开眼的那刹那没来得及沉积在最深处,措手不及的被她瞧见。
片刻失神,下一个眨眼后,已经恢复如常。
唇角一弯笑意,他坐起来懒懒活动了下手臂,深吸了一口气,轻声道:“再过两月我便回燕京吧,想来元纪现在一定焦头烂额。”
“其实我觉得草原也挺适合你。”萧静好听到自己想也不想的突然这样说。
斥尘衣偏头看她,有些不理解方才才说要他走,现在又留他,心里突然一喜,随之冷静下来,自己想太多了。
“除了燕京,我觉得哪里都适合你。”萧静好解释,“在草原上,你至少可以什么都不想,静沐暖阳席地而躺。若是去了江南,穿过蒙蒙雨雾,漫步青石小路也算是跨过喧嚣的起点,玩弄时光总好过被时光玩弄……若是去了西川,茫茫戈壁火舞黄沙,南疆密林古老神秘,细细体验这两种岁月累积出的极端,也算是自己对岁月的一种体会……若有幸去东照,那广阔海域外的一颗明珠,是不是映照着月亮更加明亮一些呢……”她面带向往的看着远远的地平线。
“嗯……”斥尘衣将下巴搁在撑着膝盖的手背上,若有所思的点头,“你讲的这些意境很美,让人有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若有机会你可以去一走,回来讲给我听……”
“榆木脑袋!”萧静好有些郁闷有些生气,这人不开窍,让人好生毛躁。
斥尘衣孩子气的咯咯笑,萧静好又看呆了。
他很少这样放开的笑,因为眼光刺眼,他笑得眉眼弯弯,两只酒窝在颊边若隐若现,玉白色的牙齿齐齐笑出了八颗,他本就容色绝代,这样一笑就让他没了以往的疏离的淡漠,整个人脱胎换骨般的耀眼,如九天莲华穿云而降,凡尘自此极目软红。
正巧龙小妹回来了,手里拎了两只山鸡,萧静好腆着肚子笑呵呵,最初的厌荤腥的三个月过去,她现在是想着法子的吃肉食,炖的,煮的,煨的,炸的,烩的,只要是肉的她都爱吃,突然想吃烤的,山鸡就来献身了。
三人下了土坡,找了处有树木的低处,在杏边杀了鸡拔了毛,斥尘衣说烤的鸡难免会有焦的地方,萧静好现在不适合吃这类食物,于是他自告奋勇的提出由他来处理这两只鸡。
不了解他的龙小妹高兴的欢呼,在她眼里干嘛嘛出色的三殿下做出的鸡也肯定出色。
了解他的萧静好眼泪汪汪的瞅着殿下手里那两只鸡,挣扎了半会,勉为其难的咬牙答应了他心血来潮一展厨艺的荒唐想法。
只见他在林子里转了一圈,回来时手里多了几种草,在河边洗净,用开着紫色的楔的草将两只鸡缠绕绑紧,在鸡肚子里塞进了另外的香草。
“嗯……”他处理好两只鸡,转头在林子里看了看,展颜一笑,又晃进了林子。
萧静好看了看两只被五花大绑的鸡,默念:鸡啊鸡,你舍身果脯,若换来五花大绑的结局,还要糟蹋了你一身好肉,不过你被殿下蹂躏的再难吃,我也不会辜负你二位鸡兄弟。
斥尘衣再回来时,样子有点狼狈,头发有些乱,长袍歪歪斜斜的穿在身上,带子也系歪了一根,手里拿着一大块——蜂巢!
——他去掏蜂窝了!!!
萧静好和龙小妹长大嘴巴面面相觑——殿下太淘气了!
只见斥尘衣将蜂巢里的蜂蜜淋在两只鸡上,修长的手指灵巧的将蜜轻轻抹匀,再用大罗叶将两只鸡一包,在河边裹上了一层泥,挖了洞,埋鸡。
拍上薄薄一层土,上面架了火堆,拍去手上了泥,斥尘衣席地而坐,吐了口气,笑道:“等半个时辰就能吃了。”
萧静好抱着只要是肉弄熟了都好吃的想法,蹲在土坑边拨火堆,眼睛一扫,只见他脖子上一个红点,肌肤雪白,衬着红点很清晰。
“被峰子蛰了!”萧静好的手已经挨上去。
斥尘衣定定的忘的躲,脖子上一痒,她已经凑过来,温热的呼吸带着太阳的味道,就在自己鬓边有一下没一下的噗动细细的发丝,好痒……
两只指头揪着红点用力一挤,一根小刺被挤出来,食指头在舌头上一划,就着口水在他伤口上一抹。
斥尘衣彻底石化!
“呵呵……消毒!”
萧静好不顾人感受的搞定那个包,继续去蹲坑。
其实她也只是顺便用口水消毒,其实她没直接上去舔一下就已经是很注意分寸了,其实换了别人她也会给涂上口水,关键是……她忘了这个人是斥尘衣,他他他,不会想不开做傻事吧?
罪过,罪过!
萧静好偏着脑袋忏悔,已经忘记了两只鸡的存在。
脖子上火辣辣的痛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阵阵的凉,有风扫过脖子上那一片湿漉的地方,潮湿感瞬间胀满了胸腔,呼吸都变得压抑滞缓……斥尘衣有些呆滞的用手背冰了冰发烫的脸。
龙小妹觉得气氛突然有点诡异,比如说萧静好突然埋头念禅,比如说三殿下摸着脖子发呆,比如说两人的脸一个白一个红,再比如说……半个时辰到了,鸡没人理了。
龙小妹拨开火堆挖出鸡,快手快脚将干涸的泥巴和大罗叶拆开,露出里面油嫩的鸡肉,一阵诱人的香气迎风散开,发呆的念禅的刹那间都醒了。
“好香。”萧静好目光炯炯的盯着两只白晃晃的鸡,暗自咽着口水。
龙小妹将鸡扯开放在大罗叶上,三人围坐着分享。
“唔哇……好吃……”萧静好嚼的满嘴流油,感动的泪水被烫出眼眶,“尘衣,你你你……就拿几根草绑了,这鸡怎么就这么香?”
“外面绑的百里香,里面塞的也是几味可以入药的香草。”斥尘衣手执鸡腿细嚼慢咽。
“问御厨学的吗?”萧静好想起他是很纠结自己的厨艺的。
斥尘衣摇摇头,笑道:“这些都是草药,通晓药理就不难理解哪些可以用于烹调。”
龙小妹含着一只鸡腿匍匐在斥尘衣脚下,“三殿下,你在小妹心中就不是人……”水汪汪的眨巴眼睛,虔诚的感叹:“是神!”
多年前的一副画像,加上前几个月的再次重逢,龙小妹和她的三殿下之间生疏顿消,在龙小妹心里,斥尘衣就是北渊的凤凰,也是会哄她开心的三殿下,在斥尘衣心里,龙小妹还是八年前那个小毛孩子。
斥尘衣用油手赏了她一个印堂红,笑问道:“我不是人?那二殿下是什么?”
龙小妹捂着额头“呃”了一声,灰溜溜的躲开了边。
斥尘衣和萧静好相视一笑。
元纪曾通过公文夹带私信的方式,经几个衙门转到斥字营,拐弯抹角千辛万苦的寄过来几封信,信中反复问过斥尘衣的身体,问过萧静好的近况,问过新月族的大概状况,问过草原的天气好不好,连牛羊的身体健康都问过了,唯独没问过龙小妹。
三个月前,朝廷的罢官文书下达时,同时还有元纪派下的王府护卫一起到绥县,也不知道元纪是故意的还是有意的,不知道在哪挖出的一个奇宝护卫,脑袋少根筋,一字不差的转述元纪的命令。
“那个叫龙小妹的,参将府马上要被朝廷收回你不能再住,赶快收拾包袱跟我走!”
小妹当时问了:“你是谁,我干嘛跟你走?”
那护卫答:“岚王殿下说,要走不走不走拉倒。”
龙小妹忍着气:“走哪去?”
护卫答:“岚王殿下说,你若废话多他就不管你死活了。”
龙小妹:“龙小妹说,让他去屎!!!”
护卫挠着脑袋:“……”
于是,一不小心辱骂了亲王的龙小妹带着榕儿逃亡到草原,至于说那个护卫回去后有没有一字不差的转述龙小妹的话,大家伙就不知道了。
不过,据说,岚王府的净房多了一个武功高强的家伙,一天能刷几百个马桶。
此时龙小妹埋头撕扯着手里的鸡,化悲愤为食量。
这种私事旁人也不好多说,只是旁观者清,明眼人都看得出这两人一个别扭一个有气,就差勇敢的跨出一步便是水到渠成了,不过也差一个机缘。
斥尘衣眼快的抢过萧静好刚抓起的一片鸡肉,“不可再多吃,否则不易消化。”他包好剩下的鸡肉,道:“带回去,下一餐再吃吧。”
肚子也差不过填饱了,午间的太阳也越来越毒辣,尊贵的大肚子被两人搀着回到了圣殿里继续她的午间小睡。
一场秋雨一场凉,转眼间草原上的草尖冒了黄。
将近八个月,瀛州永州两地经历了一场大变革,先是取消征兵制推行募兵制,将原来的成年男子强行从事军职义务改为招募,军饷以半土地半粮饷的形势发放。
北边土地虽辽阔,但不利栽种水稻等农作物,睿王座下首席幕僚莫天提出改种玉米山药花生这些利于沙地种植的农作物,既抗旱又能果腹,在派人下田给农民讲解栽种常识的时候,又将各种作物特性和健体药用价值大大吹捧了一番,这样一来,前来报名从军的人数盛况空前,人太多,于是乎睿王亲自坐阵招兵现场两天,亲自选拔,五个里面选一个,长子里面拔高子,鸡蛋里面挑骨头,四万军挑满,即鼓励了农耕又节省了军饷,来年收获时还是一大商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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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是个大章,不想想章节名了,今天一章,o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