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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书扬想了半晌,突然一拍脑门,道:“我知道殿下的意思了,打仗是为护国,本就是为了老百姓,凤来县现在百姓都吃不饱饭,何况是那些鸡蛋和鸡,都是他们换钱养命的东西。.”低下头道:“殿下,我错了。”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再历练几年,你倒不会比你爹爹差。”斥尘衣用火钳拨了拨火盆里的炭,语气看似平淡,边书扬却是捏了把汗,语带试探的呵呵笑道:“这都是得我爹的言传身教,知错就改,有错认罚,绝无二话,永远以殿下为表率!”
斥尘衣瞥他一眼,语气虽然淡淡的,却让边书扬拧紧了一颗心,“为帅为将者,自己本身就是全军的表率,军人之气最忌心生怨怼,心里有了气还怎么指挥万军?败仗后生灵涂炭,苦的就是老百姓,你说,若两县没有失守,何至于一个鸡蛋都吃不起?”
帅帐里一片沉寂,只有火盆里炭火的声音噼啪作响。
边将军因燕京一案对皇上积怨,仗着手中二十万军权拖延战事,已至两县失守,足可安他个拥兵自重的罪名,但战事在即,若依法惩治大营主帅,势必要换帅,就犯了兵家大忌,军士们心生惧意,士气低落,这仗就难打了。
虽说边将军为了认错在监军帐外跪了一整晚,后又自掌三十耳光,但斥尘衣并不想就这样轻易将此事揭过去,必须让他谨记这次的教训。
边将军毕竟老了,若边书扬调教的好,以后也会是一员可堪重任的大将,若是能在耶律清的鞭策下一心为国,将这样的人交给皇上,也算是了了一桩事。
良久,边书扬道:“我明白了。”
正说着,帐外有人来禀告,说是斥候有消息传来,林勒草原上的契丹军有拔营的动向。
斥尘衣将背送回椅子里,这种你追我赶的战争,就像一场被对方牵制住的游戏,若契丹大军在云丹草原会师,那么在人数上则占了优势,而且平原战役是契丹的强项,这种打不死又灭不尽的游牧散居名族,实在是让人头疼。
……
同时绥县那边,萧静好带着一万新月军避过格尔勒山西北部的契丹东路大营,绕道东面进山,借着熟悉地形的优势,昼伏夜出,专打斥候小分队和运送粮草的队伍,打完就撤退,隐没在山中各处,契丹军对格尔勒山地形不熟悉,又猜不出山中究竟埋伏了多少人马,斥候分队一队队的派出,而后一队队的失踪,加起来失踪了数千人,到最后连个屁都没响一声。
契丹北路大营在腊月初三拔营,腊月二十一大军进入云丹草原,直袭格尔勒山北部地区占领高地,在此期间北渊的大通北营十万军分三路跟进,在草原上和契丹北路大军有过大大小小五六次战役,草原的冬季是酷冷的,这个季节正是气势最凛冽的时候,狂风席卷飞雪,漫天飞舞,厚雪覆盖着枯草,马匹都难行,何况是行军作战。
契丹人在这一点上就比较占优势,一个身强体壮,还有一点则是马匹的素质要比北渊的战马好上很多,在这几次正面交战中,北渊并没有讨到好,兵员损失惨重。
腊月二十八,北渊两路军会师临近云丹草原的青河口,主营设在此处,边将军为主帅于隅州边境扎营,龙山为副帅驻清河口主营,敌我双方不再打游击,决心在云丹草原决一死战。
帐外飞雪连天,各岗哨的士兵们个个冻得跺脚,来往的人见面的招呼都是——你还没冻死吗?
中军大帐帘子被掀开,各将领钻出帐篷,铁打的汉子见到这风雪都不得不缩缩脖子赶快各回各的营帐。
大帐里面燃着火盆,倒是温暖如春,为了节省炭火,斥尘衣白天一般都在这边蹭三餐饭,晚上再回监军营帐。.
“要等开春还得两个月,看来今年这上元节得在营里面过了。”龙山手里转着两只寿核桃,清脆的响声丝毫不影响歪在羊毛软垫上看书的斥尘衣。
见他眼皮子都不掀一下,也不接话,不知趣的龙山大步走到斥尘衣面前,大手晃呀晃。
斥尘衣放下手中书卷,笑道:“还有五天过大年,让军士们吃一餐好的,也好备战。”
“怎么说?”
“您想想,他们攻北渊为何要分三路?”斥尘衣道:“不是为了抢先攻城储备粮草还会是为了什么?那三个县本就不是契丹的目标,现在已经过了两个多月,他们的粮草也快消耗光了,在则前阵子萧静好带的人马打游击,阻断了几次粮草补给,所以大战在即是必然的。”
龙山手里的寿核桃转的飞快,来回踱了两步,道:“等他们下手还不如我们先攻其不备。”
斥尘衣沉吟片刻,蹙眉道:“话是这样说,但战马不强,正面交战我方必定吃亏,需从长计议。”
“格尔勒山被他们两路军围成了犄角之势,想从后方攻入就必须要穿山,或是将他们引进山里,用弓弩手伏击,杀一批是一批,打野战他们可不是我们边军的对手。”
斥尘衣显然觉得这方法不可行,若有所思的摇头。
“他们占据的北面和西北面,山脉东面靠近瀛州边境,大队人马进山要想避过契丹的眼线恐怕不是容易事,若失败了损失会很惨重。”
龙山眼睛一亮,脱口而出:“经瀛州穿边境直接进入格尔勒山,绝不会被发现。”
斥尘衣用你在开玩笑的眼神瞥了他一眼,瞥得龙山老脸涨红,讪讪一笑。
掀袍坐到地毡旁,沉声道:“我也知道想法很荒唐,但是形势逼人,契丹下一步是攻大营还是直取隅州现在还是个未知数,总不能一直被他们牵着鼻子走。”
见斥尘衣不说话,又道:“老边那边八万人守在隅州,咱们这边十万兵力,若真打起来调兵也是个麻烦事,何苦往枪口上撞?和静好商量一下,您不说我去说。”
龙山说罢就起身叫人,斥尘衣急忙叫住他,神色不明的看了他半晌,道:“藩地本就受天子猜忌,这样做是将睿王往绝地上推,我不许你去找她谈,这事也休要再提。”说罢靠上枕头眼睛一闭,不再理龙山。
龙老爷子顿觉没趣有不敢造次,手里的寿核桃转的更响。
……
瀛州和北渊交界的边境,也是一片草原,边线长约四百里,在永州交界处被黄河截断,再过来就是偏关,万里长城和黄河就是在此交界。
瀛州的草原比不上云丹草原那样壮阔,两国这四百里的边线没有巍峨长城作为藩篱,数百年来一直就是铁丝荆棘网为界限,网眼对面就是别国,若没一条河的阻拦,两边的驻军还能哥俩好的喝两盅。
瀛州边境大营常年设在边境五十里处,若站在高地上就能清楚的看到绵延数百里的格尔勒山,莽莽山脉终年覆雪,沉默蹲伏于苍茫大地,遥瞰两国戒备森严的边境。
大营正中央有个不算起眼的帐篷,若是从空中俯览却能发现,密密麻麻的营帐很有规律的将那个小帐篷簇拥着,周围岗哨严密,若是走进了还能听见里面时不时传出咿咿呀呀的婴孩奶声。
帐内却是豪华无比,打了地桩,铺了黄花梨木地板,整片的细毛羊皮铺满了整帐,火盆燃着无烟炭,小几一张,散落着数张密报信函。
一个小肉球躺在羊毛地毯上,只穿了一件黄色的福字小薄袄,手脚并用的乱蹬乱挥,两只黑多白少的圆眼睛看着他爹笑眯眯,小嘴里发出奶声奶气的咿呀声,正乐的不得了。
“秋阳想娘吗?”沐沂邯捏着儿子的胖脚丫,只穿了一件丝质寝衣,袖子下露出一截精致的手腕,心不在焉的逗着儿子的小脚丫。
沐秋阳用“咿呀”回答了他,沐沂邯黑眸一闪,很理所当然的理解为秋阳说的是很想。
拿过小几上最面上一张密报,又上下看了一遍,自言自语叹道:“照这种打法,猴年马月才能打完……”猴年马月打完了秋阳他娘才能解甲归田相夫教子?
两个月前和萧静好在埠新分别,沐沂邯径直回了瀛州,将两州的所有事务交待给了容颜和莫天,就带着沐秋阳来了边境大营,目的当然是不放心萧静好,在这里也离她更近一些,也许哪天抽疯跃过那道铁丝网去探亲也说不定。
北渊那边传来的战事消息越来越不容乐观,绥县那次战事时他就在边境大营里,那一声爆炸在这里都能感觉的到,虽然对她有信心,但不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心里难免会担心,这样的日子度日如年,很不好受。
“把沐悉和奶娘叫来!”
吩咐了外面值戊的人,起身穿好外袍和大氅,正巧沐悉和奶娘一前一后的掀帘进来了。
“陪我去走走。”
沐悉也不问,跟着他一起出帐,在营内牵了两匹马就出了辕门,往每日必去的边界线飞驰。
沐悉觉得主子就像养在深闺里的怨妇,成天和他儿子絮叨啥啥如今女人不像女人男人不像男人,整掉了个。人家北渊的战报雪片似的往他手里飞,这会子只怕比燕京的皇帝还了解战况,依他沐悉的性子,把人一捞扛回来算完,省得成天一副被始乱终弃的惨样,这断了奶的一大一小孤苦伶仃的,看了人心里难受。
暮霭时分,雪已经停了,野风并未停止席卷,铁丝荆棘网对面的河道已经结了一层厚冰,豆大的雪珠子在冰面上像跳动的珍珠,砸出阵阵噼里啪啦砸的响声。
因为前线有战事,所以北渊边境驻军加强了巡逻岗哨,一对十人的巡逻军士包裹着厚棉袄,头带风帽,裤腿上扎着羊皮外面还绑了一层干草,一个个裹得像狗熊,只露出两只眼睛。
“嘿,这么冷的天您还来散布啊?”一个巡逻兵隔着河在对岸打招呼。
每天这个时候沐沂邯必到,对面的巡逻兵早已经跟他混熟,喝他的酒也喝过不少,见到他定时定点出现在铁丝网对面,那边的官兵们都会热情的跟他打招呼,聊得最多的就是战事。
“接着!”
一只酒坛子越过铁丝网,咻的一声落到一个参将手中,那人呵呵一笑,踩着河道的冰面大步跑过来。
“要过年了,您还不回去呀?”参将扶着铁丝网和沐沂邯唠嗑。
“这战事僵持不下,谁还有心思过年啊。”沐沂邯两手拢着袖子,遥望着高耸的格尔勒山。
那参将知道这睿王的夫人带军在前线,见他每日来,为他如此牵挂自家夫人而感慨,此刻想到前方战事,也不仅发出一声叹息,顺着沐沂邯的目光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山脉,道:“契丹西路和北路两大营占据的格尔勒山最有利的地形,不仅互成犄角还背靠山脉,我们北渊军难以偷袭,要强攻也难,人家善平原战,这严寒天气里光比体力就比不了那些野蛮子。”
“那不是等着挨宰?”沐悉道。
那参将瞥了沐悉一眼,被他的混账话激起了军人的傲性,有些愠怒的说道:“谁说的啊?契丹军粮草供应不上,没粮怎么打仗?迟早会见高低!”
沐悉哼了一声,道:“没粮可以抢?再说他们不晓得先下手攻清河口的大营啊?要是我就先攻下隅州,那地儿连着云丹草原,进可攻退可守,北渊的东路大营只八万人守在那,一天就能攻破,一个州的粮食够他们熬到下半年。”
沐沂邯也不说话,但看表情显然是对沐悉突然的开窍很有些欣慰和感动,可对面参将却是冷笑了数声,道:“你没打过仗,懂什么?隅州边城是北渊重地,光城墙就有数十丈高,坚固如堡垒,真要有你说的那么好攻,那些蛮子还等到现在?”眼睛往格尔勒山扫了扫,嗤笑道:“再说也不是不能掌控战局,从咱们这进山,有条隐蔽的小路,走上五天就能穿过山脉,下面就是契丹北路大营,用轻装野战队在山里面埋伏,引他们进山,北路大营一乱,西路跟着乱,龙帅的十万军再趁乱发动攻击,到那时就胜券在握了。”
沐沂邯神色未变,眼睛中的闪烁却证明他动心了,动心的后果就会是惊天地泣鬼神的抽疯,在正常人的眼中,这种人就是一个活脱脱狂妄又要命的疯子。
沐悉还在和那参将斗嘴:“……在人家眼皮子底下过大军,进山?亏你想得出来!你倒是指条路出来,怎么样绕到这边进山?往前是契丹西路大营,往后是关隘和黄河,那处是个瓶颈口,除非是经偏关入永州走还差不多。”
那参将下意识看了眼沐沂邯,讪讪一笑,叹道:“也对,是我瞎说,王爷莫怪!”
沐沂邯笑道:“玩笑而已,本王没那些讲究,倒是将军方才说的山中小道,是怎么回事?”
“哎,新月族的牧民们有一部分逃到了咱们这边,几个巡逻的小兵们和他们闲聊知道的。”参将突然将头一拍,道:“您夫人前一个月不是曾带王军一万在山里打过野战么,那山里的地形应该很清楚的,哎……早知道就不该退出格尔勒山,现在也晚了。”
沐沂邯随口道:“不晚。”
“啊?”
“没什么。”沐沂邯笑容里有些狡黠的光,道:“过大年时再给你们送好酒,今日也不早了,不打扰将军了,告辞!”
说罢就走,那参将还在网子后面不知所云,怎么聊的好好的说走就走咧?
沐悉大步跟上,脸上露出兴奋的光,“主子,一定要带上我!”
沐沂邯斜眼瞟他,也只有干疯事的时候这傻子的脑袋才会突然灵光,自己有什么打算他已经心知肚明。
“怎么可能少了你,发快报将飞龙军调过来,务必在大年前一天到这里。”沐沂邯朗声道:“叫容颜也过来,把秋阳接回去。”
“是!”
……
中军大帐中灯火通明,龙山一手架着下巴,两眼扫视着案几上的地图,大年已经过了,前方斥候来报,对方有两路辎重队伍已经穿境,一路往西一路往东,战事僵持不下,如今这个消息若属实,那么将是重创契丹军的好时机,釜底抽薪断他粮路,只是对方明显是故布疑云,两路辎重队伍分开入境,格尔勒山又是地形复杂,若盲目出兵则很有可能落入对方陷阱,损兵折将影响士气,若不动,这样好的机会错过就没有了下次了。
“大帅,让我去吧。”萧静好站起来,走到案几旁,指着地图上几个方位道:“不管这两路粮草哪是虚哪是实,都少不得路过虎跳崖,白平沟这两个地方,虎跳崖崖壑峥嵘,可预先埋伏弓弩手,白平沟地势奇特,九曲十八弯,四面崖壁蜿蜒,形成天然掩护屏障,这一处兵力可以尽量多安排。”
龙山捋着胡须,考虑她的话,若要突袭多方辎重队伍,没有比新月王军更适合的了,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