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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说完,萧若卿已跨门而进,半个月前下的一场暴雨,大多庄稼都因为干旱已死了,但还有一小部分竟奇迹的活过来了。.看着那有望收成的庄稼,萧若卿这几日都在料理。
摘下遮阳的草帽,擦了擦被汗湿的额头。一侧身余光瞥到萧夜眠,萧若卿立刻抬头惊喜道:“姐,你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咦,你头怎么了?”
萧夜眠拿手遮住半边脸却是遮不住这包的白布,索性不耐烦的斥道:“话多!有什么可问的!烦死了!我这是怎么了你会看不出来?!”
萧若卿眼神扫了一圈,已明白大概。心里觉得姐姐这种赌场行为实在是荒唐。不由劝道:“姐,若卿虽然不懂你为什么要赌博。但我上次路过一家学堂的时候,听那夫子讲“戒毒诗”,说赌博的人,是人又不是人,全都因为一个贪字埋下了祸根。还说赌博坏心术,丧品行,损钱财。赌博没有一点好处,姐你就戒了吧!你还要当大官呢,大官都是不赌博的!”
“混账!你瞎胡扯什么?从哪儿听来这乱七八糟的话,什么时候轮得着你来教导我,我整天在外混,我什么道理不懂,你个头发长见识短的男人瞎出来掺和个什么劲?!管管你自己,有这功夫怎么不勾搭个男人好嫁出去?!整天赖在家里算什么事儿?!”萧夜眠立刻炸毛叫道。赌博是她的人生大事,萧若卿竟敢这样教训她。斜挑着眼不屑,只要她每次说萧若卿嫁不出去或者赖在家里,他都会闭嘴不说一句话。她知道!这就是这小子的伤疤,试问,那个男人能悲催窝囊到他这种地步。
果然,萧若卿脸色凝住,张嘴欲说的话被生生卡在喉咙里。是啊,自己的事尚且理不清有什么资格说别人,只不过轮来嘲笑罢了。
可还不等他黯然离去。萧霍氏突然厉声责骂道:“你瞎说什么?!你自己屡教不改,频频去赌博还说若卿干什么?上一次要不是若卿委身于紫王爷,拿回来一百两,你那腿早就被人打断了!你现在不但不感激若卿还敢往他伤口上撒盐,若卿呆在家里是我准许他的,你有什么资格说他?!”
话落,萧若卿和萧夜眠都呆住了,窗外扑朔朔几只乌鸦飞过。
萧夜眠被萧霍氏责骂,是开天辟地头一遭。她顿时不服,明明萧霍氏对萧若卿的打骂不知道比她甚了多少倍,萧霍氏有什么资格说她,萧夜眠昂着脖子道:“他嫁不出去又不怪我,要不是你当年让他出去跟人经商,名节被毁,他会嫁不出去吗?!”
萧霍氏那是怒从心起,拼命朝萧夜眠使眼色这个小兔崽子竟然狗屁不通,还敢跟她顶撞,完全不理解他一片苦心,现在这话又说的他无法找理由辩驳解释,不由怒斥道:“萧夜眠,我这二十多年把你惯成精了是不是?!你以为你是王母娘娘啊!你唯我独尊了你!对父不尊,老子把你供出去你就要受刑!你个小兔崽子……”
不等他说完,萧夜眠冷冷朝萧霍氏瞪了一眼,她整天处于京城纨绔中间,跟随那些专攻下三路子之流,早已熏染一身的桀骜不驯和火爆脾气。火冒三丈道:“你去供我呀!去啊!我倒是没见过爹要把女儿扔进监牢里的!你倒让大家都看看,我看你的脸往哪搁!你有什么好说我的,怎么,若卿哪一次不是被你打被你骂,你让大家都瞅瞅,你这爹竟然把女儿送出去让人家毁清誉!到时候你就是泥菩萨,自个被送过去见官还差不多!我就说两句怎么了!这天底下谁都有资格指责我就你没有!你就是这天底下最恶毒的父亲!……”
萧霍氏被气得浑身哆嗦,干脆想破罐子破摔,但理智又遏住她,生怕萧夜眠这个浑子把要卖掉萧若卿这事儿也抖露出来。情急之下萧霍氏直接撒泼,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你这孽障啊!我生你养你二十几年啊,哪一次不是把好吃的,好看的,好玩的,都先先的送到你跟前来,到头来你恩将仇报,还要把我送去见官!她娘啊,你在天有灵你瞧瞧啊,看看你的好女儿,她是怎样对我的!这可让我怎么活啊!她娘啊,你去的时候,我就该早早的陪你,免得在这凡间受苦受难,就剩我这一个孤老头子,我受人欺凌啊!她娘!……”
萧霍氏涕泪交流,哭的像模像样,越哭越惨。萧夜眠黑白眼珠分明,惊怔的瞪着萧霍氏,盛的一腔怒火被憋得无处可发,一脚揣开一个好好的椅子,火急声音雄浑的叫道:“管我娘什么事儿!你别叫她!”
萧若卿急的焦头烂额,从开始就劝可无人管他,见萧霍氏直接坐在脏兮兮地上,赶紧扶他:“爹,你起来啊!地上凉,生气也不能让自己生病啊!”
萧霍氏一把推开他继续嚎的惨不忍睹:“他娘啊!你把我也带走吧!我整天吃也吃不着好的,喝也喝不着好的,睡也睡不好,这两个小兔崽子他们不争气啊!没有一个混出来名堂!我这活着整日清汤寡水的,还有什么意思!……”
萧若卿又过去劝萧夜眠,拉着她的袖子道:“姐,爹毕竟养了我们这么多年,儿要孝父的,你就别再跟他吵,惹他生气了!街坊邻居要是过来叫他们看见就不好看了!”
萧夜眠被萧霍氏哭的不胜厌烦,而且萧霍氏的嘴一向跟剪刀一样,会叨叨,万一街坊邻居过来,自己是个堂堂女子,占不着便宜面子还不好看。当下狠力甩了下袖子,怒道:“你看看他这个泼夫,哪有当爹的样子!”怒瞪了萧霍氏一眼,铁青着脸带着浑身的气大步走进了自己房间。
萧若卿赶紧上前扶起父亲,“爹,你别生气了,赶快起来吧!”
萧霍氏倒也不造作,麻利的站起身来,袖子一把抹掉脸上横七竖八的线条灰,眼里倒是干涸涸的,没有一丝泪珠。
哀切切的叫着“不孝女啊!不孝女!”甩开萧若卿扶住他的手,一步步走开。竟然走向萧夜眠的房间。
萧若卿愣了愣,也没有上前,看了看天,日头已挂到中间了,是时候做饭了。
当萧若卿出门泼洗菜水时,听到邻家的几个夫在那叽叽喳喳的议论,……“哎吆,那紫王爷可真够变态的,先是为了京城第一美人要死要活的,现在竟然跟敌国大将那个,哎吆,她们可都是女人,你说是怎么做的,哎吆吆,我都不好意思讲!……”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要我说,其实紫王爷长得,可真是天仙一般的人物,又那般厉害,你那天看到了吧,她那手就轻轻一挥,那人都倒了一大片呢!谁见了她不畏惧!你看看她那周身霸气的气势,那忧郁的气质,那冷酷的眼神,哎吆,我只要一想起她的脸,我就心脏砰砰跳个不停呢!……”
“去去去,这话叫你家女人听了,你吃不了兜着走!”
“切,就那个窝囊废!我巴不得她听见呢,要是我这一生能得一个像紫王爷那样的人,保护我,对我痴心,我就是死了也无憾了!”
“我也是我也是,不然说那女人都被迷住了,我还觉得那敌国大将阏氏好幸福呢!别说八万士兵了,要是我,只要这紫王爷娶我,我就是二十万也给她!”
“哈哈哈,我们真是志同道合,哎哎你见过那次紫王爷淋雨的风姿了没有?那墨发一绺绺都黏在锁骨上面,哎吆那个性感呀!我现在想想都回味无穷呢!”
“还有还有,那雨水把她身材都勾勒出来了!那叫一个曼妙啊!这床上功夫定也极好……”
“你思想真够猥琐的你!”
……
几个中年男人越谈越兴奋,这厢萧若卿的脸色已经发白,一种叫做嫉妒和怒气的思想慢慢滋生。行动似乎无法自主,他把手中的盆哐当一声摔在地上,碰上石头发出清脆的响声。
那几个男人被惊动,惊骇的望过来,见是萧若卿,古怪的看了他一眼,推推挤挤的很快散去了。
说不清这是什么想法,一件自己觉得好的东西被人觊觎了,本以为只有自己欣赏这美,原来大家都认为这是美。
萧若卿弯下腰捡起那个瓦盆,一看,竟然裂了,是啊,明知道它要裂的,还偏偏要往石头上摔,只有摔在石头上它才能发出声响。才能惊动旁人。
萧若卿低头看着瓦盆内部,裂开了一条长长的缝,这回去少不了挨骂了。光滑的瓦盆底部残留着一层水迹,光直照下来将萧若卿的面容映在上面。
他低头看着,棱角分明的面容,如悬胆的鼻子,干涩的唇瓣,常年太阳晒造就的古铜色的肌肤。没有丝毫柔美的样子,这样的组合生生是一种刚毅的气势。
比之天下第一美人,第一公子,莫说这些,就是一个普通人自己都相差太多,有什么资格,只有被嘲笑的份。突然一股浓浓的自卑席卷而来,他给了自己一下子,对自己深深厌恶,自己在痴心妄想什么,要拿两人对比,一个就是天上的云,一个就是地上的泥,而且是角落里最污最臭的泥,她在遥遥天端,自己在空想什么呢。
萧若卿苦涩的一笑,觉得自己的自卑无处可逃,这一生似乎只能这样了,祈求着安稳,生活在黑暗,见过光明也幻想过。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呢,一股浓浓的悲哀涌彻心底,想让自己隐匿掉,遁迹,消散,无形,这世上这么多美的,好的东西,而他似乎生下来就是反衬彰显那美,那好的。他生下来就是一个耻辱,别人的耻辱,自己的耻辱。
他手捏紧瓦盆的边缘,闭了闭眼感受阳光打在眼皮上,睁开后世界一片黑暗。待恢复七彩后,他朝屋内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