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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义宸看着她无可奈何地模样,只觉得有趣,将刀叉交递给她后便用指腹轻抚上她的唇角,凑近鼻尖浅浅而嗅,似是芬芳馥郁。
路琴丢过一块毛巾:“擦着吧,都是油。”
她说得从容,似是完全没有被林义宸的小动作影响到。耳垂却不争气地泛起绯红,暴露了她心底所有的绮思。
她的情态,林义宸尽收眼底,却也知道某人要面子并不点破她,细细地拭净指尖,他低低地笑着:“都是油你不也在吃?倒也从不见你担心发胖。”
路琴头也不抬地叉起半片圣女果:“我长胖你会嫌弃么?”
这倒是问住了林义宸,像个傻小子似的,他呆呆地摇了摇头,讪讪地答道:
“……不会。”
“那我还担心什么?”路琴将圣女果丢在嘴里,酸甜适度味道正好。将盘子推到林义宸面前,路琴使唤人使唤得理直气壮:“去把盘子刷了。”
“好。”林义宸应得爽快。他本是有几分不满的,但一想到路琴先前像询问丈夫意见的妻子一般还带着些小小蛮横的态度,他的心头便添上几分欣喜,收拾的动作也快上了几分。一只手托起所有的碗碟,他空出的另一手稳稳地握住了路琴的手腕:“陪我一起。”
仿佛回到了刚刚确定关系时两人形影不离的时候,连空气中都染了几分脉脉的情愫。路琴垂下眼睑,顺从地“嗯”了声,便跟上了他的脚步。
厨房里水声哗哗,路琴将手背在身后,站在林义宸身侧看着他挽着袖子干活的模样,觉得以后如果就这样她做饭他洗碗倒也是个不错的安排。
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对?
翻着白眼的路琴还没想清楚她是如何不动声色地将自己卖了的,便觉得身上陡然一凉。迅速回过神来,但见林义宸已经擦干了手,含笑看着她,晶莹的水珠凝在她的鼻尖,似是晃荡在长夜里的一颗珍珠。她默默地擦了擦鼻子,突然迅速地将手伸入水池中,趁着林义宸不注意,杳起水便向他泼去。
林义宸闲闲地让了,没教一分水落在身上。
路琴却不肯放过他,她泼,他便让,她再泼,他再让。
然后……
然后他脚底一滑。
路琴不动声色地向后退了一步,防止他摔下来的时候牵连到自己。
好在林义宸晃了晃便稳住了,趁着路琴惋惜时一把扯过她。细跟的高跟鞋在地面上划开一道完美的水弧,她在撞上他心口时稳住了。
本以为这样会好些,路琴抬起头时才发现自己大错特错。
他俩身高的差距正好教她抵上他的下颚,他微微用力便让她的头只能埋下去。他的下颚贴着她的后脑,她的下颚抵着他的锁骨。她发间沾染的咖啡的香气和他衣襟上永恒的洗衣粉的味道缠绕在一起,随着一起一伏的呼吸在寂夜中酝酿。
她要抬头,他却不让。
她只能索性垂下头,渐渐放开了一开始想要敛住的呼吸。
热热的气息打在他的锁骨间,有些麻痒,他却觉得格外舒服,越发不愿放开她。她也不再挣扎,静静地靠着他,一如一只乖巧的喵星人,蜷缩在和暖的垫子上就不愿再动弹。
不知过了多久,他埋下头,在她耳侧低低地说道:“你说,应玥的晚餐应该吃完了吧?”
路琴微微一惊,旋即恢复了常态,同样低地应着:“应该吧。”
“那我们过去看看吧。”
“……好。”
路琴应答的瞬间,林义宸已经抚上了她柔软的发。自从他扯掉了她的皮筋后,她在他的面前就再也没有束过马尾,他也格外喜欢为她理顺头发,教每一根发丝都妥帖地垂在她的肩上。
还想再做些什么的时候,路琴已经取下了他别再腰际的钥匙塞到他的手中:“别闹了,快去开车。”
钥匙冰凉,瞬间就断了他所有的念想。看着早已退到后门口的路琴,林义宸握紧钥匙无奈地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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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面都是白色。
应玥早已习惯了这样惨淡的色调,包括空气中无时无刻不在的消毒水的味道,她都能欣然接受。路琴为她打包的晚餐依旧是温热的,她坐在病房外面一口一口地吃完了,然后缓缓地将一次性餐具和饭盒装好,用塑料袋紧紧地扎起,塞入了不远处的垃圾桶中。
她在医院。
这个时候的医院人不是很多,她走过要进的病房的门,踟蹰了一阵,终究没有走进,只是找了个地方坐着,开始想心事。
她已经很久不曾想过心事。
因为只要一静下来想,就会让她忆起那段不忍回忆的时光。但是路琴的举动却惊起了她许久不曾有过的念想,教她只想静静地坐着,静静地想。
那是关于恶魔牌的希腊神话。
应玥清晰地记得,自己找路琴占卜时意指命运的那张牌便是恶魔,只可惜路琴对每张牌都细细地解释了,唯独对那张恶魔牌语焉不详。
看传说的瞬间,她瞥了眼书上关于牌的解释,感觉没有可以套用在她身上的。只教她愈发好奇那张牌的真正含义。
……潘,野生动物和森林之神。他出生时浑身毛发,头上长角,有山羊的蹄子和弯鼻子,有胡须和尾巴。他母亲看到婴儿的长相,惊恐中将他抛弃。
她听说过潘的传说,知道他最终变成了鱼尾的摩羯座。
……但是众神都很喜欢他,允许他加入神的行列。
是吗?可他最后还是成了恶魔的象征。
……他向水泽神女绪任克斯求爱,她为了回避他而躲入阿耳卡狄亚的拉冬河里变成了一棵芦苇。潘用这棵芦苇削成了一支芦笛。
就是这么短的一个传说,便教她久久不能平静。仿佛潘的芦笛声乱的不是天池的湖,而是她的心。
淡淡地瞥了眼不曾关上的病房门,她的眼里泛起一道凄哀。
似乎有谁曾经说过,要用芦笛吹出最美的曲来任她吟唱。
而那人,如今静静地躺在与她一墙之隔的彼方,她也再无法开口,只能任沉默爬上,这寂寥的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