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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铁棍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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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龙几个人干的风生水起,铁棍正是人生的最低潮。

铁棍从工地上离开的第二天,带着赵改离开工地回到兰封县,两个人趁着天黑悄悄回到了家。看到铁棍带着女人回来,全家老少投来一双双疑惑的目光。不知道他们是啥关系,想干啥,也没有人敢直接去问个明白。

竘妮憋不住了,直接过来问铁棍:“老六,这是谁,咋和你在一起?”

“这是我老婆赵改,我要和她结婚成家。”这句话把铁棍的爹娘哥嫂吓坏了,弟兄五个10多口人竟然不知道说啥话回答。

铁头毕竟是队长,有点见识:“这老六到京城几年,不是遇到什么大仙鬼神吧,咋魔怔了。”

筘妮道:“不会是从楼上摔下来,不小心把头给撞坏,神经有点不经常,要不咋会和一个老娘们儿结婚?”

铁头马上清醒了头脑,看着自己的亲弟弟,不认识了:“你20岁的人了,连八斤这个吃屎的孩子都不如,娶媳妇要娶大闺女,你却要娶个老娘们儿过来,能干啥?”

“你是娶媳妇,还是娶娘。我的媳妇你的娘和她差不多一样大,你敢娶她,看我不打断你的狗腿。”圆规在门外大骂。

赵改在屋里呆着,不说话,不吭声。她没有说话的权力,她已经是处于任人宰割的地步,如领导组织决定一个人的前途命运一样,只能祈祷上天的眷顾,寄希望铁棍铁了心的喜欢自己。要是铁棍扛不住,无论如何也没戏了。

几个嫂子发愁以后妯娌们怎么论辈儿。筘妮说:“论排行她最小,论年龄她最大。她比我还大五岁,这是叫她姐,还是叫她弟媳妇,咋叫都不合适。”

二嫂陈华以前唱过系,演过秦香莲王宝钏这样的角色。陈华属于身段好,脸盘不靓的女人,天生唱戏的料。唱戏一般都是夜里,涂脂抹粉装扮,把脸上那些瘊子痦子雀斑什么的都盖上,身段却能突出出来。再有个好嗓子,想不红都难。陈华扮演的秦香莲王宝钏很有名,十里八乡见面叫她的戏名。就是因为陈华在戏台上的楚楚动人,让铁蛋着了魔,铁头追着剧团跑。后来干脆就进了剧团,不会唱戏当了厨子。

在那个年代当厨子不要太高的烹饪技术,只要会炒几个菜,把面条窝窝头做熟就行了。当了厨子的铁胆手里有了追陈华的资本。在别的演员吃窝头就咸菜的时候,他会把陈华叫到一边,塞给她两个烧饼夹牛肉。别的人吃的是清炒萝卜丝,陈华的萝卜丝下面埋着几片肥肉。一天晚上,剧团没有人,陈华吃完几块肥肉后,铁胆在厨房把她抱住,来个霸王硬上弓,给办了。陈华为了几片肥肉把自己给降价处理,跟着铁胆过日子。不过,现在的陈华说话还有点道白的味道:“老包不是还有嫂母娘哩,我们把她当成嫂母娘吧。罢罢罢,嫂母娘,媳妇这厢有理了。”

铁胆看到老婆说话就想骂。他知道这个女人不死心,还想唱戏。他看到戏子在台上一会儿当媳妇,一会儿当娘,转眼又成了他闺女,搂搂抱抱,心里起膈应。这不是乱辈儿吗。媳妇一有这个念头,铁胆准要找茬灭掉。那年,村里有办丧事儿的人家,请来了戏班子唱戏,唱的就是老包铡美。剧团要秦香莲的演员不给劲儿,和那些男演员搭不上,这让后边看戏的陈华起急。陈华站在戏台后面,放开嗓子唱上了,和台上的演员配合的很绝妙。看戏的老百姓不看戏台了,都转过脸来看陈华。铁胆很生气,后果很严重。回家后,陈华两个月没有走出过家门。

铁棍的三嫂是个四川娘们儿,叫罗芳。这是铁棍三哥铁锨花钱买来的媳妇。那几年南方打仗,很多云南四川人到内地“放莺”。有男人女人带着一个姑娘媳妇的到村里,说是家里怕打仗,想把闺女嫁到内地安家。只要给个千儿八百的路费,男人不傻不憨,身体没有毛病就同意。村里有的是光棍,尽管要的这笔钱让他蛋疼,可看到送上门的女人,马上蛋痒,什么也不在乎了。把家里值钱的东西变卖,到亲戚朋友哪里东借西凑的把钱弄够,把女人领回了家。短者三五天,长者个把月,女人总会找机会溜掉,再也不见踪影。罗芳就是一只莺,那个领她找婆家的男人就是他老公。他们今天假称哥哥,明天叫叔叔或父亲,当成一个买卖营生经营。罗芳没有想到的是,碰到了铁锨,她这只莺再也飞不起来了。因为铁锨知道她是莺,铁下心来拿下她。她每次想飞,得到的结果就是腿短骨头折,铁锨只揍两次,就让罗芳踏下心来和他过日子。罗芳看到这个外地女人,以为和她以前一样,可也不敢明说,毕竟是自己不光彩之处,便提醒老六:“这么大的年龄,连个孩子也生不了,花钱不是白搭,还不如我哪。没有孩子以后谁给你养老送终。你真是个半熟货。”

“半熟货”是当地俚语,说这人缺心眼,有点二,憨傻不精明的意思。

无论别人怎么说,铁棍针扎不进,水泼不透,拿定了注意要和赵改结婚,让一帮哥嫂叔婶没有办法。看到劝不动铁棍,一家人来个孤立围堵加制裁的美国政策:“你结婚你自己结去,没人管没人问,不随礼不受头不去凑热闹。”

这一招也没用,铁棍自己娶亲自己办酒席自己喝酒,在夜里进行。“反正娶的寡妇,白天夜里都行。”给他帮忙的是鲶鱼头红河几个老光棍。铁棍和赵改举行个简单仪式,到公社扯了一张结婚证,然后带着妻子回到了京城。

铁棍和赵改两个人在四季青附近租了一间平房,开施琢磨挣钱吃饭的差事。先是卖菜,在自由市场租个摊位,铁棍去批发,赵改零卖。土豆白菜西红柿黄瓜西葫芦,个个滚圆肥胖,洁净如洗,让人垂涎如滴,两个人似乎看到了大把的钞票要进衣袋。

人要倒霉的话,喝口凉水也塞牙。一样的青菜,一样的进价和零售价,别的摊位一个月赚个三千五千小意思,有的比较活泛的人还和一些学校幼儿园拉上关系,定期送菜,又有一笔大的收入。铁棍那懂的这里面的这么多的名堂,别人怕抢饭碗也不会告诉他们。两个人只是守住摊位零买零买,又不会在称头上动手脚,每个月都要亏钱,买卖好了也是弄个平手不赔不赚。不赚就是赔,你要贴钱付摊位费,水电费,房租等。几个月下来,他们赔了几百块,只好洗手改行。

两个人又卖羊肉串。铁棍找个新疆来的酗子,又是磕头又是作揖的拜师学艺,花钱请客学艺,后来买了槽子木炭孜然辣椒面,两人弄个三轮车,看到人多的地方生火开工。他们原以为只要烤好就有人吃,没想到京城只认新疆人烤的羊肉串,对他们这些山寨版半调子卖的羊肉串爱搭不理,一天也难卖个十块八块。旁边的两个新疆人每天的营业额都是几百上千元。他们弄个三十五十已经不错了。这些钱连调料钱都赚不过来。还没有等把烤肉的槽子钱赚过来,碰到城管一次抄袭行动,连家具带羊肉被城管拉走。铁棍不服,动手打了城管,被派出所拘留一个星期。铁棍交完罚款,出来时衣袋里还有三块钱。

铁棍最大的特点是头脑灵活,他很快想出来一个无本的赚钱门道。他拉着赵改的手说:“我去偷,去抢,也不让你饿着肚子。”那天,他让赵改到居民区捡拾一些破烂衣服和被褥,找了一张字和笔,来到地铁二号线的建国门站,开始了工作。

赵改穿上破旧衣服,躺在一张纸箱上,用一床脏兮兮的被子蒙头。旁边放一只烂碗和破棉絮旧衣物,铁头将自己写好的东西铺在前面,双膝跪地,嘴里喊着“大爷大娘大姐大哥,行行好吧,我给你磕头了”开始不停的给行人磕头行李。行人驻足观看那张纸上写着:“求助。我娘生我的时候中风,瘫痪在床已经20年,我带她来京城看病,不料钱包被人偷走,没有了回家的路费,望各位领导伸出救援之手给予帮助,万分感谢。”

刚开始铁棍心里颤抖,不敢喊出声,看着陌生的面孔,铁棍幽兰的眼睛里迸发出感激和不安,那些来往或胖或瘦,或高过低,或靓丽或丑陋的男女行人,这一对男女像一块放在沙土地上的磁铁,吸引一些长短不一的碎铁烂铜的围观。这种乞讨的方法很有效,一天下来,铁棍能赚个几十块,有时候能赚一百多块。时间不长,铁棍居然存了一笔存款。

乞讨也有行规和地盘,不是你随便在那里可以要的。铁棍每到一个地方,用不了一天总遭到一些乞丐的围攻,逼着二人换卷铺盖换地方。城管和治安管理员保安的侮辱和打骂,让二人如丧家之犬一样夹着尾巴到处躲藏。

铁棍仰天怒骂:“老天爷,京城这么大,咋就没有一块属于我们安身的地方?你不睁开狗眼看看世间的不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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