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419路，京师仅存为数不多还在正常运营着老式非电动三门超长车的公交线路，其车身长近15米，宽也有两三米，载客数量为单层公交车中的霸主。由于车体过长不宜转弯并线，车的中间采用了韧度极强的材料以手风琴般的反复折叠的方式连接，使整个笨重的大车厢有了一个小蛮腰。

这种车型配备着前中后三个门，内部为了适应整个公交公司的管理而改为更先进的“一卡通”系统之后，这种三门的公交车一般采取前后门下车中门上车的乘客分流方式。

这种新鲜的管理模式给老式的装置注入了火力，受到了老司机老售票员的一直推崇，降低了他们的工作强度，只有一个门上可以更容易监督买票和刷卡，更重要的是京师的公交上下车较多，高峰时段挤得就像个大沙丁鱼罐头，这种新的分流方案极大地降低了发生拥挤冲突事故发生的可能性。

此刻，这辆419仅有后门开放，供警务人员出入，同时能够很好地监控整个车厢内的情况。

张一果并不急于进去，首先围着整个车体慢慢转了几圈，前后左右仔细打量了一番，同时重新观察了一下周边环境，心里也在不停地计算着，一副清晰的整个犯罪现场的外围拓扑图在他的脑海里展开并烙印。

整辆车闷在桥洞底下，司机为了躲避拥堵，习惯性地把车开到了高地势的辅路上来，从而车顶部离桥拱底部仅有十几公分的距离，就像一个密闭的大铁盒子埋到洞穴里，而里面还藏着儿时的小秘密有待揭开。

检查证实车身没有恶意破坏之后，张一果缓步走上了后门的台阶，迈三步台阶就像用掉了三年，第一印象是以后做出正确判断的最有力的保证，随着每一步的迈入，他的眼睛开始聚精会神的扫描整个案发现场，试图做到不遗漏任何一个细枝末节，与此同时他的大脑也开始飞速地运转，分析记录着场景中的一切。

整个车厢内死一般的寂静，刚才那撕心裂肺的痛哭声也渐渐平息，靠近后门前面的一排肩并肩坐着两个人，其中紧靠窗边的那个女孩就像是心有灵犀一样，在张一果刚迈上一个台阶时敲回过头来。

那是一张奥黛丽赫本一般高雅而冷静的面容，深眼窝里一双明亮的眸子，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地颤动，细细的眉毛像月牙挂在上面，高鼻梁上架着一副纯木制镜架的眼镜，仔细望去竟然没有镜片，呼应着那张樱桃小口更增添了几分可爱的气息，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飘于身后，东西方面貌特征的优点集中体现在了她身上，使其蕴含着一种综合性难以捉摸的神秘气质。

她就是刘欣然，是张一果现在的女朋友，想当年张一果一家隐姓埋名便是躲进一个山村里面。那里存在着一个古上流传下来的中医世家，当年刘氏家族的祖先为躲避江湖纷争而迁居于此，而当时的刘家家主刘建国与张一果的父亲有着师兄弟的情谊，曾经一同拜在陈氏太极的门下学习拳法。

对于这层关系，张一果的父亲一直是守口如瓶，就是为自己为家人留了一条后路，以防不测。果然，人有失脚马有漏蹄，他在部队工作太出风头，以致功高盖主遭人陷害，被软禁且变相控制，失去了人身自由。预感到出事之前，他便嘱咐家人去投靠刘家，躲避风头，以免仇家赶尽杀绝。

在这之后，寄居到刘家时张一果和他的哥哥刚刚完成了阶段性的学业分别通过了中高考，张一果的哥哥直接远走，入关京师，提前报到去了，他自己由于必须离开原有的城市生活隐居山村而不得不放弃原有的求学计划，问原学校拿了一个初中毕业证书之后就匆匆离开了。

本来品学兼优的他是那个初中里面考取重点高中的希望，谁知最终化成泡影，学校十分遗憾。张一果本人也开始每日郁郁寡欢，做什么事都提不起精神，以为自己前途举。刘建国看在眼里急在心上，他不想让张一果这个优秀后辈的未来人生被师兄的事情影响打击。

恰巧刘家退隐江湖多年早有复出之心，他已经逐渐摸清了省城的各种情势，为自己的女儿联系好了一家颇有实力的私立中学的初中部直接插班，他打定决心要让张一果继续学业，无论花多少钱也要将他一并送入这所中学，去念高中，这便是张一果和刘欣然相识相知相助的开始。

就这样，张一果和刘欣然进入了同一所中学上学。两个人都属于异乡来客，跟学校原有的传统教育体制格格不入，与其他同学相处的也不是很融洽，过早地承担起各自家族的重担使他们比同龄人成熟很多，思想不在一个境界上他们俩与他人自然就没什么话题，在生活上学习上只好彼此互相扶持，为了梦想共同坚持努力。

张一果为了追随他从小崇拜的哥哥的步伐，高考的唯一志愿就是要去北京，最终智商超常的他如愿以偿地被京师通信学院的信息安全专业录取了。

他来到北京办完入学手续之后，第一目的地当然就是燕京医科大学，试图找寻考进北京之后失去联系多年的哥哥张一因。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遍寻所有专业以及学校各个角落都没有哥哥的踪影。最后他直接去找负责学生人事管理的副校长，那位校长对这件事情讳莫如深，只是给出一个莫须有似的答案。

校方口口声称张一因自大三暑假之后就再也没有回学校报道，原因不明。学校找不到人，也没有他家人的联系方式，只好自动将其学籍解除，档案封存。这个消息无异于给了满怀希望和哥哥团聚的张一果当头一棒，他不相信哥哥会这样不声不响的失踪，事情一定另有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