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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妹二人走进2医院的时候,父母正在谈心。方维仁不想推开病房门进去,就和方静在门外偷听。
“无峰,要不要出去走走,这两天你的脸色好多了。”
方无峰挣扎着坐了起来,把头靠在了床头:“哎,秀芳,我昨晚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你猜,我梦见谁了。”
“我知道,这几天,你的心神不宁,不管梦见了谁,还是安心养好身体才对,等到你再好一点,我们一起去旅行。”
方无峰喘着气:“我昨晚做的梦太奇怪了,三十多年不曾有过。”
“你梦见了什么?”
“我梦见了我们的孩子,回来看我们了。”
“仁儿和静儿,他们不是好好的吗?”
“不是,是我们大的那个孩子。”方无峰说道,“你不知道,他长得有多高大,多英俊。他说他叫方小明,离开我们这三十几年的日子,一直住在英国。”
“我们的孩子……英国……”方母笑了起来,用手摸了摸方无峰的额头,“昨晚你发着高烧,喃喃自语。我看你是不是神志不清,才有如此感觉?”
方无峰叹了口气:“我就是在做梦,我真的梦见了我们大的孩子。他说,那年在宜门和我们走失后,被人贩子拐骗到了浙东,后被一个海外华侨收养,他们家在英国的诺逗。”
“海外华侨?……诺逗?……我看你是越说越离谱了。”
“我说的是真的。”方无峰激动起来,“秀芳,你不记得了,那年的元宵灯会,小明是怎样走失的了?”
方母神色越来越凝重,好一阵才回过神来:“别说了,都怪我,太轻信了那个贼人的话,他看着我抱着小明很吃力的样子,才主动帮我抱孩子,结果太拥挤了,一转眼我就看不到了他……”
“怎么能怪得上你呢,当时元宵灯会的人那么多,在朝天门一带,还发生了踩踏,伤了好几个人,要是维持秩序的公安不鸣枪示警,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无峰,一想起小明,我的心就隐隐作痛。对于我,又何尝不是如此,这么多年来,我无时无刻不感觉到,有一张圆圆的、红嘟嘟的小脸,一直不停地对我张望。”
“看来,小明还真在这个世上,总有一天,他会回来看我们的。不过,我有一件事想不明白。”
“你是说,宜门公安局当年打拐的事?”
“是啊,听说公安局把长期流串在我们宜门、路城一带拐卖妇女和儿童的团伙打掉了,可不知为什么,就是没有明儿的消息。”
……
“咚”的一声,听到这里,方维仁的脚,不小心踢到了房门。气得方静在方维仁的胳膊上狠狠地捏了一把。兄妹二人眼见无法偷听了,只得推门而入。
“孩子,你们来了,很好。”方母开了口,“你爸爸今天的精神格外好,正想有个人陪他聊聊天呢。”
“爸爸,你还是安心养神好点。”方维仁开了口。
“主治医生说了,你爸爸还伴有很重的抑郁症。”方母接过话来,“能够缓解抑郁症的办法,就是经常有人来陪他谈谈心。”
说到这里,方维仁忽然想起,多少次,爸爸一个人孤独地立在家里的院门口,神情呆滞地看着远方,不论天气是阴晴还是雨雪,始终不为所动。记得有一次,是在那个荒凉而偏远的小山村一个深秋的夜晚,10岁的方维仁写完了小学三年级的作业,伏在桌上等爸爸。
方爸在离家5华里的那个叫潇水乡的乡政府里任乡长。小小年纪的他不知道‘乡长’是什么人物,他只知道,爸爸隔三差五的,要在乡广播里向全乡的人民讲话,虽然爸爸讲话的内容,他不大听的懂,但在他挥之不去中的记忆中,每当爸爸在广播里讲话,外婆和妈妈就会逗他说,“听,你爸爸又在‘说话’了,说完话,他就会顺着广播线,飞快地回家了。”每当这时,方维仁又会对着广播大声喊:“爸爸,爸爸,快点回来啊,我要等着你回来。”
那时的方家,准确地说,已经是五口之家了,妹妹方静已经呱呱坠地,只是还在襁褓里。由于爸爸长期在外面跑的缘故,外婆便长期住在他们家里,帮帮妈妈料理家务,带带妹妹。而方维仁,就是爸爸在外的时候,他已经是一个人睡觉了,每当听到爸爸要回家时,他又会耐不住内心的激动和喜悦,尽管在昏黄的煤油灯下,他也要苦苦的等。
方维仁苦苦等的目的,就是想在爸爸那里得到温暖。并且,爸爸每次回来,总会给他带来一点惊喜,一片饼干、一个米粑或者是一颗糖果。
可是,令他有一点失望的是,在那个飘着细雨的深秋的夜晚,爸爸回来了,可是他没有马上进屋,而是立在门外的院坝边,一动不动,神情呆滞地看着远方,直到方维仁从屋里跑出去拉着爸爸衣角撒娇的时候,爸爸才发话了:“孩子,爸爸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告诉你,不过,不是现在。现在,是你帮妈妈看好妹妹,努力学习的时候。”
“好的,爸爸,进屋去吧,我一定听你的话。”看着从窗户里透出的些许煤油灯的灯光,方维仁只是看清了爸爸身体的轮廓,他只是感觉得,在爸爸的身上,已有一层薄薄的水珠了。
“等你长大了,懂事了,爸爸会告诉你的”,这一声音,至今还萦绕在他的耳际。如今,三十年如弹指一挥就过去了,究竟是什么事让爸爸显得这样谨小慎微,至今仍然珍藏在心底。
从刚才和妹妹在门外听到的话来看,爸爸要告诉他的事,准是和他们的谈话有关。这些年来,要不是在门外听到爸妈的谈话,他简直要把这件事忘了。不过,今天这种情况,他听到了妈妈的谈话,爸爸的病情,正处在恢复的阶段,任何一种不利于爸爸恢复的事情,只要爸爸不主动说,他也不会说出来,就连牵涉到拆迁和搬家的事,也要看情况而定了。
方静走到床头,先开了口:“老爸,现在好些了吗?”
方无峰用手捂着胸:“好多了,只不过有时觉得胸闷。孩子们,你们来得正好,我有一件事要和你们说。这医院在这路城,各方面的条件是算好的了,就是医护人员的服务质量,也是上乘,但不管怎么说,这里终究是外头,没有家里方便。”
兄妹俩一听,一下子面面相觑,老爸早不出院、晚不出院,偏偏是一屋子杀虫剂的味道时要出院。方静看了看方维仁,笑着坐上了床沿,用手挽着了方无峰的胳膊:“老爸,我觉得呢,还是在这里住几天再说。”
方母看着方静:“闺女,你老爸觉得家里要好一点,在城郊,空气要新鲜多了。你们就不要阻拦你爸了。”
方静用手轻轻摇了摇方无峰,故意说道:“什么空气好不好,珠峰上的空气就好。妈,爸爸,我就知道,你们是在乎多住几天院,就要多用几个钱。”
方维仁附和道:“就是,爸爸,你病情刚刚好一点,正是需要好好休养的时候。”
方无峰道:“孩子们,不是这个意思。你爸什么时候又在乎过钱了,再说,住院的大部分钱,医保中心都会给报销的,再住上三、五几天,也多用不了几个钱的。这样说吧,这些天来,我一直在想我们的老屋和拆迁的问题。”
方静还是不停地看方维仁:“老爸,你对这个问题有什么最新的见解。”
方无峰说道:“其实,我对拆迁这个事情还是没有多大意见的,毕竟他关系到的,不是我方家一家人的利益,而是我们整个环城社区绝大多数人的利益。孩子们,你老爸毕竟是一个老党员了,又干了一辈子的政府工作,难道这个道理我就明白不了。”
方维仁道:“那老爸为什么要生他们的闷气,并且,气出病来,值得吗?”
方无峰看着方家兄妹,略一沉吟:“这个……这个,我们就回到你们的孩童时代,看看你俩谁先猜对我的想法,我就奖励谁一个糖果。”
方静抢先笑了起来:“哈哈,老爸,你哄我和哥哥还是孝子啊,一颗糖果,也说的出口!”
方维仁也大笑起来:“就是啊,要是让时光回到上世纪70年代,爸爸的奖励就算是重奖了。现在是啥年代了,就是老爸要奖励一个糖厂,也要看看我和静妹会不会动心。”
方无峰跟着笑:“好,等到下辈子,我把整个世界的制糖业垄断了,我就奖励你们一人一个糖厂。”
方静说道:“谁媳你的糖厂?猜猜老爸的心思,又不是在做数学难题!”
“那你们要什么?”
方静示意地看着方维仁:“老爸,我和哥猜出了你的心思,我们什么都不要,只要你给我们一个承诺。”
方无峰哈哈大笑:“承诺,承什么诺?承诺你们的老爸下辈子努力去奋斗,垄断制糖业?”
方静说道:“不是,不是,我们只要老爸给我们一个承诺,不管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都要保持一种好的心态,都不能随便生闷气。”
方维仁跟着道:“就是,要让我和静妹都猜出老爸你对拆迁一事怎么想,老爸当然要先给我们一个承诺,那就是静妹说的,不管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都要开心。”
方无峰说道:“好,我就给你们兄妹一个承诺,不管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我都保持一种好的心态,不让你们担忧。现在,可以开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