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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一声幽怨的长鸣,火车缓缓地驶出了站台,在中间的一节绿皮硬板车厢里,坐着一个挺拔的身影,可他却像一个刚落地的婴儿一样,好奇的看着窗外的大千世界,他就是聂荣,一个退伍的特种兵。
望着窗外的万千变化,聂荣心里说不出的滋味,他清楚的记得四年前,为了减轻生活窘迫的家里的负担,他毅然决然的撕毁了大学的通知书,而选择了去当兵,而初衷也只是为了国家政策里答应给的那几万块钱。
四年,一晃四年了,这四年间包含着太多的故事,部队真的像一个炼钢炉,硬是把自己从一个懵懂男生,练成了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可部队带给自己的似乎除了一个强健的体魄和一个坚韧的内心以外,实在没有别的什么了,一切还要从头再来,包括找工作也是一样。
火车整整行驶了六个多小时,一路上聂荣都是钢板一样的坐着,仿佛脊柱上已经穿进了钢筋,实在弯不下去,这是多年训练的结果,即使现在可以放松了,但倔强的身体,已经不会了放松。
终于,又是一声幽怨的长鸣,火车停了下来。聂荣拿着大包小包的行李,穿过推搡的人群,下了火车。
聂荣先是仰望了一下天空,天是灰蒙蒙的,但今天看来却似乎比往日的晴天还要明亮,又用力的呼吸了一下新鲜的空气,不是很清新,但是很自由,比部队上自由。
”哥,大哥,在这呢!”
聂荣迅速的搜寻起声音的发源处,这声音实在是太熟悉了,果然,在人群的对面,聂荣看见了自己的亲妹妹。
”妹妹!”聂荣忍不住大喊了一句,紧接着又看见了自己的父母。
聂荣拎起行李,身板依旧笔直,直挺挺的走了过去。
”爸,妈。”聂荣的嗓子有些沙哑,这不仅是多年部队上训练的结果,更是自己见到父母那一刹那,心里最真实的写照。
父亲还是那个表情,嘴巴长的大大的,龇着牙,却不善言辞,而母亲开口了。
”行了,儿子,别说了,回来就好,累了吧,你爸订了个饭店,咱们现在就去。”
”好。”苍劲有力的一个字过后,聂荣用又拎起了自己的行李。
一家四口,肩并肩的往饭店里走,这一幕已经很多年没有出现过了,期间总是因为这样或是那样的原因,记忆里一家四口笑容满面的走在街上还是上小学那会呢,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
”哥,在部队怎么样啊?听说部队老兵就欺负新兵,你挨过欺负没有啊?”
”对了,哥,你不说你还获奖了吗?一会我可要看看。”
”哥,我可很厉害的,我已经得了大学奖学金了,足有五千块呢?哈哈,厉害吧。”
……
一路上,妹妹那张粉红色的樱桃小嘴,总是喋喋不休的说个不停,这让聂荣感觉心里暖暖的,要知道,聂荣这一辈子最疼爱自己的妹妹了,拿她视为自己生命一样重要的东西,上学那好有多少次和别人大打出手,都是因为自己的妹妹。
说话间,一家四口来到了饭店。
聂荣抬头一看,这饭店不错,虽然不是上星级的,但在市里也应该算是很不错的,环境优美,装修的也很讲究。
”爸,这很贵吧?”聂荣忍不住问了一句。
爸爸还是那副憨厚表情”嘿嘿,不贵,老儿子回来了,就不贵。”
一家四口走进了饭店,来到了事先订好的包房里。一进屋,父亲赶紧一把抢过了聂荣肩膀上的大包小包。
”老儿子,你赶紧坐,坐了一天车,累了吧,你歇着。”
”爸,没事,我自己来。”
”不用,我来!你坐,你坐。”
抢不过父亲的聂荣只好遵命,坐了下来。
而这时,妹妹蹦蹦跳跳的走了过来,坐在了聂荣的身旁,伸手摸了摸聂荣那钢铁般的腹肌。
”哎呦,不错啊,不愧是当兵的,呵呵。”妹妹说完,眼睛笑眯成了一轮月牙,可爱至极。
”那是当然,要不怎么是你哥啊。”
这时候父亲已经安顿好行李了,慢慢地走了过来,坐在了聂荣的对面。
”爸,我给你看样东西。”聂荣边说,边从口袋里掏出了两枚奖章,交给了父亲。
父亲一把接过两枚奖章,小心翼翼的捧在手里,像是两个怕被碰碎的瓷器一样。
”得的啥啊?”母亲好奇的问了一句。
”特种作战二等功,训练演习一等功。”父亲大声的读了起来,而脸上的笑容从一进屋开始就一直没退下去过。
”哎呦,儿子给国家争光了。”
母亲的这句话惹得聂荣有点不好意思,连忙解释说:”没有,没有。”
父亲捧着两枚奖章,仔细端详了好几分钟,才不舍的收了起来,而这时候,菜也陆陆续续的上来了。
父亲起了瓶啤酒送到了聂荣面前,而自己却起开了一瓶白酒,倒在了面前那二两半的小酒盅里。
聂荣也倒满了一杯,随后站了起来,把这杯酒拿在胸前。
”爸、妈,我敬你们一杯,感谢你们的养育之恩,我干了。”说完,聂荣一仰脖,把这杯酒灌进了自己的喉咙里。
父亲也一饮而尽了,辣的直挠没有多少头发的脑袋。
”唉,儿子长大了。”母亲感动的同时,也留下了久违的眼泪。
这是聂荣人生中最有意义的一顿饭,在一个不错的饭店里,点了几个不太贵的菜,但这顿饭的味道却比那最好的饭店里的山珍海味还要美味,还要有意义,因为这天,聂荣是就着亲情吃点。
吃完饭后,其乐融融的一家四口回家了。临走时,父亲非常满足的拍了拍自己那鼓鼓的肚皮,聂荣心里清楚,自己常年不在家,父亲肯定不会舍得给自己买上一些好酒好菜,这顿饭甚至比他过年的时候吃的还要好。
聂荣越是这样想,越感觉肩膀上的担子重。自己要快些找个好点工作,赚点钱,好孝敬父亲。
到了晚上,聂荣又一次躺在了这张睡了将近二十年的小床上,还是那个温度,还是那个味道,回想上次睡在这里仿佛就像昨天一样,但实际上已经过去四年了。
可睡在如此柔软温暖的床上,聂荣却失眠了,他失眠不为别的,就是因为自己对未来的彷徨与迷茫,怎么办,部队上没有给自己分配工作,而自己除了一身钢筋铁骨似乎也没有什么一技之长,而自己也老大不小的了,是时候为以后想想了,而这最简单的找工作和养家糊口,在此刻,也似乎成了急上眉梢的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