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暧昧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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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是秋天了,地里的热气资源渐渐散尽,刘定邦却还是徒劳地想利用最后的一点阳光在自家院子里种点什么。.

大门嘎吱一响,他惊讶地看见大女儿走了进来,一时感到有点错愕,今天既不是周末又不是节假日,怎么突然就跑回来了。他依然锐利的目光瞥了女儿一眼,没有从她脸上看出什么异样的神情。

“爸,你又准备种什么呢,马上就要下霜了,恐怕种不活了吧……”

刘定邦没有回答女儿的问题,而是问道:“怎么突然回来了,也不打个电话?”

“爸,你怎么把人家当外人似的,难道我回家还要提前和你预约呀,我妈还没回来吗?”

“她晚上有应酬,不回来吃饭了。”

韵真笑道:“看来我眼巴巴赶回来就是专门给你做晚饭呢。”

“你不想做就不做,冰箱里有中午的剩饭。”

韵真一听,不禁替老爸感到难过。这么多年了,细细算起来母亲可能都没有给他做过几顿像样的饭,以前没退休的时候,毕竟是领导,总还有人关心,现在退休在家里,母亲忙起来的话,他连口热饭都吃不上,对一个退休的老干部来说,晚年也算是凄凉了。

“爸,过几天我给家里找个保姆,要不你一个人的时候谁来照顾你啊。”

“照顾啥,我自己能对付……家里有个外人我还不习惯呢……”

“我不管,这次你必须听我的……保姆的工资就算我的……”

刘定邦没有再出声,关于请保姆的事情韵真已经说过好几次了,他都没有答应,可最近总觉得身体大不如以前了,如果没个人在身边的话,老伴和两个女儿在外面也不安心,就由着他们算了。

晚上,韵真炒了两个小菜,父女两个坐在桌子上吃饭,聊过几句家常之后,韵真犹豫再三还是把自己走访科创公司的事情说了一边。

刘定邦听完,把酒杯重重地往桌子上一敦,铁青着脸厉声道:“胡闹!你不想活了?”

韵真吓的一哆嗦,筷子差点掉在地上,她还从来没有见过父亲发这么大的脾气,不知为什么,忽然就感到一阵委屈,带着哭腔道:“爸,你干什么呀,人家做错什么了?”

刘定邦意识到自己失态,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呼哧呼哧喘了几口,才抑制住自己的激动问道:“你说说,知不知道这家公司是怎么回事?”

“我怀疑他们洗钱。”

“既然知道你还去捅马蜂窝?这种事别说你一个副行长,就是公安局长碰到这事也要掂量掂量……你看见的不过是金字塔底座上的一块石头,即便你有本事把那块石头撬掉,当整座塔垮掉的时候,你不是被埋在里面就是被砸个粉身碎骨……”

韵真听父亲说得严重,心中一凛,可嘴上却说道:“爸,你也未免言过其实了吧。”

刘定邦叹口气,喝了一口酒,似无奈地说道:“当初让你留在学校里教书就好了。韵真,你人够聪敏,也有抱负,可就是缺乏洞察力,看问题看不到本质,看不透有些事情的利害关系……”

韵真撅着嘴不高兴地说道:“爸,让你一说,女儿岂不是一无是处了嘛。”

刘定邦看了女儿一眼,见她一副娇痴的模样,心中一软,缓缓说道:“韵真,我不知道你和吴世兵有什么个人恩怨,听爸爸一句话,算了,你不是他的对手……现在你还没有把他逼到绝路上,还有缓和的余地,只要你不再多管闲事,我相信他也不敢把你怎么样,但是,如果你真的把他逼急了,他可是真的会咬人的……”

韵真从父亲的话里听到的不仅是警告,她隐隐觉得父亲对吴世兵一伙的勾当心知肚明,并对其中的利害关系了如指掌,他显然是在担心自己会遇到什么危险。

在韵真的心目中父亲曾经是一个很有能力的领导干部,但并不是那种高大全式的人物,他有自己的原则,这些原则来自于传统的中庸思想,他不激进但也不保守,处理问题手段灵活,不会墨守成规,玩弄平衡是他的拿手好戏,所以在他的职业生涯中一直顺风顺水,从没有碰到什么大的坎坷。

韵真认为,除了阅历和能力之外,在其他几个方面自己和父亲很相像,他们都算不上是什么好干部,奉行的是在其位谋其职、大公有私,先公后私的职业信条,算不上高尚,可也不能说堕落。

就像她和吴世兵的关系,并不是她心里面有多么高的政治觉悟,一定要和银行系统的贪污腐败作斗争,事实上,如果不是从心里厌恶吴世兵,憎恨吴世兵,她才懒得去管什么腐败贪污的事情呢,这些事自然有纪委和上级主管部门来管,和她刘韵真一点关系都没有,只要管好自己不违法乱纪就可以了。

其实,在上次汪峰死亡的事情上,韵真觉得自己在某些方面已经和吴世兵坑壑一气了,为了隐瞒汪峰饮酒死亡的事实,少给自己添麻烦,她不是也积极配合吴世兵隐瞒了事实真相吗?在科创公司的事情暴露之后,她的第一反应并不是担心银行的损失,首先想到的是怎么利用此事来打击吴世兵,最后顺便还敲诈了他一把,为自己谋得了提拔老情人的好处……

这样看来,自己和吴世兵之间的争斗纯属个人恩怨,与道德情操思想境界毫无关系,当然,个人恩怨和权力斗争密不可分,在个人恩怨中不可避免地参杂着权力的较量,最终总要倒下一个,否则就没完。

“爸,给我喝口酒……”韵真似乎忘记了上一次的惨痛教训,端起刘定邦的酒杯就喝了一口,结果被呛得一阵咳嗽,眼泪花子在眼眶中打转。

刘定邦不但不同情,反而一脸幸灾乐祸的神情,笑道:“这就是不能为而强为之的后果……”

韵真接连喝了好几口水才缓过劲来,一张脸已经红了起来,撒娇似地嚷道:“爸,你还有没有一点同情心?”

刘定邦嘿嘿笑道:“我只同情那些值得同情的人,你不听我的话,我为什么要同情你?”

韵真知道,父亲也就是这么一说,其实,她心里很清楚,父亲一直都在为自己担忧呢,只不过是气自己一意孤行。

“爸,有件事我一直都没有告诉过你……你和妈一直都认为王子同不错,认为他是个好女婿,我们离婚的时候你还很生气……可是,你知不知道我和王子同是怎样走到一起的?”

一提起王子同,刘定邦好像现在还在生气,瞪了女儿一眼,不满地说道:“难道是王子同用绳子把你绑走的?”

韵真幽幽地说道:“这么说也差不多……其实这件事一开始就是吴世兵和王子同设下的一个圈套……我现在是明白了,当年吴世兵压根就是把我当一件礼物献给了王子同,我认识王子同才几天,他们就合伙把我灌醉,然后就……

现在想起来,那个时候他们刚刚勾结在一起,我想吴世兵和王子同干的那些勾当你不会不清楚吧,只不过看在我的面子上你包庇了自己的女婿,我说的没错吧……”

刘定邦呆呆的半天没说话,他还是第一次听女儿谈起她和王子同的关系,他原本以为,女儿是看上了王子同的身份地位才嫁给他的,没想到中间竟然还有吴世兵的影子,这么说来女儿和吴世兵闹成这个样子,多半是心理上的原因。

不过,刘定邦一想到女儿小小年纪就让两个大男人合起火来欺负,而自己竟然毫不知情,一时心中又惭愧又愤怒,默默地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酒,沉声问道:“这么说……你并不是心甘情愿嫁给他了?”

韵真冷笑道:“是个正常女人都不会心甘情愿嫁给他……”

刘定邦虽然不明白女儿这句话的真实含义,可隐隐猜到他们之间可能有什么难言的隐秘,不过,他也没打算问个清楚,女儿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

“这些年你对这事一直耿耿于怀?”

“我只要一想起那些事……一看见吴世兵就受不了,就想毁了他……”韵真愤愤地说道,一行清泪顺着面颊滑落下来。

刘定邦没有出声,点上一支烟只顾愣神。良久,才扯了一张纸巾递给女儿说道:“把眼泪擦干净,瞧你这样子能斗得过吴世兵吗?”

韵真稀溜溜地擦着鼻涕,嗔道:“不是还有你帮着人家嘛。”

这一次刘定邦没有公开拒绝女儿的求援,闷着头吃了几口菜,这才缓缓说道:“既然这样,你的仇人应该是王子同和吴世兵,和其他人没有什么关系。”

韵真不解地看着父亲,心想,自己也没有和其他人结仇呀。忽然脑子一转,似乎明白了他的潜在意思。

刘定邦瞥了女儿一眼,继续说道:“冤有头债有主,你这样瞎折腾,知不知道要得罪多少人,我刚才说过,你今天碰见的那个科创公司只不过是金字塔的底座上的一块砖,但是这块砖一旦送动,就会牵扯到方方面面,甚至会震动金字塔的顶层,你说,你有必要树这么多的敌人吗?”

韵真嘟囔道:“那有什么办法?拔出萝卜带出泥,吴世兵又不是单兵作战……”

刘定邦用筷子敲敲女儿的脑袋,意味深长地说道:“现在王子同已经是外国人了,不管他过去干过什么事,算是翻过一页了,但是吴世兵就不一样了,只要他还在这个行长的位置上,只要还有人惦记着那些事,他就永远也翻不过去……”

韵真恍然大悟,一瞬间就明白了父亲话里的意思,对呀,自己如果按照目前这样折腾下去,早晚一天要和刘源为敌,甚至刘源背后还有其他的人,这好像就是父亲一直担心的事情。

但是,如果能抓住吴世兵和王子同之间的把柄,那么这事就不会影响任何人了,王子同那个混蛋已经跑到美国去了,这边就是闹翻天也和他没关系,只有吴世兵脱不了干系。

可问题是吴世兵和王子同到底干过一些什么勾当自己也不知道啊,总不能跑到美国去问前夫吧。韵真的目光慢慢移到了一脸严肃的父亲脸上,心里惊叹一声,原来自己一直处于一个灯下黑的位置,怎么就没有想到岳父和女婿的关系呢,如果没有父亲,王子同说不定根本就去不了美国。

“爸,当年王子同和吴世兵之间的交易你不会不清楚吧?难道你也……”韵真的声音有点打颤,忽然明白,在王子同和吴世兵之间的关系中,父亲很可能也是一个重要的角色。

刘定邦怎么能不清楚女儿那点心事呢?哈哈一笑,故作轻松地说道:“那些老黄历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我现在每天钓钓鱼,说不定哪天也就成了一条鱼,谁会对一条快死的鱼感兴趣呢。”

韵真听了父亲的话,心中一阵不安,正想说点什么,只听外面传来开门的声音,应该是母亲回来了。

吴世兵下班以后先回了一趟家,虽然他在外面有好几个情人,可他从来没有嫌弃过自己的糟糠之妻。

吴世兵的老婆叫金燕,原本是工商局的一名科长,四年前,比他大两岁的老婆得了子宫癌,在进行化疗的时候,头发全部掉光了,没想到病愈之后毛发却没能再生,这一事实让金燕觉得比失去半个子宫还要难受。从此一蹶不振,对生活失去了信心。

在吴世兵的劝说下,出院之后的金燕就一直没有去上过班,可也没有办理过任何离职手续,市工商局的领导在这件事上表现的异常有人情味,虽然金燕已经在家里待了三年多了,可每个月的工资一分不少地打到她的卡上。

对此,金燕除了感激之外,觉得这个世界上还是好人多,这倒不是为了那几千块钱,而是享受那种与众不同、特殊关怀的感觉。

实际上她家里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在这三年多的时间里,金燕一直在为自己的毛发再生而奋斗,她几乎跑偏全国各地,寻访过各种江湖郎中,试验过数不尽的偏方,花掉了几十万元人民币,可最终身上没有长出一根毛毛,金燕算是彻底死心了,她知道自己头上的那顶帽子是永远也脱不下来了。

不过,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倒是重建了她的生活信心,这份信心当然也来自丈夫在她身上依然存在的热情。

在为数不多的欢爱过程中,吴世兵总是一边饶有兴致地摸着老婆光溜溜的脑袋以及下面寸草不生滑溜溜的雪白馒头,一边在那半个zigong里倾注自己的全部热情,以便让老婆明白,患难夫妻之间的感情并不是几根毛所能改变的。

也正因为如此,金燕一反常态,作为回报,她不再像过去那样整天把丈夫当贼一样盯住不放,而是开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他在外面找女人养亲仍,事实上,李继薇就是在老婆实行开放政策之后才搞上手的其中一个。

对此,吴世兵心存感激,尽量在家里扮演一个好男人好父亲的角色,今晚虽然已经和李继薇约好了一起睡觉,可他还是在下班之后先回家转一圈,陪着老婆和女儿吃过晚饭,才借口出去散步,然后就一路沿着林荫道慢慢的溜达,心里想象着李继薇往日的一颦一笑,忍不住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而此刻,在一栋豪华公寓里,李继薇早就等得不耐烦了,她已经洗过了澡,喝过了一杯红酒,身上除了那件半透明的短睡衣之外什么也没穿。

这倒不是她今天格外兴奋,也不是她对吴世兵有多么动情,而是她知道今晚将是关系到自己今后命运的关键时刻,男人的情绪好坏决定着这些年来自己的所有努力是不是将要付诸东流。

她知道吴世兵家里的情况,知道他的老婆被切除了半个zigong,虽然一直以来还有张淼这个情敌,不过从平时男人的片言只语来看,张淼的身子没有自己的吸引力大,因为她毕竟太老了,不够疯骚,只知道让男人埋头苦干,一点情趣都没有,在这方面自己的优势显而易见。

想到这里,李继薇的身子在红酒的作用下慢慢热起来,她躺在那里,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精心保养的肌肤,让自己慢慢变得华润起来,脑子里琢磨着等一会儿要对男人说的话。

门口传来脚步声,接着是钥匙开门的声音。李继薇马上侧身倒在床上闭上眼睛,一只手还没有忘记把短睡裙往上拉一点,让肥大的屁股半遮半掩,她知道男人最爱这调调,每次看见这种情形都会控制不住。

吧嗒一声,原本灯光朦胧的卧室一下就亮了起来。灯光刺得李继薇睫毛跳动了几下,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

毫无疑问,他想要欣赏自己的身子了,他总是说对自己的身子百看不厌,他喜欢在强烈的灯光下尽情的把玩。一想到男人肆无忌惮的目光就像一名医生一样查看自己的身体,李继薇一张脸变得滚烫。

忽然李继薇觉得一只手掌捂住了自己的小嘴,掌心里好像还垫着一条手帕。

这个老混蛋,又要玩那种变 态的游戏了。这个念头刚刚闪过脑际,李继薇忽然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因为那手帕上有一股甜香的味道,吸进肺里之后有点热辣辣的感觉。

她一下就睁开了眼睛,首先看见的是一只大手,掌心里果然有一块白色方巾,不过随即她就注意到那只大手的手腕上戴着一串黑色的佛珠,每一颗珠子都在灯光下闪烁着光泽。

不是吴世兵!李继薇的身子一瞬间就扭动起来,嘴里发出恐惧的呜呜声,可是身后的那个人一下就压在了她的身上,让她动弹不得,那只手更加用力地捂住她的嘴。

劫财?戒色?不!不!不!这是谋杀……吴世兵……

也就是短短十几秒钟,李继薇的身子就由剧烈的扭动变成了一阵阵痉挛,随即就慢慢松弛下来,就像欢愉过后的女人一样,最终软的成了一滩泥,只有一双眼睛睁的大大的,里面残留着极度恐惧的神情。

“让她睡一阵,再过两个小时把她带到山里面……”

紧接着从外面进来两个男人,其中一个三四十岁的男人低头仔细查看了一下失去知觉的李继薇,抬头对另外两个二十多岁的男人毫无表情地说道。

“记住,别碰她的身子。”走到门口,那个男人还回过头来特意交代了一句,然后就自顾出门走了。

剩下的两个年轻人看看床上玉体横陈的女人,忍不住咽了一口吐沫,其中一个忍不住伸手轻轻在女人光滑的大腿上抚摸了一下,笑道:“这两个小时我们可是要受罪了。”

另一个走过去把窗帘掀起一角朝外面看了几眼,回头说道:“如果你不想变成太监,最好还是忘掉自己的那个玩意。”

“我也就说说,也许老大对她有兴趣呢。”

吴世兵站在不远处的一个阴影里,一直抬头看着楼上的窗户,直到里面的灯全部关上,才缓缓转身离去。

不过,他并没有回家,而是找了一家小饭馆,要了两个小菜,一瓶酒,坐在一扇窗户前,一边慢悠悠地喝着,一边就想起了二十年前自己为了一个科长的职位,让老婆去给当时的支行行长送礼,结果,那天晚上金燕深更半夜才回来,浑身酒气,不管他怎么问也不说话,只是躺在床上哭泣。

后来他才发现。老婆送礼送得连内 裤都没了,身上还有几块淤青,发生了什么事情根本就不用问,不过他也没有问,也不想问,只是把老婆抱在怀里一遍遍地说着对不起……

一个月之后,他就如愿以偿地当上了科长。而当年那个支行的行长名叫李伟,现在已经退休了,他就是李继薇的父亲。

韵真是一个非常敏锐的女人,她能够从别人的一个微笑,一个眼神,一句看似不经意的话中捕捉到微妙的信息。

而今天早晨,当她走进办公大楼的时候,她从遇见的每一个同事的脸上看出些许暧昧的味道。但是,这种暧昧和上次体检发现她是个雏女的情形又有点不一样。

区别就在于上次人们的笑容中带着点惊异和同情或者不可思议的味道,而今天她却从某些正直的人的脸上看到了一丝鄙夷和不屑。一群神经病。

韵真一边琢磨着那些眼神,一边换上职业装,还专门在镜子里把自己看了半天,没有发现能引起别人误解的痕迹。

桌子上有一份关于行里各部门季度考核的统计数据,应该是早上徐萍送进来的。韵真拿起来扫了一眼,储蓄部第一,信贷部在所有的部门中排倒数第三,比上个季度又下降了一名。

韵真的心思不在这上面,那些不怀好意的眼神一直让她心神不宁,原本以为徐萍马上就会进来给自己一个答案,可等了半天也没见到她的动静。

这死丫头今天倒是沉得住气。就不信她今天没有小道消息要向自己汇报,难道还要让自己求她不成?

“你进来一下。”韵真最终还是沉不住气了,拿起电话没好气地说道。

“行长,有事啊?”徐萍规规矩矩地问道,在韵真的印象中,还从来没见过自己的秘书这么矜持过。

“哦……吴行长来了吗?”韵真没话找话地问道。

“一大早就来了,看你不在,刚才和张行长一起出去了……行长,你是不是没开手机啊……”

韵真从包里面掏出手机一看,该死。昨天晚上被母亲唠叨的直犯困,忘记充电了。

“他没说找我有什么事吗?”

“没有……不过看他挺着急的……”

韵真暂时忘记了那些暧昧的眼神,她担心昨天自己捅的马蜂窝是不是炸了,心里想着要不要给吴世兵打个电话。

“行长……今天上午信贷处的孙副处长的老婆来过行里了……”徐萍吞吞吐吐地说道。

“你什么意思?”韵真知道孙涛的老婆胡英是长江路支行的一个出纳,来行里办事再正常不过了,可是这话要是从徐萍嘴里说出来,那就肯定有文章。

“具体情况我不清楚……不过,好像是来告你的状……”

韵真见徐萍一脸严肃地说这事,忍不住扑哧一笑道:“奇怪,她告我什么状……我和她八竿子打不着……”

忽然好像意识到了什么,马上就不出声了,随即冷哼了一声,问道:“是不是有人嚼我的舌根子?”

“反正现在行里面传闻你和孙处长……死灰复燃……说有人看见你们在远东酒店……”

“放屁!”韵真一下把手上的文件扔在桌子上,忍不住骂了一句。

徐萍吓了一条,一向温文尔雅的行长怎么忽然口出粗言,一时感到不太适应,连忙解释道:“我……我也是听他们说的……”

韵真缓过神来,长长出了一口气,毫无疑问,这是别有用心的人干的别有用心的事,只不过没有想到反击的这么快,虽然只是一个不攻自破的谣言,可用心非常险恶,其目的显然是想把自己的名声先搞臭。

问题是孙涛是干什么吃的,难道他连自己的老婆都管不住?听任别人怂恿他老婆来糟贱自己?不过,这事应该还有一层意思,和自己昨天推荐他出任新华北路支行行长有关,身处于这种流言蜚语中,在下次的行长会上,自己怎么再好意思推荐孙涛呢。

“啊……小徐,这种荒唐的流言蜚语不要理她……我看谁敢到我面前来说搬弄是非……”韵真恨恨地说道。

徐萍点点头,她注意到行长的脸微微泛红,不知道是因为气愤,还是真的……

“对了,行长,电脑城的那个人把第一个文件夹解密了,你最近忙,我已经去把文件拷过来了……”

“哦。怎么不早说,尽说这些没用的事情……快拿来我看看……”

徐萍把一个U盘递了过去,韵真就朝她摆摆手,示意她出去,然后马上把U判插进电脑上打开了那个文件,乍一看有点面熟,再仔细一看,竟然和上次那封电子邮件一模一样,一时感到一阵迷惑,随即又把那封电子邮件调出来逐一进行了比对,竟然一字不差。

韵真歪着脑袋想了半天,忽然就气冲冲地冲出办公室,把那个U盘扔在徐萍面前问道:“你是什么时候拿到这个文件的?”

“前……前几天……怎么?”徐萍站起身来,心里一阵发虚,低着头不敢看上司。

韵真冷笑一声道:“没想到你居然敢在我面前玩这种小把戏,你说,为什么不直接给我,要发那封电子邮件?”

徐萍也不明白自己哪个地方露出了马脚,心里一阵惊慌,不过也不敢撒谎,吞吞吐吐地说道:“行长……其实……其实那个陈默是……是我的男朋友……我不想让你知道……怕你误解……”

韵真一听,闹了半天徐萍是肥水不流外人田,给自己的男朋友揽生意呢,不过,一听说自己的秘书已经有男朋友了,马上就想起了那天和秦笑愚开的那个玩笑,不知为什么心里竟有点如释重负的感觉。至于女孩心里那点小九九她根本就不用去猜。

“你也是的,既然是你的男朋友就早说啊,只要有技术,给谁做不也一样给钱吗?回去告诉陈默,只要他把剩下的那些密码都破解了,我除了那两万之外再给他加两万……”韵真似笑非笑地盯着徐萍说道。

“那两万?你……你给他付钱了?”徐萍吃惊地问道。

“是呀,他没告诉你?”

徐萍咬着嘴唇半天说不出话,一张俏脸涨的通红,一双手搅在一起,好像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韵真看的有点奇怪,还以为自己的秘书有点不好意思呢,笑道:“给钱是应该的,叫别人干不是一样要付钱……”

徐萍这才眼泪汪汪地说道:“行长……我当初就告诉他免费……我真的不知道他要你的钱了……我……我让他把钱还给你……”

其实,徐萍倒不是为了陈默拿韵真的钱生气,而是觉得男朋友也太不地道,拿了钱不但瞒着自己,居然还用那笔钱做好人,想用一把手机占自己的身子,一想到这事就气的浑身颤抖。

韵真可猜不到两个小情侣之间的这些弯弯绕,她也相信徐萍不是那种贪小便宜的女孩,多半还是他那个男朋友不甘心白忙活,所以就拿了自己的钱。

“好了,这事就这么定了,你让他抓紧时间,做生意吗,钱总是要给的……”

正说着,韵真听见自己的手机在里面响起来,于是丢下徐萍走了进去,拿起手机一看,原来是自己的妹夫李明熙打来的。

“明熙啊,蜜月结束了吗?”韵真半开玩笑地说道。

韵冰和李明熙结婚之后,趁着十一大假出去度蜜月了,回来之后韵真和他们还只见过一次面,这个时候打电话来少不了应该是吃饭聚会之类的事情。

“姐,你没上班吗?刚才一直打你的手机都打不通……”李明熙的口气却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

“你有千里眼啊,我这不就在办公室接你的电话吗?刚才手机没电了……”

“你在办公室?”李明熙似乎不信地问道。

“哼,你又不是我的领导,怎么还操这份心啊。”

“怎么?难道你不知道你们在解放北路的支行出事了?”李明熙似乎感到很惊讶。

“你说什么?解放北路支行出什么事了?”韵真忽然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并且应该和昨天的事情有关。

“我现在就在你们支行……你们两个行长也在这里……”

“到底出什么事了?”韵真预感到肯定出大事了,市公安局刑警队出警肯定不是小案子。

“这个……”李明熙稍稍犹豫了一下,过了一阵才低声说道:“你们支行被人连锅端了,行长到现在也没有露面,不排除携款潜逃……情况正在核实……怎么?难道你到现在还不知道?”

韵真的一颗心突突直跳,一下子根本无法消化李明熙传来的信息,她首先想到的是,李继薇在绝望之余来了个破罐子破摔,说不定是和吴世兵演的一出双簧呢。按照组织纪律,在没有调查清楚之前,吴世兵昨天就不应该把科创公司的事情告诉李继薇。即便这事和吴世兵没有关系,他也逃脱不了责任。

“姐……”

“啊,我早上手机没电了,到办公室的时候吴行长他们就已经出去了,没想到出了这事……”

“哎呀,姐,你这行长是怎么当的?那你赶快来吧……”

韵真听李明熙居然口出不逊,本想教训几句,可一时也顾不上了,连忙说道:“我马上就过来……”

解放北路支行地处城市CBD繁华位置,是所有支行里面最大的一家,拥有九个储蓄所,职员一百多人,过去年年都是分行里面效益最好的一家。可自从李继薇出任行长之后,这些年也就维持了过去的水平,业绩上一直都没有什么突破,可每年年底的总结会上李继薇总能找到冠冕堂皇的理由为自己的无能辩解。

吴世兵一看韵真走了进来,劈头就训斥道:“韵真,你怎么搞的,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连个人影也找不见……就算手头有事,起码手机应该开机吧……”

韵真涨红着脸没有反驳,心想,这家伙现在气急败坏,自然要拿自己出气了,好在屋子里也只有张淼和保安部长彭景泉在场,并没有外人。

“情况怎么样?”韵真冲张淼问道。

张淼在自己出任副行长的事情上,知道韵真帮了不少忙,虽然属于不同阵营,却对她有好感,于是低声把情况介绍了一遍,最后说道:“目前来看,李继薇出逃的可能性比较大,因为一些重要的账目全部没有了,账面财务还在清算,我们也正在等结果呢,不过恐怕不容乐观。”

韵真瞥了埋头抽烟的吴世兵一眼,说道:“李继薇的动作也忒快了点吧,昨天下午的事情,她竟然连夜把所有账目都搬走了?保安呢?值班的保安难道是死人?”

吴世兵一听,警觉地抬起头问道:“你怎么知道她是因为昨天下午的事情?昨天下午的事情只是一根导火索,我看她准备不是一天两天了,也许从汪峰死的那天就开始预谋了……”

韵真对吴世兵的话不置可否,心想,就算李继薇和汪峰狼狈为奸干过不法勾当,但是,目前并没有认定汪峰有什么犯罪事实,李继薇为什么要跑路?

说不定吴世兵昨天威胁她了,就和自己故意让秦笑愚惊走王一鸣的把戏同出一辙,只要李继薇消失了,汪峰又不会再开口说话,吴世兵这一下可以高枕无忧了。

“谁报的案?”韵真问道。

“昨晚行里的两个保安来值班的时候李行长还在办公室没有回去,他们也不知道她在办公室干些什么,今天上午上班之后,财务室的人才发现所有的档案柜都被打开了,丢失了好多账目,他们就给李继薇打电话,可手机一直没有接,所以就把电话打到我和吴行长这里,我们一看问题严重,就给市局刑警队打了电话。”

哼,李继薇如果打定主意要携款潜逃的话,她的眼里只有钱,还管什么账目?她要是有心毁灭证据,那就说明她不想跑,很显然,吴世兵是在贼喊捉贼。

不过,李继薇到哪里去了呢,一想到这个问题,韵真不禁感到浑身一阵哆嗦,灭口两个可怕的字眼闪过脑际,一双眼睛不由自主地朝吴世兵看去。

正好吴世兵也看着她,那张胖脸上招牌式的微笑荡然无存,一双眼睛里面闪烁着一丝凶光,她感到脊背上凉飕飕的,赶紧移开了自己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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