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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通一脸惨白,失语看着云初。.
云初岂不知坦诚之后,自己是轻松了但却伤到了苏通,才伸出手轻扶住苏通小臂,“此乃我一人拙见,与苏明无关。”
“为什么?”苏通齿缝间蹦出三个字,胸中萦绕千百遍的问撞击心口,问他们为何都要推开他,每个人不约而同的推开他?
云初慧深如海的双眸映着远处的灯影,繁华看尽里无边静寂,一字一字如轻羽飘落,“你不适合这里。”
苏通如鲠在喉,忍着三分苦涩,“你们就适合?”
云初轻轻摇头,“我们已身陷其中,为了活下去无论如何都得去适合,我们都是前车之覆,深知之中苦楚,断不愿见你一朝踏错泥足深陷。”
云初言及之处,之中深浅苏通而今已深有体味,他无法责怪他们的保护,但那些千回百转迷骗他的谎言、拨弄、隐瞒,仍是耿怀于心,能谅解但不能认同。
默然一阵,苏通反手轻扣云初小臂稳稳一握,闪烁清光的双眸定定望穿云初深邃双眸,“纵身责是苦,偷安一隅亦苦。你深知分离之痛,深知旁观之恨,也深知不知何时才能化解由此深重的根结。你已经后悔了,还要再后悔一次?”
云初轻震,眸光微动。
“我原以为武晋与我们还能话酒夜阑居,今朝已是生死两边余生有憾,满心憾恨,活愈长岁月,愈是苦痛煎熬。”苏通放开云初的手,微退两步,“患难与共,富贵共荣,生死无憾,是我唯一想要的,既然你们的选择并没有好结果,何不让我另辟他路?”
云初许久才缓缓放下手,那被苏通稳稳一握之处,犹感灼痛难忍,几欲勾落他眼中的清光,一想到络玉,乱世中不知在何处安身的络玉,活在遭他背叛的苦楚里的络玉就心如刀割。.
候着的太监远远望见两人没再说话,想是已经谈妥,才出声提醒催促他二人前往椒阳殿。
椒阳殿外殿正跪着已被擒下的平宁王聂欢,肱骨大臣立于两侧,却不见新帝,偌大的宫殿安静得听得清心跳的声音。
苏通只敢远看一眼平宁王的背影,甫一踏进大殿,便低下眼目不斜视跟着引路太监直往殿后而去。
他想此处没看见的新帝,应该正在后殿,是在商议如何处置平宁王么?
召他们觐见的人是新帝,但到了却只能等在门外迟迟不得传召的也是这个人,苏通担心云宗要到将平宁王入罪定论之后才召见他们,那一切就相当晚了……
高高殿门一扇扇掩闭严实,殿外侍卫寸步不离。
眼前的门还有十米之遥,却是难以再进。但唯一能让他冷静等下去的便是这扇门不开,平宁王就还暂时安全。
许久之后,殿门虚开,侧身走出一太监,传他二人进殿而非前去前殿传诏,苏通才松了一口气。
云初神色凝重地望着苏通,苏通却视若未见,请云初先行,“少将军请。”
云初敛收思绪目光,转身前行,苏通跟在后头,几瞬之间,他也平乱纷争思绪,心内暗自反复提醒自己冷静以对,冷静以对。
身穿龙袍,负手而立的云宗,周身已散发赫赫皇气,左右两侧皆是王真、书柬之、刘晗等肱骨之臣,另外还有苏明……
扫见苏明身影时,苏通心头巨震,苏明与他一样没有官职,按理不该在此时此刻出现在此。
二人拜见云宗之后,云宗仍是背身而立,沉声道,“你们二人对平宁王谋逆作何看?”
两人瞬时如心口中箭,脸上失色,但都低着头转瞬已掩饰无余。
云初先道,“聂欢举兵造反,深负先皇倚重之恩,罪大恶极,断不可恕,臣以为应处以极刑。”
苏通心头一震,左右两侧之人神色皆有了变化。
“苏通,你作何看?”云宗问。
苏通上前跪下,“犯上作乱者,非斩立决不以服天下,聂欢死有余辜。”
苏明双眉轻蹙,紧紧望着那匍匐在地上的瘦削身影。
“皇上明鉴,聂欢过去与草民情交深厚,不曾想其野心勃勃竟觊觎云汉,此等虚假阴谋之人当诛,求皇上赐草民诛决聂欢的机会。”苏通字字铿锵,句句愤恨。
听得众人更悄静无言,各有所思。
有人揣测,苏通是为了保全向来与平宁王交厚的苏家不受牵连,也有人猜想,这正是他苏家表明心志青云再上的一招妙棋。
但苏明却只是想,苏通想要借此入朝,云宗若命他前去处决平宁王,却是要赐封庶民一个叫得出口的官职。
但要云宗准他之意,也非易事。
殿内静默少顷,云宗转过身来,已有决断,“念在聂欢亦曾为云汉开疆辟土,朕赐他一个全尸,不罪及宗族。”
“现今云汉用人之际,苏通忠义之心可表,赐三品带刀侍卫,送聂欢上路。”云宗转身往殿内深处而行,“都退下吧。”
所有人按捺心头思量,皆是不敢再作多论,谁叫他们争执进言了一下午,仍是不分上下,叫新帝下不了决心。而后来闯入者,决断如斯毫无转圜之地,偏生与新帝皆有受教诲于聂欢,怎不叫新帝有了决断。
众臣散后,云初想去一扶苏通,却见苏明静立原处,便只好转身而去。
苏明俯身扶起苏通,浑身力尽的苏通才借着那道力起得身来,对上苏明哀伤心痛的目光,却里外平静,从未有过的安心,诸多前事尽如流水缓缓而逝终得释然,不禁嘴角微扬。
苏明眉心轻陷,缓缓收回微颤的手,未说一字举步离开。
前去天牢的路上,一人立于远处,望着苏通一步一步走来。
擦肩而过,苏通也不曾开口说话,错身几步之遥,才听身后之人缓缓开口,“为何求皇上给这个机会?”
低沉喑哑的声音,掩不住担忧与关心。
“这几年来,此刻最为平静。”苏通轻声道,脚下片刻不停,缓步向前,“煎熬受尽,终得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