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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雪面染上疑惑迷茫,似是未解我话中意。
我朝她一笑,道:“戎马倥偬,战事紧迫,消息大概是被拖住了,一时无法传来,如今,我只希望疫病可以消退,也不枉这几日辛苦奔波。”
她点头,肯定的道:“这是自然的,祝神医医术那么厉害!小小疫病,肯定可以轻松就解决!”
我一笑,不置可否。
冬雪她不知疫情的残酷,不懂战乱杀伐,一心希冀着…这般单纯活着,倒也好。
由着冬雪将湿发擦了半干,只觉得困顿不堪,冬雪便用易吸水的纯棉布将尚未干透的墨发仔细包裹了。
我起身行至软塌旁方欲躺下,忽闻的一声。
“王妃姐姐!”
抬眼便见平安急急小跑进来,捧着乌木托盘,其上搁着釉色汤盅。
他将托盘小心放在桌上,揭开盅盖,立刻便有鸡汤浓郁的香味溢出。
平安一面将鸡汤盛出,一面道:“王妃姐姐,这是红枣枸杞乌鸡汤,姐姐先喝了再休息!”
冬雪瞪他道:“今日王妃要喝的是鲫鱼汤!你捣什么乱?”
“你才捣乱呢,你的鲫鱼汤还要炖上两个时辰,我都已经端来了!”平安朝她做了个鬼脸,兀自将汤端至我身前,圆碌碌的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我,“王妃姐姐喝完再睡吧。”
“好。”
我不忍拂了他的意,笑着接过来,尝了一口,却甚是鲜美可口,赞道:“很好喝。”
“那是自然,”平安得意起来,“这可是平安亲自炖的!”
目光瞥见一处,我忽的轻皱了眉,捉住他来不及藏的手,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平安的手不似别家孩子细嫩,小小年纪掌心已经磨出了不薄的茧子,而现下手背上一块脱皮通红,显然是新的烫伤。
“没事的,”平安不在意的道,“方才起炉子的时候不小心烫着了。”
“胡闹!”我倏然沉了面色,平安被我这突来的怒意吓了一跳。
冬雪刚忙拉过他:“王妃您别生气,担心着身子,奴婢马上领他去上药!”转而瞪着平安,“让你别乱来别乱来!这下可好了,烫成这样!”
虽是责备的语气,却也不乏心疼,拉着平安便朝药房去了。
屋内顿时安静下来,烛火明映,我小口喝完鸡汤,自觉方才语气重了些,抬眼却见一侍婢前来收拾,出声唤住她。
“且等一等。”
她恭敬垂首:“王妃有何吩咐?”
我瞥一眼手旁的青瓷碗,带了笑意道:“将这空碗送去平安的房里,告诉他,就说这鸡汤甚是好喝,我央着他过几日再顿一盅。”
“是。”
那侍婢转身离去,门自外被轻轻带上。
这几日的忙碌已然让我身心俱疲,倚着软塌,不消片刻便沉沉睡去,只是这一觉,却睡得极不安稳,醒来天边方泛起一线鱼肚白。
我身上皆已经为冷汗渗透,缓缓坐起身,欲要去倒杯水,却手上一时无力,提起茶壶不慎自手心滑落,掉在地上一声脆响,瓷片四溅。
“王妃!”
冥修的声音隔窗传来。
我方欲开口,却见冬雪的身影急急而来。
“王妃怎么了怎么了?”
自从我有孕后,冬雪为了方便照顾我,便搬至外间与我同住一屋,此刻她显然方从熟睡中惊醒,披头散发,穿着中衣,只草草套了间件外衫,便匆忙来了。
我望着碎了一地瓷片,苦笑道:“如今这身子却是愈发懒了,不过想倒杯水,竟也打翻茶壶。”
冬雪方松了口气,扶着我在软塌上坐下道:“王妃现在身子弱,方才睡醒,自然不着力的,下次吩咐了候夜的,或者直接唤了奴婢前来便是。”
转眸瞥见窗外倒映着的身影,不由得扬眉瞪眼,隔了窗户道:“冥修!你是怎么照顾王妃的?!万一王妃……”
冥修淡淡打断她的话,却是简单一句:“碎瓷片不要用手捡。”
音未落,身影如风,霎时消失在窗外。
冬雪却微红了脸,嘟囔道:“笨蛋才会用手去捡呢。”
我一时未曾忍住,轻笑出声。
冬雪慌忙转过身,紧低着头不敢看我,只道了声:“奴婢替王妃倒水来。”便匆匆去了,待端了茶水返身回来,面上仍是绯红未退。
我接过她递来的水杯,顺手轻捏了捏她的脸,玩笑道:“哟,这可是被茶水烫了脸?怎么红成这个样子?”
冬雪面上愈发羞赧,忍不住小声抱怨道:“王妃,您又打趣我。”
我知她脸皮薄,也不多作玩笑,见她眼底仍有困乏之色,柔声道:“行了,时辰尚早,快去睡着吧。”
冬雪却摇一摇头:“不睡了,时辰差不多了,奴婢要去后厨盯着让他们为王妃准备早膳,司马先生交代过,让奴婢一定要好好盯着后厨的人,稍不小心他们就会偷吃的!”
这个司马懿清…我心下好笑,也亏了冬雪单纯好骗。
冬雪将我喝完的茶杯放置一旁,扶着我重新躺下,口里道:“王妃这几日都没好好休息,再睡一会儿。”
我轻点了点头,阖上双目,闻得门开合后的细微声响,方才重新睁眼,满目清明全然无半分睡意,忆起方才梦靥,禁不纂身轻颤。
梦里有一人,周身浴血,杀气摄人,手持长剑,缓步朝我走来,剑端处血凝成珠,缓缓滴落,拉成一条血线……我看不清他面容,他明明步步朝我走近,却无端的越来越远……
我亦不愿看清他的脸…只怕是魂牵梦萦的那人,哪怕在梦里,我也无法接受。
分别之后,许是思念作苦,我也曾梦见过沈夙,却是一袭白衣玄朗,俊逸无双,春阳明媚下对我微微笑着,春风十里皆不及。
我喟然一声轻叹,忆起梦中景,带笑的面容却无端落下泪来。
从别后,苦盼重相逢,几回魂梦里与君同,几多不愿,奈何相逢是梦中
因有了足够量的落苏草,祝倾蹷潜心制药,军营中患病的将士终于有见好的势头,有些感染较轻不过服药几日,几近康复痊愈。
我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松了些,着一袭藕荷色纤云流光裙,静默立于深庭楼阁中,小楼清风飒飒夜色厌厌,抬首天空一轮新月,耳边却似有羌笛声起,断续寒砧。
愁思积郁眼底,眼前夜色渐凄蒙,奈何却无力拨开重重云雾,寻得那一人身影……
“王妃。”
突来的一声拉回了思绪,回身纤纤,望向来人不免惊讶:“司马先生?”
他手中握了一柄青墨油纸伞,我侧身看一眼楼台外,才惊觉不知何时已是雨声淅淅,了然微笑,朝他轻一颔首:“多谢司马先生。”
“在下应该做的,”他将纸伞搁置桌上,道,“王妃怎的一人在此?”
话一出口,未待得我出声,他已然摇头自嘲道:“当真是糊涂了,必有冥修公子在暗处保护,王妃又怎会是一人呢。”
我道:“司马先生今日去了西区军营,那里情况如何?”
“士兵们恢复得很快,都十分感激王妃与祝神医救命之恩。”
“这回当真是多亏了祝神医。”
司马懿清道:“若非是王妃想出妙计,也无法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筹集来银子,更别提那五担落苏草……”
我轻一抬手,司马懿清会意止声。
“王爷那边…可有消息回来?”
我强压下声音里的颤抖,不自觉攒紧了手心,指甲深陷入肉里,却是明晰尖锐的疼痛。
司马懿清垂下头:“正面战场上,我军已将汝南城大军击溃,逼得他们退守城池,但王爷那边…还没有消息传来。”
我深吸一口气,缓缓松开手,指间犹有鲜血凝珠。
“我知道了…”
淡淡敛眸,遮去眼底千般情绪,再抬眸,已是一派平寂。
“司马先生,”我望着他道,“修书一封,问候云忠大人近况,且将凉州城内疫病得以控制驱散一事告知与他,只是只字不要提我,功劳皆算在田毅将军与祝神医身上。”
“田毅将军?”司马懿清愣了愣,“那…阎统领呢?”
“阎统领就说是护送落苏草有功。”
他怔怔望我,眼底渐浮现一抹复杂神色,有赞叹有迟疑更有一丝疑惑……终还是恭敬领命。
“是。”
我点一点头,转过身凭栏而立,细雨潺潺,春意阑珊。
“司马先生,”我淡声吩咐道,“明日备一桌酒菜,我想宴请田将军和阎统领前来府中一聚,祝神医那边也去个消息,若是走不开,便作罢吧。”
司马懿清顿了片刻,沉沉道:“…是。”
我眸中掠过一缕锋芒,轻阖上眼,脑海中却清明如镜,浅然一笑却是说不出的无奈。
“惟愿宁逸待君归,奈何,树欲静…而风不止。”
我款款回首,望向身后的司马懿清,仍旧是淡淡然带笑的面容,眼底却是一抹凄楚,似这泼墨夜色般浓郁得化不开。
我轻轻启唇,却是字字嘲讽:“朝堂之上,道我薄情寡义,抛父弃母,有负国恩,不忠不孝,罪可凌迟!街谈巷议,先前道我是学士之女,腹沉书香,才华出世,而后言我,助纣为虐,有眼无珠,祸国妖女…如今,军营中人敬我者,视我为王妃,感激我者,道我菩萨心肠,憎恨我者,言我必乱沈氏…”我轻笑起来,笑得身形颤抖,几欲落泪,“世人眼中,顾妧好似有千千万万个…哈哈,却不知…我左不过一名女子!”
我不过一介女子,只愿得宁静,待得夫君回来,家人团聚,仅此而已啊,可如今这样的心愿…却也难企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