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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翻滚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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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珊蒙着被子胡思乱想了几个小时。

她的心里七上八下,一会明朗;一会迷茫,一会羞愧难当;一会坦然自若……

她努力寻找心中的平衡点。一想到后世、父母、家庭,心不由自主地往下坠,越坠越空、越坠越痛;一想到女儿、自己的窘态、房子、老五,又有所平衡。

做了不见阳光的事,不敢看光亮,羞耻感迫使她将被子蒙在头上,仿佛离了这床被子,这桩丑事会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

她很累,身体累,心里更累。

依照她的心思,蒙头睡上几天几夜才能让身体和心情缓过劲来。可是,她不能不起床,纳老鼠的老婆已经送回去了,她无事可干,这是人家的家,她不能长睡不起。

她尝试着原谅自己,为自己开脱。

做那事罪无可赦,却迫不得已,人总活在取舍中,要达到目的,就必须得放弃某种东西,这是很无奈的事。

纳老鼠知道她需要什么,她也懂得纳老鼠需要什么,如果不是为了房子,她完全可以像以前那样,对他冷若冰霜、敬而远之。

世人总在后悔时说自己上了伊比利斯(魔鬼)的当,岂不知私欲是最大的伊比利斯(魔鬼),假如自己没有私欲,伊比利斯也不会近身的。

母狗不摇尾巴,公狗不会竖耳朵。几个月来,她之所以愿意跟纳老鼠打情骂俏,甚至低声下气地来伺候他老婆,完全是爬在床底下吹号,没办法的事。

过去的这些日子,她天天想着如何跟纳老鼠开口,借房、借钱的方案设计了好多套,压根没想到他会主动帮着买房,这是最期望的,也是意想不到的最好结果。

她需要帮助,他又是唯一可以帮她的人,无论是圈套还是阴谋,他都在真心地帮自己,单靠一己之力想弄套房子,是痴人说梦话。

昨晚的事,是彼此心领神会的交换,不一定等价,但必须这样做。

她不能就此跟纳老鼠断绝关系,买房的事刚刚开始,一纸合同代表不了什么,纳老鼠不高兴了,随时都能将它撕碎。她不能半途而废,为了女儿,即便下火狱也心甘情愿。

她下定了决心,先顺着他,等房子完全到手后,立刻断了这种不正当的关系。

想到那套将到手的房子,她立刻像打了鸡血似的兴奋了起来,再也睡不下去了,掀开被子,翻身起床。

屋里的情形令她触目惊心,羞愧不已,内衣、内裤、卫生纸……扔的满地板都是,房间中弥漫着一股淫靡的气息。

她穿好后迅速将“战场”打扫干净,边洗漱边想着要干的事。

没白没黑地忙了这么多天,乍闲下来,还真有点不适应。

她想去看房子,却不知道房子的准确位置;想给纳老鼠打电话,又怕不合时宜。

无论怎样,房子一有眉目,心总算安定了,下一步该考虑给郝菲道喜(订婚)的事。

她预计,张家肯定是不见兔子不撒鹰,不道喜,他们许诺的六万块钱不会主动拿出来。

道喜是一个重要环节,事关她的面子,不能有丝毫马虎。她要让所有亲戚看看,不用他们帮助,她照样能把事情办得排场大气;她的女儿也是金枝玉叶,照样能轻裘朱履,穿金戴银。

面子很重要,无奈钱太紧。苏郝两家亲戚众多,光喜份子(干果之类的东西)就需要几百份,加上四色礼、给所有长辈的衣物、女儿的首饰、婚衣、给男方家的回礼、陪嫁等等,都包含在这六万块钱里,使用不当的话,用来买房的钱可能会所剩无几。

张家给的钱不够花,应付你来我往的礼仪和规程,看不到的花钱路很多,往里搭钱是肯定的。

她手里只有几万块钱,这点钱是买房的基础,动用自己的钱帮张家填窟窿,她心中不甘。

尽管纳老鼠极尽温柔,信誓旦旦地让她安心,却不敢确定他真能替她付全款。

她做事喜欢往最坏处想,男人的枕边话很动人,一旦到了让他“出血”时,十有**会呲牙咧嘴地推辞。

男女间的事就像夏天的天气预报一样,可以信任和依靠,但不能全信。电视剧中有句对白她记得很牢:宁愿相信世上有鬼,也不能相信男人的臭嘴。手中有钱,心中不慌,万一他撂挑子了,也好有个准备。

可是,区区几万块钱相对几十万的房款简直是杯水车薪,房子仍像是一座大山,压得她无法喘气。

想到此处,先前的那点兴奋劲荡然无存,她无心化妆,洗了把脸出了盥洗间。

昨晚吃剩的饭菜还在,她真的饿了,想着填吧填吧肚子后出门回家。

她刚走到餐厅门口,往里一瞅,放在餐桌上的一沓红色钞票吸引了的眼球,立刻走了过去。

钱放在一张信纸上面,足有七八千。

她把钞票放在一边,拿起纸条细看。

纸条上面写着:“宝贝,你辛苦了,这是额外的劳务费,你收好了。今天你别去参加葬礼了,好好休息,缓好精神‘干革命’。精神抛锚了啥事也做不成,你要相信,安拉的太阳每天都会升起,没啥过不去的事。我爱你!”

她的脸开始发烧。

纳老鼠咋跟个年轻人似的,总想整浪漫的事,从昨天到今天,他做的事全超出了她的预料。

她心想:男人啊!咋能让人相信呢?老婆在医院里放命,他在家里跟女人做那事;埋体(尸体)还没送进坟坑里,他却有心耍浪漫。

她听不惯肉麻的话,什么亲啊,爱啊的,恶心死了。

站在外人的角度上剖解纳老鼠,感觉这人太不靠谱了,满肚子的花花肠子,托身与他不可靠。

她心中的纳老鼠是好坏人,一会是天仙;一会是魔鬼,想了半天,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不管咋样,钱是最实在的东西,她手捏着大把的钱,心中高兴了起来。

她又仔细看了看字条,对“额外的劳务费”这几个字不能理解。

字面上看不出他的用意,究竟是指伺候他老婆的事呢?还是指跟他做那事?

如果是后者,纳老鼠其心可诛。

她稍有不快,不过,这只是脑子里一霎那的闪念。

女人是感性的动物,而钱又是她最需要、最感兴趣的东西,很快她便被纳老鼠的大方和细心感动了。

没有人对她这么好过,包括她的那些所谓至亲。她不该怀疑,他帮她做了好多事,若非真的喜欢,没必要把精力和大把的钱花在她身上。

点着纳老鼠留下的钞票,她为自己的小肚鸡肠惭愧。

那么,精神抛锚是啥意思?“干革命”又是啥意思?

莫非他对昨晚不满意?一定是了。做那事全在配合,心里高兴不高兴,身体一接触便知。

她有些后悔,既然已经那样了,干吗不让他高兴呢?

“干革命”是说他还想……

舍不了孩子套不住狼,想了这么长时间,她不想再纠结。

纳老鼠说的对,安拉的太阳每天都在升起,车到山前必有路,他已经将话说的很满了,还有啥可愁的呢?一切靠他了。

想想纳老鼠送给她的东西和钱,她心里滚烫滚烫的。

她在商场里看过那些衣物的标价,贵的让她不敢看,单是一件胸罩就好几百,黄金首饰更不用说了。

几样首饰的重量在六十克以上,加上几千块钱、几身衣服,在短短的二十多天里,纳老鼠在她身上花了近三万。

对一个穷人来说,这是个大数目,她从不将过多的钱花在自个身上。

主啊!我有何德何能,能让一个男人如此媳?老五跟我结婚二十年,他在我身上花的钱没纳老鼠二十天多。

人和人就是不一样,有人拿她当宝,有人拿她当草,好与坏不用甄别就能看得一清二楚。

她忽然对纳老鼠有了更深的了解和眷恋,她几乎可以确信,他是真爱她。

那么,我爱他吗?

这是个难答的问题,或许爱;或许不爱。

他若没钱、他若不答应帮她买房,她对他的爱无从说起。

现在,不爱也要爱了,离开了他的帮助,她寸步难行。

两好并一好才能暖人心,她呆下去了,她必须去参加葬礼,要不对不起埋体;对不起他的家人;更对不起纳老鼠。

想到这,她不敢瞎想了,以最快的速度吃完饭,将锅碗瓢盆洗干净,又将整个屋子打扫了一遍,这才放心地出了门。

在这屋里住了好长时间,她对这个破旧的小区有了感情,走的时候一步一回头,唯恐记不住。

到了马路上,她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现在是早上十点钟,埋体(尸体)一般要等到做完撇师尼(晌礼)才送,时间还来得及。

她要赶快到纳老鼠家里去,今天是主码日(星期五),送埋体的人会很多,丧家需要帮忙。

她在路上给老太太和主码买了些东西,刚好有一辆出租车停在路旁,招手坐了进去。这是她第一次打车,平时走哪儿都是步行。

出租车启动后,她跟司机讲价,想让他直接开回家。

司机没去过纳家湾,根据她的描述,要价六十,一分钱也不少。

她咬了咬牙,六十就六十,为了赶时间,她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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