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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为啥一定要下雪,庄稼的收成才能好呢?”刘烨尘的问题又来了。.
“因为庄稼被雪盖上了,便不会冻着,就跟你盖棉被是一个道理,如果不下雪,光是冷的话,庄稼就会冻死,几年前,咱们这儿就遭了一场冰灾,那年春上,好多人家都要饿肚子呢!”
这话可不是宁九九说的,她说不了那么细致,是进来挑水的孙良成说的。
“哦……”刘烨尘有模有样的点点头,好像真的听懂了一样。
事实上,关于庄稼,如果不能亲身经历,或者亲自动手去干,是不能体会的其中的艰辛的。
说了中午要留县老爷吃饭,总不能慢待了。
杀鸡?那是不可能的,弄两条鱼,再来一个热乎乎的锅子,也不算慢待他了!
这样想着,中午的饭菜便有了着落。
林长栓看着作坊里的工人,明儿大梅跟王喜就能回来了,作坊这边,便不用宁九九操心了。
隔壁一直很安静,也不晓得苏秀闹了没有,倒是过了几日,传言赵氏跟陈美娥打了一架,打的不可开交,直闹到连正在镇上当职的赵修文都招了回来。
赵家婆子这回被打狠了,躺要炕上三天没下地。
陈美娥也好不到哪去,脸被抓坏了,几道血痕印子,看着怪吓人的。
能不干架吗?
赵家婆子摆明了说,不要她家苏秀。哪怕不跟县老爷家结亲,那镇上有头有脸的人,也多的是,她犯得着非让大儿子,把正室的位子,给苏秀这个穷丫头做吗?
对此,村里人只管看热闹,才不管她们之间的纷争。
赵氏也的确是过份了,两家说好的亲事,日子都定下了,你说不干就不干,说退亲就退亲,这让苏秀以后还咋嫁人哪!
这不是把人家姑娘往死路上逼吗?
一个赵修文,先是毁了宁九九,接着又毁了苏秀,这不是作虐吗?赵家的虐这回可作大了。
苏秀可没宁九九那般好打发,就在赵氏跟陈美娥大打出手的当天傍晚,她抱了根绳子,拖着条板凳,跑到赵家门前,把绳子栓到赵家大门楼上,要在他家门口上吊自尽。
这下可真是乱了大套,惹出天大的乱子来了。
光明正大的去人家家门口上吊,跟当初她把宁九九编到山上,推她掉下悬崖,那可是不同的,暗地里干的勾当,哪怕再下作,也没人知道啊!
苏秀的这一举动,彻底震惊了整个玉河村。
村里人纷纷指责赵家人,连老村长都让他家大儿子,把自个儿背到赵家门口,对着赵大懒一通乱骂,连赵家的几位长者,都被请了来。
本来赵大懒是不想管这些破事的,可奈何家族长辈把他叫过去,骂了个狗血淋头。
回到家,赵大懒头一回火了,把赵氏好一顿的打。
可怜的赵氏,旧伤还没好呢,新伤又添上了。
最后还是赵修杰拦下了,不给他打了,再打就得闹出人命了。
经过这么一闹,按常理说,有骨气的女方家人,肯定不能再跟赵家结亲了吧?
可是呢,苏秀是非赵修文不嫁的,不管再怎么闹,再怎么吵,她都要嫁给赵修文,否则她就死在赵家门口,让他们赵家人一辈子出不了门。
在吵吵闹闹之下,最终,赶在过年前三天,两家草率的把亲事办了。
酒席也没摆几桌,请的都是村里以及赵家家族里,有威望的老者,也算是给了陈美娥莫大的面子。
成亲那一日,也没锣鼓队,也没吹拉弹唱,简单的从这个门,迎到那个门去了。
头天晚上,苏秀约了宁九九出来说话。
两人站在两家院墙的拐角处,宁九九站在月光下,苏秀却站在院墙遮住的阴影下。
看着同一片月光,苏秀笑的很得意,“宁九九,虽然你现在找到更好的男人了,你可以站在我面前,大声说,你不喜欢赵修文了,可是有一个事实,你不能否认,我依然从手上抢走了他,这场争斗,还是我赢,明日我就要嫁给他了,做他的夫人,这是你一辈子也妄想不到的结果。”
“呵呵……呵呵……”宁九九笑的乱颤,见过自以为是,就是没见过苏秀这般,明明抱着的一堆垃圾,还非得当宝似的捧着。
苏秀被她笑的心慌,“你笑什么,别以为装作一副不在乎的样,我就真的信了,你以前咋追赵修文的,我可都看在眼里,大冬天的,跑去给他送汤,下雨天,站在私塾门口给送伞,作工挣几个钱都给了他,弄的自己家揭不开锅,弟弟妹妹饿着肚子,宁九九,我真的不明白,当初你那么喜欢赵修文,痴情到,为他连命都可以不要,咋可能摔一下,心就变了,就说不喜欢他了,再没有一点感觉了,当初你在崖下究竟发生了什么?”
苏秀问出了一直深藏在内心的疑惑,她已经忍很久了,一直就没闹明白。
摔下山崖没死的人,活着爬回来之后,完全变了个人,不光是性情变了,连心都变了,若不是这张脸没变,她都要以为这个宁九九,是被人调包的。
提起当初的事,宁九九觉得心脏的某一处,微微的抽痛。
这痛不属于她,也不是她的意愿,也许是之前那个灵魂留存下来的。
‘你还有心愿未了是吧?’宁九九问着心里那个她。
算起来,她的确欠了原本的灵魂一个说法。
既然如此,今日便来做个了结吧!
“苏秀,你问那么多,就是想体验一下,被人推下山崖是什么滋味对吧?不如我帮你一把!”宁九九冷漠的笑了,突然出手抓起苏秀的衣领。
“主子,这等小事,不劳您出手。”
吴青不知何时来的,抢过苏秀,抓在自己手上,声音语调淡定的仿佛,在散步闲聊一样,“山崖太远了,我看今晚的河水很凉快,请她去洗个澡吧!”
吴青脚下一点,身姿轻盈的越过田野沟壑,苏秀自然是被他拎在手上的,但被点了哑穴,想叫也叫不出。
宁九九轻功比不得他,紧赶慢赶的赶到河滩之时。
河滩上只站着吴青一人,他悠闲的双手负在身后。而苏秀呢,此刻正在冰冷刺骨的冷水里扑腾呢!
听到她来了,吴青淡淡的问:“主子可否满意?如若不然,我再给她绑块石头?”
“满意,十分满意了,”宁九九直翻白眼,“她明天得准时去拜堂才行,要不然人家还要以为我对赵修文余情未了呢!”
吴青听到这,忽然掠到河中,把淹的半死不活的苏秀拎了上来,丢在河滩上。
乍一离了水,身上的棉袄都湿透了,再被冷水这么一灌,当即冻的芽齿打颤,嘴唇发白,整个人缩作一团。
宁九九瞧着此刻狼狈的她,居高临下的瞧着,道:“只要是人都会犯错,会犯糊,我以前是,你现在是,你说我争不过你,可是争来的,抢来的,也不一定能守得住,你没听守一句古话吗?是你的跑不掉,不是你的求不来。”
“说句真心话,现在我逃开了,才看清楚,那个渣男,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值得人喜欢的地方,也就你把他当宝,连胖妞现在都不理会他了,臭名昭着,你跟他天生绝配,我真心真意的祝福你们俩,一定要白头到老哦!”
最后一句,她故意压低了嗓音,明着是祝福,其实是诅咒。
宁九九说完最后一句,便转身走了。外面好冷呢,她要回去捂被窝。
吴青留下来,站在原地。地上的苏秀还没缓过劲来,头发上,眉毛上都结了一层冰雾。
“你好自为之,她不想开杀戒,所以才留你一命,我家主子的身份,你也知道,往后管好你的嘴巴,别再招惹她,再过不久,她将会我家殿下的王妃,你不配跟她做对。”
吴青拎起她,将苏秀送回家李家,也没有惊动其他人,直接将她丢在她自己房里。
苏秀一身冰渣子,趴在炕上,脑子里却想着吴青的那一句:她将会是王妃。
宁九九要做王妃了?
这不可能,就算那个男人是襄王,是东方楼蕴,他也绝不可以娶宁九九这样一个身份低微的村姑为妃,这种事,怎么可以发生!
明日就要过门,可苏秀的屋子里,此刻却空荡荡的,除了床上的折叠整齐的新娘嫁衣。.
这还是她一早,自己备下了,她亲手绣的。若不是如此,她连嫁衣都得凑合了。
想到自己的悲惨的境遇,再想想吴青的那番话,苏秀死死的攥着手里的被面,指甲深深陷了进去。
转眼间,时间过的飞快,过了小年,扫过尘,还有两日,就要过年了。村里家家户户也更忙了,腊肉咸货早都准备好了,年货也备的差不多了。
小娃们的新衣,大人们的新鞋,各家婆娘加班加点的做,就想着让家里人,过年的时候,都穿上新衣新裤。
但是吧,手工裁衣缝衣服,太麻烦了,也太费工。
从量尺寸,到裁剪,再到缝纫,还要盘扣子,这一道道工序做下来,实在是太麻烦了。
宁九九没时间做衣裳,便托了秋如月,让她帮着家里人做几身新衣裳。
人人都有份,一个不落。
秋如月因为接了做工作服的活,便招了两个裁缝师傅,帮着她一起干,否则她一个人,哪分得开身。
她是个聪明的女人,受了宁九九的提点,衣裳、外裙、短衣,都有了新的样式跟改良,所以这生意也越做越好。
腊月二十八,还有两日便是除夕了。
作坊里的工人,宁九九给他们改了上工的时间,上午来的迟一些,中午休息时间缩短了,晚上收工也早了点,总体上,把他们上工的时间减少了,好让这些个婆娘能回家忙活家里的事,但是工钱没有少。
有宁九九这么好的老板,哪有人不愿意在她这儿干活呢!
腊月二十八,按着玉河村的风俗,小娃要在今天洗澡洗头,大人要在今天归容。
二十八洗邋遢,便是这般来的。
东方楼蕴还没有回来,家里还是他们几个人。
吴青带着刘烨尘,还有大飞、何安,他们几个跑去福寿楼洗的澡,方便又干净,关键,还可以不给钱哪!
他们走了,这会刚过晌午,作坊的工人们还没有来干活。
宁九九跟烨枫便用大锅烧了水,拎到屋里洗的。
也是用大浴桶,装了满满的一盆子水,泡在一桶水里,洗着一点都不冷,泡着还舒服呢!
秋季的时候,还剩了些干菊花,放在洗澡水里,虽然不太九九,可是能杀菌。
宁家院里晒满了床单被褥,统统洗了一遍,整理好了便可以过年了。
今年家里也不缺菜吃,鸭子没有,但有牛肉,羊肉,鱼也有。
林长栓有空的时候,跟王喜一起去玉带河里捞的,都是又新鲜又肥的大草鱼,肉质滑嫩,个头也大,不吃的话,养在水桶里,可以养好几天呢!
烨枫洗澡的时候,宁九九坐在院里,散着长发,等着头发风干,手里正拿着一件外套缝着。
可是呢,越缝,越来气。
没有缝纫机,都是靠手来缝,这效率也太低了吧!
正当她埋怨时,院门外传来大梅的叫门声。她俩洗澡的时候,大门自然是关上的。
宁九九走过去拉开门,让了大梅进屋。
“你来这么早干啥?还没到上工的时候呢!”宁九九又坐回小板凳子上,继续缝制那件背心。
“我回去的时候,我爹把饭菜都烧好了,我吃过,洗了碗,便过来了,”大梅跑去端了凳子坐到她边上。
宁九九抬头看了她一眼,“说吧,找我有啥事?”
“咦?你咋知道我有事说,我表现的有这么明显吗?”
“当然有啊,看你满面春风,脸蛋还红红的,一副含羞带臊的模样,能没事跟我说吗?”宁九九一副你明知故问的表情。
大梅羞涩的笑了,“那个……王喜哥今天跟我说了个事……”
“哟,你俩这是要成亲了吗?”宁九九放下针线笑着问。
“哎呀,你想哪儿去了,哪有那么快,他就跟我说,能不能上我家提亲,要是我同意的话,她娘明日就来,嗳,宁九九,我……我明日跟你请个假可以不?”大梅绞着发辫,有点难为情的问她。
宁九九呵呵笑道:“当然可以了,再大的事,也赶不上你的终身大事重要,你俩既然郎有情,妾有意的,我看不如早些把事办了吧,正月里挑个好日子,大家也都闲着,能帮着你们张罗,过了正月,事情多了,可就没那么方便了。”
大梅脸蛋红的跟染了胭脂似的,含笑着低下头,“那,那你帮我张罗呗,我娘去了,家里的亲戚虽然有,但我不想找他们,我爹啥也不懂,我哥……”
说到林长栓,大梅有些发愁,“唉,我哥的亲事还没着落,我要是先嫁人了,他可咋办呀!”
“你哥是没遇着合适的,你让家里的亲戚帮着寻摸,总能有合适的,你可别为这事犹豫,你俩解决掉一个是一个,你能耽搁,王喜可不能再耽搁了,你得为他考虑不是?”
大梅很认同她的话,“宁九九,你说到我心坎里去了,要不是想着王喜的年纪,我确实想再等一年,等我哥娶了嫂子,家里有个人照应着,我再嫁人,这样我也放心些。”
宁九九摆弄着棉背心,安慰她,“你哥现在跟以前可不一样了,有了工作,也有了稳定的收入,你还怕他讨不到媳妇吗?你呀,总归是要先顾着一头,可不能两头都想顾着。”
大梅搓着手,点头道;“我知道了,被你这么一说,我心里敞亮多了,时候差不多了,我去作坊了,这两日唐少爷总是催货,再不抓紧,他就该赖在这儿不走了。”
“背后说人坏话,那可是要烂舌头的!”上官澈云的声音很清,声线很细腻,又不会让人觉得太过阴柔。
如果不是清楚明白的知道,这人从里到外,都贴银票。
宁九九跟大梅,真要被他的俊美之姿,给迷住了。
上官澈云今天穿的仍旧很骚包,光是一件黑狐毛的披风,就抵得上千两白银了。更别提身上其他的配饰,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是来炫富的呢!
宁九九就看了他一眼,只一眼,便又低下头,手里的棉背心,还差着一半呢。
她针线活不好,一分心,就容易扎着手。
说不分心还是分心了,说不扎偏又扎着手了。
“嘶!”嫩白的手心,慢慢的渗出血珠子。有些微微的疼,但血却渗出很多。宁九九盯着那滴血,脑子里闪过东方楼蕴的脸。
不妙啊,十分的不妙。
上官澈云看着直摇头,“不会做针线,就别做,别给自己找虐。”
大梅拿过她手里的半成品,道:“我来做吧,虽然针线活也不好,但总比强那么一点点。”
宁九九被她调侃的慢慢笑了,随便找了块布,把血珠子擦干净,“不会要做能咋办,总要穿衣服的,就是为些衣服做起来太麻烦,一点都不简洁。”
上官澈云敏锐的嗅到了商机的味道,“哦?如何才能简洁呢?”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女人脑子里的奇思怪想太多了,虽然不晓得她从哪听来的,但是管用就成。
从肥肠火锅,到九九肠,再到她教的制作豆芽,以及作活珠子方法,每一样,无不是一本万利的好点子。
因为她的主意,福寿楼今年收益,在短短的三个月中,又增加了三成。
所以啦,他现在只要一听她说话,就得抽丝剥茧,剥出对他有利的成份。
天生的商人,就得如此嘛!
宁九九冲他翻白眼珠子,正要说话,这里屋里洗澡的烨枫喊她了。
“如何简洁,你自己不会去想吗?堂堂的一国皇子,连这点都想不通吗?”
丢下这句话,宁九九便进里屋去了。
上官澈云莫名其妙,“我得罪她了吗?”
大梅从针线活里抬起头,看他一眼,“不清楚,但是唐少爷,你确实可以自己去想,别什么事都问她,宁九九事情很多的。”
上官澈云快气笑了,嗓音不自觉飚高了,“我哪有什么事都问她,不过是闲聊而已,顺道给她送此新鲜的大虾,是新鲜的,刚从河上运过来。” 他转身唤小六。
“主子,来了,”小六提着个大水桶里,欢跳着跑了进来。
“你跑慢些,别把虾撒出来了,”上官澈云看水桶乱晃,感觉心也跟着乱晃了。这些虾可都是很贵重的,要是撒了,得多可惜啊!
小六憨憨的笑,“主子,没事的,我走的很稳。”
大梅好奇伸头去看,顿时惊呆了,“哇,你这虾咋长那么大,还那么肥,屁股后头都是肉呢!”
不怪大梅说话粗俗,实在是这虾看着太诱人了。不像他们这里的米虾,撑死了,也只会光长爪子,不长虾肉。
“那是,这虾可是专供皇家的,御贡的,你们自然看不到,”上官澈云又傲娇了。被人崇拜的滋味,就是好啊!
宁九九端着水盆出来倒水,听见他俩的对话,也好奇的凑过去看,“哦,草虾嘛,肉质很不错,嗯,生长特性也很快,是从河里捞的吧?”
其实她最想吃的,还是基围虾,可惜这里离海边太远,否则拿基围虾做菜吃,肯定要大卖。
唐黑见她张口就来,有些没底气了,“是从河里捞的,可他不叫草虾,那么土又那么俗的名字,才配不上它呢,它叫上士。”
在知道上官澈云说的上士,指的是哪两个字之后,宁九九扶着大梅笑的花枝乱颤,“你……你们太搞笑了,虾就是虾,它喜欢在水草里钻着,所以就叫草虾,干啥非要叫上士,它不是要去服兵役,实在太好笑了。”
她笑欢快,却把上官澈云的脸,都笑黑了。而且随着她笑的越大声,上官澈云脸如锅底。
大梅先是愣了下,接着也是爆笑,“你不说还好,你一说,我也想笑了,上士?这名字听都没听过。”
烨枫边走路,边擦头发,从屋里出来了,以为她们的啥好笑的事情呢!
“你们在笑啥?咦,这个虾子好肥呢,姐,这虾子要怎么烧?”
烨枫蹲在水桶边,伸手抓了只虾子,搁在手里把玩着。
“晚上用它做成九九辣虾,这么多,一次也烧不完,留一半下来,养在水里,等过年的时候,烧了年夜菜,”宁九九见她头发没干,就又去拿了块干爽的毛巾,给她擦头发。
大梅笑够了,羡慕的看着她们姐妹俩,叹气道:“唉,我要是有个姐姐就好了,烨枫,你太幸福了。”
烨枫笑的开心,“可你就算有姐姐,肯定也没我姐这么能干。”
大梅瞪她,“说你胖,你就喘,好像谁不知道宁九九能干似的,喏,衣服缝好了,给你吧,我去外面作活了。”
上官澈云不关心她们斗嘴,等到大梅出去了,他一脸好奇的追问宁九九,“九九辣虾怎么烧的?是用辣椒炒出来的吗?好歹这虾也是我贡献的,你怎能不请的本皇子吃饭呢?”
宁九九对他的厚脸蛋真是无语了,分明就是为了让她做虾,才把东西拿来的。
“你要留下,便留下,不过我话说在前头,不许偷看我是如何做的,这个我要留着,以后自己开店做生意,所以……你不许惦记!”宁九九冲他伸出一根食指,摇了摇。 上官澈云瘪了,彻底被放了气。这是想摆脱他,一个人闯荡做生意的节奏吗?
果然,翅膀硬了,就要独自飞了。但是,皇子的气节,他还是有的。
“不看就不看,本皇子还不媳看呢,不过是做虾,宫里的御膳房,能做出几十个花样呢,我就不信你能做出比他们还要好吃的虾子。”
宁九九微微一笑,“不信,那便等着瞧吧!”
“我相信我大姐,”烨枫自信的嚷嚷。她家大姐做出来的东西,御膳房怎么能比得了。
“御膳房都是一堆老古董,真不晓得他们做的饭,你们咋吃的下去,”宁九九忽然又来了一句。
说完这句,她便回屋去了,留下上官澈云一个人,坐在院里沉默着。
上官澈云是被她最后一句给雷到了。
老古董?
他首先想到的是,留着大胡子,满脸满手皱纹,佝偻着背,站在锅边,一边捂着嘴咳嗽,一边拿着汤勺搅拌着的人。
天哪!他想吐,胃里好像在翻滚。
宫里的御膳房,他从没进去看过,也不晓得是不是真如她所说的那样。
宁九九去作坊巡视了一遍,吴青他们还没回来,她不去看不成。
一进作坊,就看见刘氏正在捡一块掉在地上的肉。
刘氏没看见她进来,捡了肉,随手就扔进装肉的宁盆里,没有丝毫考虑的。
宁九九沉下了脸,大梅是看着她进来的,也知道她在看刘氏,当她瞧见宁九九脸色阴沉的像是快下暴风雨的时候,便知道刘氏又犯错了。
刘氏察觉到作坊里忽然安静了,一抬头,见大家伙都在看她,“咋了,你们不干活,都看我作啥?快点干活了,拿人工钱,替人干活,咱们就是人家的长工,若是一个伺候的不好,随时都有可能被撵走的。”
自嘲的语气,说的好像谁虐待了她似的。
众人都不敢吱声,连大梅也不想提醒她宁九九就站在后面。
嘴欠的女人,自己往枪口上撞呢!想拦都拦不住。
“你们咋都不说话了?”刘氏还在自顾自的不解。
宁九九慢慢走近她,声音比这三九天还要冷上几分,“你不想在我这儿干活,又没人逼你,长工?你还真敢说,如果是长工的话,你以为会有那么高的工钱吗?你来的时候,我是怎么跟你说的,这是什么?”
她挑起那块沾了泥巴的猪肉,在刘氏眼前晃了晃,“我问你,这是第几次了?”
刘氏被她的气势吓住了,站在那,腿都在打颤,支吾了半天,也没讲出实话来。
王阿婆在一旁插进话来,“宁九九,你放心,她掉的肉,后来我都洗过了,没有脏东西灌进九九肠里头,不会让客人吃到渣子的。”
刘氏恨恨的瞪王阿婆一眼,大梅身子一挺,站到了王阿婆前面,气愤的道:“你瞪什么瞪?是你犯错了,王婶给你补过,你不领情就算了,你干啥还瞪她,难道你想让客人都吃脏掉的九九肠吗?”
刘氏本来底气就不足,再被她嚷嚷着一骂,想着宁九九就在身后,也没敢再狡辩,诚心着给她道歉,“那个……宁九九啊,这事是我做的不对,我保证,往后再不会了,你也别计较了,不就是沾了灰吗?又不是不能吃,没啥大不了的。”
宁九九冷笑,“没什么大不了的吗?那你吃一个给我看看,我给你吃的饭里,裹上泥巴,看你能不能吃的下去,要是你能吃下去,这事或许我可以不追究。”
刘氏震惊到了,“你说啥?让我吃裹了泥巴的饭?我说宁九九啊,我都跟你道歉了,你还想咋着,你不能得理不饶人吧,咱们乡里乡亲的,你可别把事情做绝了。”
她刚刚的确是诚心诚意的跟她道歉,毕竟这份工作,很难得。她不想丢掉,否则,按着她的脾气,哪受得了宁九九的约束。
进作坊还得洗手,去上个茅房回来,还得洗手。进门得带围裙口罩,出门还得去掉,每隔两天,这些围裙口罩就得洗一遍,她都不嫌麻烦的吗?
宁九九伸手扯下她的口罩,对大梅道:“她明儿不用来了,现在就可以下工,等何安从镇上回来,把工钱给她结清了。”
随即她又看各其他的工人,大声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这作坊虽然小,但也有它的规矩,当初你们进来干活的时候,都被告知过了,不是没有提前通知你们,该遵守的规矩想必都清楚,我不想让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粥,所以你们该知道如何做了。”
余下的婆娘,都不敢作声了,闷下头干活去了。
连马二拐媳妇跟黄氏,都不敢再看宁九九。
老板就是老板,宁九九已经不是那个胆小怕事,说话都不敢看人的小丫头了。
这气场,这派头,可真不能再得罪了。
刘氏现在可后悔了,见宁九九出了作坊,赶忙跟在她后头,追着说情去了。
刘二蛋站在烘干房里,只在她娘大声嚷嚷的时候,伸头看了一眼,便又继续干他的活去了。
他太清楚他娘的脾气了,早就知道她干不长,预料之中的事。
大梅在宁九九出去之后,硬着嗓子,对余下的工人警告道:“你们也瞧见了,宁九九严厉起来,那是六亲不认的,你们也别存着侥幸,踏踏实实的干活,她也不会亏待你们,否则丢了差事,想再回来,可就不容易了。”
上官澈云手里晃着扇子,站在作坊门边上,把里面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
黑亮的眼睛里,流露出赞赏。
他赞的,是作坊的管理理念。
定时上班签到,中午还有定时的午休,作坊里的生产工艺,都有规章制度,每一道工序,都严格的把关。
这等制度,连他的作坊都做不到呢!
上官澈云站在这儿,羡慕嫉妒恨,琢磨着怎能把这一套理念用到他的作坊去。
刘氏追着宁九九,想让她收回命令。
宁九九根本不可能答应她,开掉她,是为了杀鸡儆猴。她的作坊里做出的产品,绝不能存一丁点的瑕疵跟隐患,那是要自招牌的。
刘氏见说不动她,心里也有气了,“哼,不干就不干,老娘离了你的作坊,又不是活不了,有什么了不起的。”
她甩着围裙,气呼呼的站在那。何安还没回来,她没拿到工钱呢! 宁九九面无表情的看了看手上的围裙,说道:“围裙是属于作坊的,不是你个人的,还有口罩,都取下来吧!”有马蹄声靠近,应该是何安他们回来了。
刘氏这回真是气伤了,她把手里的东西往地上一扔,脸都气成猪肝色了。
“给给给,破东西,好像谁媳似的。”
吴青赶着马车拐过弯,停在作坊的边上。
刘氏最后说的话,他是听见的,当即脸色便冷了下来,一声不吭,视线却阴鸷的望向刘氏。
这一眼,吓的刘氏,腿肚子直哆嗦,手心冒汗,只感觉后背都僵住,不能动了。
她这会吓都吓死了,哪还敢提抱怨的事。
刘氏在作坊干活,一直都很畏惧吴青,总觉得这人身上的戾气好重,特别是他不说话,冷冷瞪着你的时候,真能把人吓死。
何安洗了个澡,心情不错,跳下马车,见刘氏在那站着,还奇怪呢!
“咦,你咋不去干活?在这儿站着喝西北风吗?”
“她被除名了,你去把账给她结清,”宁九九面色虽然没有吴青的冷,但身上潜藏的戾气,却时隐时现。
杀过人的,跟没杀过人的,在气息上,肯定是不一样的。
这一点,像吴青这样的高手,很容易就感觉到了。
那日,他带人去许万清的别院,当看见屋里躺了一地的情景时,要说不震惊,那是不可能的。
想当初,赵念云在京城的小姐们当中,也算是出类拔萃的女子。
不论才情还是样貌,都是百里挑一的。
还甚得皇上跟皇太后的赏识,曾经说过,要给她挑个品貌双全的男子做夫婿。
有了皇上跟太后的垂青,赵念云在京中的风头,可谓盛行一时。
可是突然有一天,这位有才有貌的美人,被人揍的如此狼狈,还断了腿,以后就得变成瘸子了。换谁,谁不震惊?
吴青考虑的还不止如此,他还得替自家主子庆幸。
好在主子在京中势力强大,连太子都要给主子几分面子。否则,以她暴躁狠绝的性子,若是没有足够强大的背景,如今她羽翼未丰,谁又能护得了她。
何安看着一脸猪肝色的刘氏,再看看宁九九严肃的神色,已经猜到了几分。
他呵呵笑着说:“我这就去拿账本,算工钱,唉,这么好的工作,还给弄丢了,回去可别懊悔才是。”
刘氏一口气梗在喉咙里,上也不是,下也不是,“老娘才不后悔,谁后悔谁孬种,我家又不是穷的揭不开锅,不过几百文钱而已,我才不在乎!”
“不后悔好啊,我这不是怕你回去想不通,再得了心结,回头憋出病来,这年可就过不好喽!”何安打着不挤兑死她,绝不罢休的架势。
数钱的时候,还不忘埋汰她。
不用回去,此时此刻,当刘氏看见何安数给她的银子,那么多之后,她已经后悔的要死了。
庄稼人,光是靠种地,也就够填饱肚子而已,哪能靠着种田挣大钱呢!
可是在宁九九家的作坊干活,位置便利,离家近,中午还能回去休息,这等好差事,打着灯笼也找不到啊!
刘氏怀着悔不当初的心情,揣着银子往家去了。
刘麻子扛着锄头,刚要下地干活去。
前两日,天气忽然暖了,油菜田里便长出好些杂草来,闲着没事,他便去锄草。
古代没有锄草剂,也没有杀早药,防治庄稼病虫害,全靠人工。
等到了春上的时候,还得给田地施肥。
从河沟,水塘里捞些浮萍水草什么的,扔进田里,做为肥料。
远远的瞧见自家婆娘往家来了,他奇怪了,放下锄头等她走近。
刘氏正一肚子火没发呢,遇上刘麻子,正撞她抢口上。
“你站着干啥,等着看老娘笑话呢,滚去干活去!”
刘麻子心点心虚的缩了下脖子,说话不是太有底气,“我这不是看你回来了,在这儿等你嘛!你这是落了东西在家,回来拿的吗?”他忽略掉了那句看笑话,怎么也想不到自家婆娘会被人给辞了,以往只会他娘婆娘欺负别人的份,哪有别人欺负她的份,额
刘氏一听这话,火更大了,“拿个屁,老娘被他们给辞了,什么东西,不就是开个破作坊,挣了几个钱,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一个野丫头,还能耐了她。”
“啊?你被人辞了?”刘麻子吃惊的眼睛睁老大。
刘氏现在看他,是越看火越大,“废话,不辞了,老娘能现在回来吗?行了,回家说去。”
村里几个好事的婆娘,除了赵氏,都被招去九九肠作坊了。如今到了上工的时候,村里可安静了。
可即使如此,还有那些个闲着没事干的,老头子,老太婆,在家门口转悠着。
加上,刘氏嗓门又大,能不招人围观吗?
这不,马二拐他爹,到老二家来过年了。他们兄弟几个,轮流的养老子,今年轮到马二拐了。
马老爹是个嘴碎,爱讲闲话的老头子,跟人家老太太似的。
此时,他正跟几个村里的老头子坐一块,抽旱烟,讲闲话。
刘氏的话,他可是全听见了。
马老爹哑着嗓子,笑呵呵的大声说道:“刘麻子啊,你小子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你小时候,我也没瞧出你是个孬种啊,这咋大了大了,就成孬种了,瞧瞧你怕老婆的怂样,幸好你爹早死了,不然哪,不死也得被你给气死了。”
马老爹身板硬朗,说话的时候底气十足,就是抽旱烟抽的多了,牙齿掉了几个,剩下的,也是一嘴的黄牙,肺不太好,要是离的近了,就跟老式的风箱似的,呼哧呼哧的响着。
刘氏这会正在气头上,听见他挑拨离间的话,三步两步就冲了过去,指着马老爹的鼻子,一通骂道:“老东西,你是不是见不得别人过的好啊?刘麻子他怕老婆咋了,你有能耐,你咋不说你家马二拐,他不也一样怕媳妇,我看你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马老爹被骂了,也不生气,反倒吧嗒两下烟嘴,吐出一团一团的烟圈来,悠闲味十足,“我家二拐子,他就是个孬种,这我老头子也不否认,谁叫他腿瘸呢,讨个媳妇不容易,可刘麻子啊,老叔得提醒你,婆娘是要管的,你看看,她这都闹成什么样了,跟长辈说话有这样的吗?哼,没大没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