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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牧染听到月铭笙的话,抬脚想要上前阻拦她继续说下去,月铭笙却是温声出言警告道:“林小姐,本皇子有一个衷心的建议,你还是乖乖地呆在你现在站的地方,因为在你看不见的地方,早就有一支淬了毒的羽箭瞄准了你的心口,只要你迈出去一步,这根箭,就会毫无偏差地楔在你的心口上。”
谢景迟异常惊讶地看着月铭笙,千丝万绪在心头转了又转,最终谢景迟还是忍不住开口说道:“你早就知道了?”
“从她第一天来这儿,见到你,我就知道了。”月铭笙缓缓地开口道,“这种时候突然出现在衙门口的卖身为奴的人,还恰巧是个不会说话的哑巴,还是这样身形模样的女子,你觉得我会一点儿都不怀疑她的来历?而且还能写的那样一手好字,这样的笔迹,又岂能是一朝一夕能够练成的?林小姐把本皇子看得太过简单,很容易就能糊弄过去?”
这样一说,谢景迟才恍然大悟,自己这两天难怪觉得什么地方怪怪的。为什么自己屋子里伺候着的那么多的丫鬟,在林牧染来了之后,都撤了出去,这简直是给谢景迟和林牧染二人创造两人世界,给她们说悄悄话的机会。
但凡是一个有脑子的人,应该都不会放心的把自己的“人质”和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单独放在一起吧。谢景迟这才抿了抿嘴唇说道:“你……别动她。”
“这么快就开始求情了?”月铭笙眸光一转,随后又是落在了谢景迟的脸上,轻声说道,“有得必有失,你拿什么来换她的平安?”
林牧染冷哼一声,说道:“你现在被内忧外患夹杂在中间,还有心思在这里和人调笑打趣?我是佩服你的心思缜密程度,但是可不代表我会真的害怕你口中那根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存在的箭,我看你也是知道我是什么人的,那我想你也肯定知道,如果我们两个打起来,怕也是能不分上下。”
月铭笙悠然说道:“有时候,不要太高看自己。你以为,本皇子是如何能在外面听你说了那么久,还不被你发现的?因为我不想让你发现。你以为你先前是如何能发现我来了的?因为我想让你发现。姬无涯和姬无渊的武艺,确实高超,可是就凭你——想和我不分上下?简直是痴人说梦!”
林牧染咬牙前踏了一脚,突然一道破风之声飞驰而来,林牧染身子后仰,当即一个后翻,躲过了那一发羽箭,羽箭楔入了床栏中,箭尾还在颤抖着,久久不停地发出嗡鸣声。林牧染站稳之后,当即就向着箭飞来的方向看了过去,月铭笙在一旁道:“刚刚已经算是放了你一马,你猜如果用重弩,你还能躲得过吗?”
羽箭入木不深,飞行速度也不是很快,看起来像是用弓射出的。
如月铭笙所言,这一箭,林牧染之所以能这样轻松的躲过去,还是因为没有用弩,如果是用的重弩,以重弩发射羽箭的力道和速度,林牧染能不能躲过就要另说了。
谢景迟方才被突如其来的羽箭吓了一跳,羽箭楔入床栏的时候,她明显感觉到了床在颤抖着,谢景迟咬了咬牙,低声问道:“你想怎样?”
“先前我说,你不大懂人心,可知为何?”月铭笙明显有些失落,他看着谢景迟,语气中也是可以听出有些低沉。林牧染站在自己所在的地方,额角渗出了些许细密的汗珠,盯着月铭笙的后背,脑子飞速运转思考着对策。
谢景迟摇了摇头:“你想说什么就直说,我胳膊疼,这会儿不想思考别的。”
其实这么多天过去了,伤口已经渐渐地不疼了,但是会慢慢地开始发痒。谢景迟之所以说胳膊疼,无非是让月铭笙心里有些内疚感,这样他或许会变得好说话一点。也确实,月铭笙听了谢景迟的话后,神色有些异样,目光也是落在了谢景迟的胳膊上,一层一层的纱布包裹着的胳膊,却也能感受得到原本细白如藕的手臂,如今凹凸不平,遍布着丑陋的伤疤。
“林小姐不想让我说给你听,但是她想要活下去,这些你就要知道。”月铭笙的语气比之先前更温柔了一些,让谢景迟有了一丝他要说什么喜事的错觉。
林牧染说道:“你能知道些什么?”
月铭笙蓦然笑出声道:“我能知道些什么?我知道,姬无渊约了我在斜坡谈条件,结果人却是没来,第二天,不顾她的安危,直接带着大军兵临城下。随后凌迟也是不能动摇你们分毫,这就是你们对待你们的裕王妃的态度。”
谢景迟蹙眉说道:“这些……我都知道。”
“那么就说一些你不知道的。”月铭笙接着说道,“姬无渊到了皇宫,伤了我府上的舞姬,也伤了李修音,接着到了五怀城,偶遇了只身前来的林小姐,林小姐为了自己未婚夫婿的生死,悄悄地从十南城逃了出来,想的是能够见到谢景迟的话,就能说动谢景迟为自己的未婚夫婿求情……”
林牧染的脸色一变,月铭笙是如何知道,自己是逃出来的?
月铭笙弯了弯嘴唇继续说道:“想必林小姐很好奇,我是怎么知道你是逃出来的?”
谢景迟却是神情复杂地看了看林牧染,原来她是骗自己的,姬无涯从始至终都没有要救自己的意思,甚至还不如姬无渊……
月铭笙接着说道:“这个倒是不急着说。不如说一说当下比较流行的,现在城中传着一个流言,说是相思河中有尸毒,大家不要去喝河里的水。那么,尸毒是从哪儿来得呢?林小姐作为亲身经历着,想必很清楚这流言是怎么传开的,又是为什么会出现的。”
谢景迟艰难地开口问道:“尸……尸毒?”
“寰军斩杀了百余名禺氏的无辜百姓,随后将他们的尸体沉入相思河中,企图用尸毒入水这样的流言,去动摇民心,当真是用心歹毒。”月铭笙冷笑说道,“而这一切的决策者,就是姬无涯,和林煜。那些无辜的百姓,都是死在了姬无涯的令下。”
谢景迟心头一颤,禺氏的百姓?无辜的百姓?百余条性命,就这样没了?
林牧染咬了咬嘴唇道:“当真不知道,四皇子也是这样悲天悯人了!你竟然也会去忧心那些无辜的百姓了?当初你将王妃押上城楼的时候,可是想过她是否是无辜?你找人替王妃受过的时候,可否想过那个替身是否无辜?如果不是你心思歹毒的想要用王妃的命去威胁寰军,又怎会出现禺氏百姓被杀的惨剧?”
月铭笙挑了挑眉毛说道:“我原以为我足够的狠毒了,却没想到人外有人。”
谢景迟仍是沉浸在先前的那些事情中无法自拔,不知道该如何作想。姬无涯任由自己被凌迟,没有想过要救自己,甚至还这样大行杀戮之举,用这样恶毒的手段去赢得战争的胜利。谢景迟的眼前似乎烧起了冲天的大火,那是离开温胥城时,温胥城的景象。
谢景迟在想,自己是不是对姬无涯了解的太少了?
从前因为一路上的相依为命,日久生情,就那样喜欢上了姬无涯。因为来到这个世界,最先见到的就是他,顺理成章的就认定了他。之后也是没有太长时间的待在一起过,所以互相的了解确实不大足够,有时候一生可能都不能看清楚一个人,更何况自己和他……真的没有平平淡淡的相处过一段时间,用来了解对方。
月铭笙看着谢景迟出神的模样,大概也确定了自己的猜度。裕王和裕王妃,不过是个笑话,姬无涯才是谢景迟真正在意的那个人。
想到此处,月铭笙有些怒意,却掩饰的很好。
林牧染冷笑道:“论狠毒,没人抵得过四皇子了吧。”
“林小姐太抬举我了。你与其在此处用语言咄咄逼人,倒不如想一想如何能活着出去。”月铭笙告诫道,“五怀城的守备,饶是你有姬无渊接应,我想也是没法子冲出去的。”
谢景迟在月铭笙没有留意到的时间已经回了神,谢景迟低声说道:“她不走,我也不走。你先前说的送我去安全的地方,还作数吗?”
月铭笙有些讶异道:“哦?怎么突然这样想?不想逃走了?”
谢景迟莫名地笑了笑说:“你要的不就是这样吗,说了这么多废话,不就是想让我生气,想让我失望,想让我能够意气用事然后留下来。”
“那你生气吗?”月铭笙有些好笑,现在的谢景迟倒真的像是一个生了气的孝子一样,让人哭笑不得。月铭笙觉得自己的那些心思似乎有些多余了一样,白费功夫。
林牧染默默地呆在一边,不知道谢景迟是怎么想的。如今她的生死确实是被月铭笙捏在手中,虽然能讨些言语上的好处,却也没有什么意义。索性现在闭嘴听着谢景迟说话,看看她有什么打算。谢景迟抬眼看向了月铭笙,说道:“不生气我为什么要问你先前的问题?你智障吗?”
“啊?”月铭笙更是惊讶了。
谢景迟似乎有些不耐烦,开口说道:“你就说什么时候出发吧,我和牧染我们都过去,好吃好喝伺候着,外面的守卫你随便派多少都可以,我想去个新鲜的地方静一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