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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宁回到院,却是怎么也提不起精神了,今天的事着实让她头疼。以后要是搬到内院,出府就更不方便了,还要分心思应付那些姬妾,方宁都有些怀疑赵琰是不是为了减轻章寒烟的压力,所以才把自己扔进后院。
摇了摇头,方宁撇干净自己的胡思乱想,转念想到今日究竟是谁发现了她不在王府?赵琰平日里不会注意净尘院的动静的,这一切似乎不是偶然,好像一切都是早有准备的样子。
已经是子夜时分,可是皇帝还停留在新婚的王爷府上,明显不合常理。君臣有别,再是嫡亲兄弟,赵珩也不可能待到现在。除非有一种可能——赵珩就是有事才会留到这么久,而且这是必然是跟方宁有关系。
方宁怎么也想不通,赵珩怎么会在王府等着自己?赵琰是肯定不知道自己私自出府的,不然也不会到今日才会处置自己。可是赵珩又是怎么知道自己出府了的,方宁心中隐隐有些怀疑,心也随之抽痛了一下。
方宁攥紧了自己的袖角,身子有些轻微颤抖,即使只是假设,也真的有些让人难以接受,这院子里大概是有内鬼了吧!可是柏青他们几个跟在自己身边很多年了,应该不会……不会出卖自己,可是……
方宁没再多想,她觉得倒不如把所有人都叫来,好好理个清楚,单个的怀疑一不小心就会伤了主仆之间的情谊。另外,以后要迁到内院,即使自己不会去惹别人,难免别人不会起什么歪心思,趁此机会,早点将身边清理干净也好。她还要照顾好哥哥,就得在王府小心行事,不能暴露了哥哥的行踪,如果有谁真的生了二心,那方宁也不能手下留情了。
吩咐竹颜唤来了院子里所有当差的人,就连躺在床上的也叫了起来。佩儿他们几个面色上有些不满,有的甚至还打着哈欠。方宁冷眼看着这院子里的人,等着竹颜点人。
方宁的净尘院人不多,只有两个扫地的小丫鬟,两个看门婆子,两个伺候茶水的丫鬟,剩下的柏青,松绿,竹颜都是自己人,方宁实在想不通谁会向赵珩告密。
突然方宁想到了赵珩的身份,这个她刻意不会理会的人,会不会是他自己发现了什么?天子耳目遍地,知道点事情很正常,那哥哥……方宁突然想到这儿,赶紧叫来竹颜,附耳对竹颜说了几句,竹颜便急匆匆的走了。
如果真的是赵珩的耳目发现自己私自出府,那肯定也就发现井底的方平了,方宁的心纠结到一起。现在一切全靠竹颜了,只有竹颜回来才能确定哥哥是不是平安。
夜色安宁,星星还在眨着眼睛,净尘院里的一干人等,心里却一点都不能平静。院子里的人面面相觑,都不怎么明白他们的主子这是怎么了,为何大半夜的不休息,还把所有人都叫在院子里活受罪。都在默默揣测着这个一直都很安静的王妃今夜是出于什么目的,如此大动干戈。
方宁现在心里很乱,本来她是想趁着今夜理清身边的人,可是现在因为担心着方平,如果真的是如心里怀疑的那样,方平就危险了。面对着院子里跪着的众人,方宁居然走了神。还是柏青觉得自家主子有些异样,壮着胆子唤了两声:“主子,主子!”
方宁回过神来,才发现院子里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忽然看到柏青整整齐齐的裙子,还有颇为精致的妆容。方宁心里越发怀疑:“柏青,你今晚没睡?”
“额……”大概没想到方宁会突然一问,柏青有些结巴,“没……没睡,奴婢有些心神不宁,所以就一直做着针线,没睡。”
方宁“哦”了一声,没有在说什么,只觉得柏青头上有什么东西晃眼。将目光转向侍立在一旁的松绿。虽然光线并不明显,方宁还是察觉了松绿脸上的疲惫,似乎是没有睡醒的,心下又沉了几分。
看着院中跪着还不怎么安分的众人,方宁轻微皱起了眉头。想了想,将松绿叫至跟前,附耳吩咐了几句,只见松绿脸上露出吃惊的样子。
松绿为难地看了一眼方宁,得到方宁颔首许可后,终是对大家宣布了迁居的消息:“今日院中出了一些事故,咱们主子明日起就得迁到内院了,不过在这之前,咱们院子里的人也该清理清理。”
院中的下人们神色各异,有点惊喜,有的一脸深沉不知道在盘算什么,还有的直接将头埋更低。方宁将他们的表情尽收眼底,心里又落寞了几分。
柏青也有几分诧异:“主子,怎么会……”柏青虽然问的很小心,但还是换来方宁淡淡的一瞥,柏青也不知道自家主子的意思,心里只打突突。
什么也没有说,方宁从椅子上起身,面色不善,撇下众人回到屋子里。松绿赶紧追上自家主子的脚步,而柏青,看了一眼院中的众人,突然拉住松绿:“他们怎么办?”
松绿白了一眼柏青,睁开柏青的手,直接跟着方宁进屋。
松绿朝着方宁行了一个大礼,然后跪倒在地,将头完全埋在地上:“主子,请恕松绿愚笨,不知今夜到底发生了何事?为何这么晚,竹颜还要往外跑?”
方宁久久不语,久到松绿已经对主子的回答不报希望的时候,方宁突然开口:“今日出府被赵琰抓到了,我被禁足后院了。”
松绿不敢相信:“怎么会,主子你行事一向小心,不可能露出破绽啊?”
想到柏青头上的那根簪子,方宁突然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谁?”方宁话音一落,门外就传来异响,松绿快速起身打开门大喊了一声,却看到柏青正蹲在墙角。
“叫她进来吧!”方宁不用看也知道刚才的响动是谁造成的,院子里跪了一地,能够自由走动的也就这三个随身丫鬟。竹颜出府了,松绿再跟自己说话,还剩下谁,可想而知。方宁闭上了自己的眼睛,她有些不能相信这个事实,可是越想答案越清晰。
松绿看着方宁,难以置信的样子,她没有料到主子居然猜到谁在外面。心中又许多不解,可是松绿向来不是多话的人,方宁吩咐了什么,她也只是照办。
柏青犹豫了一下,提起裙角慢慢走进屋来。目光低垂,死盯着地面。方宁的心越来越凉,平日里方宁待自己的三个丫头如同姐妹一般,什么时候起,柏青变得这样小心谨慎了?
柏青向着方宁简单行了一个礼后垂首立在一旁,方宁心里冷笑,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如同姐妹间谈心一般:“柏青,这些日子苦了你们,以后跟着我进了内院,日子更会更苦的。”
柏青听到方宁的话,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觉得内心不安,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主子,柏青愿意跟着主子吃苦。”
方宁起身,慢慢走到柏青面前,伸手打算扶起柏青。看到方宁朴素的绣鞋,顺着方宁的腰上垂下的宫绦慢慢将视线上移,看到方宁那张表情淡漠的脸,战战兢兢地伸出自己的手。
方宁用力拉起柏青,牵着柏青的手,将柏青带到桌子旁坐下,方宁轻轻拍了拍柏青的肩膀,然后走到柏青对面坐下:“柏青,你跟我几年了?”
柏青觉得自己身上已经有些出汗了,结结巴巴地回答:“五……五年了。奴婢……奴婢是夫人去世后进的府。”
“对啊,一晃就是五年了,五年前我们都还是小姑娘,可是现在,我却嫁人了。”方宁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柏青一度觉得自己是看花眼了。明明觉得方宁的语气里带着股悲凉的意味,可是她怎么觉得方宁在笑。
“主子?”试探性地叫了一声主子,可是方宁没有回答,又自顾自的说起话来,好像没有打算理会柏青的样子。
“来到王府,比不上将军府好吧?甚至连在边关的日子也比不上吧?在边关的时候还可以带着你们骑马打猎,在这里再也见不到那个人了。这王府的高墙就是一个囚笼,困住的却不只是人,还有心。”方宁的眼泪从来都不值钱,哭了那么多次,除了能引起竹颜松绿她们几个的共鸣,谁还会珍惜一下的她的眼泪。
“主子!”松绿为方宁递上一杯茶,方宁才擦干了眼睛溢出的泪水,小抿一口清茶,沉默地看着柏青。主仆三人在屋子里,一站两座,各自揣着心思。不知道是夜的安宁还是人的安静,屋子里静的可怕。
良久,柏青才耐不住这样的沉默,试探着先开口:“主子,这是怎么了?不就是搬到内院吗?没什……”
“柏青,我想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没有让柏青继续说完,方宁很突兀地问到。
“啊?主子这是什么意思?什么时候?什么开始啊?”柏青故意装傻,可是左手不停搓揉着衣角的动作已经出卖了她内心的紧张不安。
“我应该料得到的,是我忽略了你们。本来我以为你可以安分守己,便从来不曾问过你的心思,可是我现在才发现,我太过自负,我以为的什么,却不一定是你们想要的结果。我不会怪你的,可是我也不会留你。”
方宁的话终于让柏青发现事情好像从来不受控制,一下子意识到方宁已经恼了自己,柏青赶紧离开凳子,直接跪在地上:“主子,我……我……”想要辩解,可是好像说什么都是苍白无力,显然方宁的脸色依旧告诉柏青,任凭她巧舌如莲,也难以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