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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异变幻的光芒照耀在凹凸不平的石刻上,为白色的石刻蒙上一层不真实的色彩,依稀能辨别那是一个手持匕首的人,正试图在山体劈开一条裂缝,周围纹路繁复,似乎是在表现气流运作。整体线条简单,画面结构清晰明了。
那风格内容颇有类于远古时代的壁画,诸如表现古人开山造田、改造自然创造物力的伟大光荣史一类,这洞穴的年代想必也是很久远的。
叶爻注意到石刻上人手中的匕首是凹陷的,愕然道:“那就是放钥匙的地方?”
顾西陌修长手指沿着雕刻的纹路轻轻抚摸过去,到那个凹陷处时,手指顿了顿,而后轻轻敲了敲,微笑道:“不错,就是这里。”
头顶水晶石波光耀眼,流动的暗河在山壁上映出粼粼水光,形态奇异的岩石突兀耸立,不知是哪个角落里有水滴掉落的声响,越发衬得此处幽静,而浓雾般的瘴气到了此处似乎也消失了,潮湿空气里花草幽香熏然。
“走吧,这门开启一次,只能过一人,我在此送你。”他语气平静毫无波澜。
她忽然莫名地慌乱,拦在那石刻前,迎上他询问的目光,一时竟有些口吃:“这地方如此玄异复杂,我认为不会这么简单,我看我们还是先四处走走,查看一下有没有机关什么的,你这么谨慎,也不会这般贸然行事的是吧?”
握着他的手便要往外走。
“早在三年前我就已经查探过了,三年来始终派人暗中留意此处,不会有问题,你放心过去就是。”他微笑。
叶爻抹了把汗,干笑道:“原来你早有准备,那自然是极好的,不过,百密也有一疏,我看我们还是再去走一遍……”
他忽然道:“我知道,你想拖延时间,可你迟早是要迈出这一步的,叶爻,你何必逃避呢?这不是你的作风。”
他漆黑眼眸静静落在她面容上,幽光流转。
她怔忪地眨眨眼,一时竟无言以对。
他还是这般的通透啊……没错,她根本不是害怕有机关,晓得他行事谨慎缜密,必然是早已查探过,她这般推脱,不过是在逃避,因为此刻心乱如麻。
“何况,你不是一直想回去吗?此刻是最好的时机,你若出去,未必再有机会来这里。”他叹息着望着她,突然一转身,将不知何时握在手中的钥匙放了上去。
石刻中心匕首处突然散发出耀目的清辉,将整个洞穴照耀,亮如白昼。而石刻整体蓦然从中间部位裂开一条缝隙,而后随着一声闷响向两侧訇然中开,现出一条漆黑的通道来,紫芒炫目,仿佛带着时空重叠运转的力量。
他就这般决然,这般专断,全不容她选择。
从相识至今,他从来都是这样,无论有什么难言之隐、如何打算,从未和她解释,就如此刻,他表现如此坚决,依旧不愿坦然。
心头突然涌上不知从哪里来的复杂情绪,交织作层层叠叠的心酸,她缓慢地后退一步,“我明白了……你这么急着将我送走,不过是因为你打算放弃自己……”
他身上的毒无药可解,此处幽深闭塞亦是没有出口……
她恍然看破,他先是复仇成功,却出人意料,将拼死拼活、牺牲无数人夺得的江山拱手让人,悄无声息地离去。再然后,撇下她,一人泛舟海上回到这个他本可摆脱的地方,原本就不是为了拿那根本就不存在的解药,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将她送走,原本的打算只怕是将钥匙抢到手,而后与这虚幻的世界同归于尽。
景炎国皇宫里,她问他,他为自己安排的后路。
彼时他一笑置之,说他厌了,倦了,渴望远离这一切纷扰、无尽杀伐。
她便真的傻到信以为真,以为他当真潇洒到将一切放手。
而其实呢,他根本就没给自己留后路,也没给她选择的余地。
这步棋是早已算计好的,无论她是否参与,他都要落子。
汹涌的暗河不停拍打着岸边溶蚀的怪石,头顶闪着诡异光彩水晶似一只只冷眼,漠然看着他们。
顾西陌沉默良久,叶爻等他回答,却等来他语气平静的一句:“我忘记了,你原本也是不笨的。”
这句话换了平日,她听了定要炸毛,此刻却只觉得心头酸楚,咬紧了红唇定定望着他,决然道:“我要留下来,陪你。”
他忽然笑着走近,垂眸道:“那好,既然你不愿走,就陪我留下吧。”
她眨眨眼,“真的?”她再次信以为真,以为自己发现了他的本意他便不让自己走了。
他揽她入怀,情意绵绵,在她肩头笑道:“是真的——”手指突然在她后背一点,而后松开她,继续把话说完,“在骗你。”
有什么东西咔嚓一声——碎了。
他骗她,他又骗她!
骗她动情,骗她以为他身死却赶赴南疆,骗她喝酒将她迷昏而后孑然一身出海……至此,生死关头,他又一次骗她。
顾西陌无比认真道:“这是最后一次。”
气氛诡异无比,有一股无形的杀气围绕。
叶爻全身僵硬不能动,她敢保证,如果眼神能杀人,眼前这位在刚才那一瞬已经死了几千万次了。
她用眼神告诉他:“你最好从现在开始拜佛求神真诚祈祷我没有再遇见你的一日否则一定有你好看。”
无比怨恨不甘的小眼神被眼前这位完全忽视,冲她盈盈一笑,轻轻一推,将她送进了轮回门……
夜色深沉,星斗满天,冷漠地注视着世间悲欢离合。
缓慢驶离修罗岛的小舟,形容凌乱的燕洛廷跪在舟头,遥望眼前渐渐远去、视线中依然在不断坍塌的远山,以及那不知何时燃起的熊熊烈火,他赤红了眼,眼底绝望蔓延。
黑色的烟尘不断地冲天而起,将一切最后微薄的希望和幻想悉数断绝。
那曾经的山水画楼、佳丽风光、无边冶艳,还有里面的她,都就此消失了,化为灰烬一缕,散作风烟漫天。
旧时繁华,轰然倾塌。
从甬道另一端出来后,他不顾山体坍塌的危险,执意留在原地等待,直到夕阳西沉,天色转暗,唐小川终于不得不考虑其他人的生命安危,将他一掌劈昏,众人合力带着他逃了出来,几乎是离开小岛的同一时间,山上突然燃起了大火,不知是何人所放。
他终究是没等到她。
一如十六年前,暴雨过后漆黑如墨的深夜,他疯狂命人在山下找寻,却遍寻不到那个小女孩。
原来,缘分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断了。
此后她再出现,不过是他一厢情愿死撑。
他什么也做不了,她想要的他也给不了,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和别人在一起,一步步沦陷,悲伤却无力。
“燕师兄,不要再回头看了,她回不来了!”唐小川唇角犹带几分血迹,焦急地看着燕洛廷。
海浪疯狂地涌动着,燕洛廷远远望着那冲天火光,倒映在他幽潭般的眼眸中,他神情变幻,干裂的唇动了动,蓦然发觉喉咙已干哑地发不出一丝声音。
……
迷蒙中身体似乎经历了无数次转换交叠,仿佛有无形的力量拖着她在长得没有尽头的幽深隧道里穿行,过快的前进速度造成强烈的气压差,致使耳膜阵阵的不适。
昏厥的叶爻迷迷糊糊地想,这感觉酷似在坐飞机……
她努力想要睁开眼睛,却被猛烈的气流压得眼皮不能动弹,突然额头上被什么硬邦邦的东西狠狠敲击了一下,冰凉的温度使她浑身一颤,于是她再次没了意识。
终于清醒,感到自己躺在柔软的床上,眼皮依旧沉重地挣不开,母亲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叹息。
这声音十六年未曾入耳,她竟感到有几分失真,几乎怀疑自己是错觉。
叶爻激动地想要流泪。
她试图动一动手,却感到手背上微微一痛,似乎扎着什么东西,上面还贴着个封条。
潜意识告诉她,这东西似曾相识。
突然又听到有人在她身边迅速椅着装满液体的瓶子,上下晃动了几番,动作麻利娴熟地扯过她头顶高处软质的管状物,听声音似乎很长,挂在她头顶的金属架子上,而后便是尖锐物体扎进橡皮塞的声音。
她终于反应过来,有人在给她输液。
这是哪儿?医院?
有没有搞错?她穿越回来前是吸了点毒气不错,可也不至于一回来就躺在病床上把!
那人在她身边一边折腾一边无奈地道:“这位小姐怎么搞的?有身子的人了,家里人也不好好照顾,就让她昏倒在马路边上?再输一瓶氨基酸试试吧。”
她听到母亲低低应了一声,颇为惭愧。
那人说着没好气地转身离开了。
躺在床上的叶爻此刻大脑运转出奇地缓慢,回忆着刚才护士说的话,突然脑海中炸开一个惊雷,刹那间散开五颜六色七荤八素火花无数,吓得她三魂四魄险些出窍,立即两眼一动掀开眼皮,险些从床上滚下来,把她和蔼可亲的娘亲吓了一跳。
叶爻睁大眼睛望着天花板,长长出了口气。
上天果真是待她不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