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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指甲刺上他的鱼尾,鲛人的鱼鳞锋利而坚硬,在陆地上 ,我这一击都未必能将他的鱼鳞穿透,更何况是如今在这深海当中。.
一击没成,我却没了后退的机会,他的鱼尾顺势砸下,恨恨的甩在了我的身上。
“同样的招数怎么能让你一而再二再而三的得逞?”那鲛人声音中透着些许得意。
确实,谁都不是傻子,这样的偷袭怎么会次次得逞。
他鱼尾击在我身上的力道比黄泉的那一击要大上许多,我全身的骨头似乎都被打松了,想来又有几根肋骨要断裂了。
刚刚那两根断裂的肋骨在如此重击之下已经从内向外刺了出来,血液顺着伤口流进大海,瞬间将大海染红。
我下意识的伸手去摸凸出的肋骨,心中犹豫着我是应该将它拽出来,还是推回去?
不过这鲛人没给我思考的时间,他的第二轮攻击马上开始,鱼尾再次横扫过来,我想尽力躲开,只是身体条件并不允许。
我再次被鱼尾扫中,耳中一片轰鸣声,海水又再次灌进我的七窍中,这次我甚至有种海水倒灌进脑子中的错觉。
看来脑子进水并不好受。
耳边是不绝于耳的耳鸣声,连带着头都开始变的十分痛疼。
我扶着头,想稳定自己的心神,可是眼前模糊一片,我闭上再睁开依旧如此。
状态前所未有的不好,我甚至想过,自己难道会死在这片海中。
——你不过如此。
冰冷而无情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是May.
一段时间没有听见她的声音了,如今她说话声与之前完全不同,冷酷的有点像个没有心的尸体。
——出来看我狼狈的样子吗?
我嗤笑一声,平静的说。
——出来为你送行。
她的这句话刚刚说完,我只觉得眼前银光一闪,即使看不清眼前的状况,但是求生的本能已经告诉我,危险正在朝我靠近。
或许是不想最后被May无情的嘲笑,我竟然奇迹般的躲开了鲛人的鱼叉。
那是致命一击,如果被他的鱼叉插进心脏,我想我会在这海底永久的沉睡。
鲛人一击未中,竟然轻声的“咦”了一下。
似乎我能躲开这一击对他来说十分不可思议。
确实,我重伤成这样,还能避开,也不得不说是个奇迹。
我只是想着自己不能窝囊的死在这里,被May嘲笑一辈子。
鲛人马上拿着鱼叉再次上前,朝我袭来。.
这次我终于恢复了清明,勉强可以看清眼前的景象。
鱼叉近在咫尺,上次躲过是身体求生的本能,这次很难在轻易的躲避。
锋利的鱼叉正对着我的胸口,下一秒就会穿过我的胸膛。
我最在乎的就是生存与死亡的问题。
如今我只能生存,不想考虑死亡。
我露出狠辣的笑,不再躲避,双手用力的截住鱼叉。鱼叉的力道很大,我的抵挡只是减弱了他的力道,鱼叉的三个插头,还是扎进了我的胸膛。
但是还好,没有扎到心脏。
我闷哼一声。
心中有点泄气的想,这样下去早晚是死。
身体受的伤越来越多,这一击躲过,那下一击我又如何躲过?
难道真是被May说中了,她是来为我送行的。
他的鱼叉还在用力的朝我胸膛里插,我的双手死死把着鱼叉,不让他插的更深。
我们僵持不下,但是我的体力再渐渐流逝。
眼前再次变的越来越模糊,身体不受控制的痉挛颤抖。伤口上之前受伤的地方都在加快腐烂的速度,血液也在加快流逝。
敌强我弱,差距明显。
“受死吧。”鲛人狰狞的喊出这句话后,突然将鱼叉拔出,鱼叉的尖勾上挂着从我身体中带出的肉丝。我的血液瞬间涌出,在大海中开出大朵大朵的红色花团。
这一瞬间,疼痛差点将我击晕。
鲛人将鱼叉高高举起,之后朝着我的胸膛再次狠狠落下。
躲不过了,我绝望的想。
这银色的鱼叉在我眼中越放越大,最后他狠狠的再次扎进了我的胸膛。
心脏被刺穿的感觉,永生难忘。
原来May之前经历的就是这种感觉吗?
比死亡更可怕的痛苦。
如此巨痛之下我想喊一嗓子用来缓解都没办法做到,声音根本发不出来。
身体开始渐渐变的僵硬,痛苦的意识慢慢消失,因为熟悉的黑暗将把我覆盖。
——你又要回来了。
May站在黑暗中看着我,慢慢的扬起一丝微笑,笑容平静而祥和,甚至带着一点欣喜。
——我来陪你。
我一步一步朝她走去,身体离那束光明越来越远,渐渐被黑暗完全笼罩。
我站在她的面前,向她伸出手去,此时我对她没有恨,没有怨,内心的平静超出想象。
她的笑容渐渐注入感情,不再如刚刚一般冰冷无情。
——我们从来没好好的聊过,也从不曾这样看着对方。
May也伸出手,她将手搭在我的手上,之后我们俩双手紧紧的握在一起。这种接触,从未有过。
——是啊,从来未曾好好聊过。
我此时内心竟然涌出一股柔和的温暖,与May的接触,竟然有如亲人一般,血脉相连。
我伸手去抚摸她的面颊,而她也伸出手来,抚上我的面颊。
一模一样的脸,一模一样的五官,一模一样的神情,我们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爱与愧疚。
这些年相互伤害,彼此猜忌,对对方既憎恶又恐惧,彼此之间竟是从来不曾仔细聊过。
如今我们望进了彼此的眼中,原来我们如此之像。
她眼中蓄满了泪水,泪无声无息的留下。
——哭什么?
我伸出手指轻轻的擦拭着她的面颊,说出的话,是从来不曾想过的温柔。
——这些年你受苦了,在黑暗中。
她这句话说出后,竟是泣不成声,犹如一个受了委屈的孩童,终于将心中的委屈释放。
我抱住了她,头搭在她的肩膀,此时语言那么苍白。我那干涩许久的眼眶,竟是也湿润了。
在黑暗中带了快千年,那种滋味真的不算好受。
我无法说出原谅她这种大度的话语,可是我内心此时却早已不再记恨。
当时如果不是我逃避懦弱,不敢面对现实,May又怎么会出现。
万事皆有因果,万事也都有定数。
我自己种下的因,所以才能结出今天的果。
——别哭了。
我拍着她还在颤抖的背,轻声的说。
——不哭了,你也不要哭了。
May的声音还带着刚哭完的鼻音。
黑暗中我们彼此依偎,她的头枕在我的腿上,各自讲述着这些年的事。
我的经历很简单,在黑暗中时刻等待着出去的机会。
而每次出去,我都会疯狂的杀人,因为我不知道自己能在外面呆多久,我也不知道,身边的人是善是恶,谁是可信的,谁又是可疑的。况且我每次出来时,都身处异处。
那些人都想置我于死地,我怎么能不下杀手,杀光他们。
他们在我眼里都是我出去的威胁,而我又是那么渴望出去。
——你还记得你将一个老道撕成了碎片吗?
May低低笑着问我。
——记得。那个差点伤了我们身体的老道,死有余辜。
我出来的时候,那个道人拿着剑要刺穿我的身体,所以我理所当然的杀了他。
我突然想起了一些有趣的共同点。
——每次我出来时,都是你遇到生死危机的时刻?
或许是我的后知后觉让May感到有趣,又或者是我问话的口气有趣,总之May笑的十分开怀。
我见她只顾着笑,没有要答话的意思,变伸手去呵她的痒。
May一边扭着腰肢躲避我的手,一边控制不住的笑着求饶。
——姐姐我不笑了。我错了,每次都在生死关头,将危险与麻烦扔给你处理。
姐姐……
她的这声姐姐叫的是那么自然,这称呼让我内心突然变的柔软而感动。
我甚至要为这声姐姐而落下泪来。
我们本就是双生,她比我后来到这具身体中,理应是我的妹妹。
我们才是这世间最亲的人。
而她后面说的话,我又何尝不懂。就想当年我的逃避一样,因为心中知道,有所依靠,才会表现懦弱与无能。
——妹妹。
我低下头,看着她,轻声的叫出口。
——恩?
May仰头看着我,她微笑着,笑容带进眼里。她举起手,轻轻的抚摸着我的面颊。
——怎么又哭了?
她如此说。
我哭了?我即使流泪,也是因为喜悦与感动。
我再也不是孤独的个体,我再也不是那个一直活在黑暗与恨中孤独的人,我有亲人,我的至亲,她一直陪伴着我。
——我好高兴。
我闭上眼,感受着泪水划过面庞。
我真的好高兴,高兴这一刻所体会到的亲情。
——我也好高兴。
她抱住我的腰,脸埋进我的怀里。
至亲至爱的人,这是我至亲至爱的人。
——我想让你幸福。
——我想让你幸福。
我们都低低的笑了出来,让彼此幸福或许太难,但是我却想让她幸福。
黑暗总是漫长的,可是黑暗中有一个你爱的人陪在你的身边,那这黑暗也不再恐惧又漫长。
我甚至觉得还有好多话没说完,可是光明已经再次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