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十一

白若寒才第一天来，王暮就没有半点放松。她虽看着懒散，但一教起白若寒手艺来，却是极为严谨的。她从最基本的辨认香料入手，教白若寒认识一些最基本的花草，并要求白若寒在一个时辰内认全几十种香料。白若寒自是不敢掉以轻心的，她照着王暮的指导认真记下每种香料的特性，故完成了王暮布置的任务。王暮见她记性不错，又给她讲了几十种香料，白若寒都一一记下了。

王暮知道白若寒以前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以为白若寒只不过是因为以前在家度过一些书，所以脑子还算灵光，然白若寒着过目不忘的能力着实让她很是惊讶。且白若寒虽年纪不大，但一点不像许多这个年纪的小姑娘那样咋咋呼呼的，她为人沉稳，学东西能静下心来，很是难得。仅仅一个上午的时间，连王暮都忍不住对她刮目相看了。

一个上午下来，白若寒几乎将所有的香料都认了个大半。她自己还没觉着有什么，可王暮对她这惊人的记忆力已然很是吃惊，但为了不在她面前表现得太过明显，王暮也只是轻描淡写地夸了她一两句，实则心里又是嫉妒又是羡慕她这过人的天赋。

上午的功课学习完时，刚好到了午膳时间。王暮一个人吃饭也挺无聊的，便留白若寒和她一起吃饭。白若寒本还有些不好意思的，但王暮却道“我一人吃饭无聊，你陪我吃饭说说话就不会太无聊了。”白若寒还是推辞道“师傅教我手艺不收我学费，我怎么好意思还在您这里蹭饭。”王暮淡淡瞥了她一眼道“放心，我不差你这点学费和饭钱，你要是再推辞就是不给我这个做师傅的面子了。”她都这样说来，白若寒自是不好在说什么婉拒的话。

然恰在这时，丛云正好来接白若寒了。王暮听见外面传来的丛云的声音，有些不耐地翻了一个白眼，道“他还真是准时，是怕我这个做师傅的会苛待你不成。”白若寒有些尴尬，道“他这人有点一根筋，望师傅莫要见怪。”王暮轻笑着揶揄道“恐怕他只是对在意的人或者事死脑筋吧。”白若寒没接话，王暮听着丛云在外面没玩没了的叫喊声有些烦了，径直走到门口，给丛云开了门，语气不耐道“喊什么喊，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将你家小姐卖了。”丛云在心里不屑地哼了一声，心道你要是敢将她卖了，我就剥了你的皮，但无奈这人现下是白若寒的师傅，他面上还是讨好地回道“王师傅说笑了，我只不过见着屋里没动静，多喊了几声罢了。望您莫要和我一般见识。”王暮扫了他一眼，道“我留若寒在这里吃饭，你是在一旁等着呢，还是先回去？”丛云立马回道“当然是等喽。”王暮转身道“那你就等吧。”丛云就真跟在她后面。

王暮家有一个做杂活的丫鬟，这丫鬟除了洗衣打扫之外，还要给王暮做饭。这简直就是当初肖洛桑和她的丫鬟肖圆的翻版，且王暮的性子和肖洛桑极像，这么说来丛云还真有些担心着王暮会在白若寒这里给他使些绊子。然王暮还是比他想象的要好那么一点。

王暮与白若寒在饭厅吃饭，丛云也在饭厅的门口守着，王暮本想当他不存在的，但他眼睛一直看着这里，王暮想当他不存在都不行。王暮吃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住了，便对丛云道“你要不先回去吧。”丛云不同意道“我本来就是来接小姐的，小姐还没走，我怎么能自己先回去？”王暮被他烦得不行，她摇摇头不耐道“算了算了，你也坐下来和我们一起吃饭吧。省得像个门神一样站在这里看着碍眼。”她虽然这样说了，但丛云也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份不过只是个下人，和她们两人同桌吃饭是不合礼数的。白若寒有些为难地出言推辞道“师傅这样不妥吧。”王暮摆摆手道“有什么妥不妥的，只要你不嫌弃他就没什么大不了的。”白若寒脸上的神色更为难了，王暮都这样说了，就算她真嫌弃丛云，她也不好当着丛云的面说出来。丛云虽然只是个下人，但自己家道中落，丛云可是帮了自己不少的忙，若不是碍于两人身份悬殊，丛云还算得上是自己的朋友。

丛云见白若寒为难，正想主动开口拒绝，但他刚想开口，却听白若寒对自己道“你就过来坐下和我们一起吃饭吧。”丛云没料到白若寒竟会同意，但自己若是直接这样坐下和她们一起吃饭，好像有些不客气了，他于是琢磨着想说一两句客气话，可不等他开口，又被王暮抢白道“你家小姐都发话了，你就别说那些没用的吧。”丛云在心里白了王暮一眼，面上还是装作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有些紧张地坐到了白若寒身边。

王暮让丫鬟给丛云添上了一副碗筷，丛云结果碗筷后，便和她们一道用膳了。王暮本以为以丛云的身份，他的吃相应该好不到哪里去，然出乎她意料的是，丛云半点没有一般糙汉子那种狼吞虎咽的?架势，但也不像女子这般斯斯文文，一举一动都恰到好处。他这吃相这通身的气质分明就是一个受过熏陶的大户人家的公子哥，王暮都有些诧异他究竟是白若寒的护院还是白若寒的爱慕者。然白若寒却没注意到这么多，丛云名义上是她的护院，可如今白家也垮了，她也不是什么大小姐了，丛云在她最伤心无助的时候一直陪在她身边，她是拿丛云当朋友的，与白若寒而言，既是朋友，便不会有那些个猜忌。

这顿饭吃得还算平静。饭后，王暮要午休了，便打发两人回去了。

两人离开王暮这里后，白若寒还是今日丛云在这里蹭饭有些不妥，思来想去，便在回去的路上，委婉地对丛云道“以后我还是自己回去吧，你来接我一趟也挺麻烦的，还不如在家里帮着照顾一下祖母和弟弟。”丛云哪里会不知道她话里的意思，他虽也知道自己在王暮那里蹭饭不好，但他却也是真放心不下白若寒一人回家，他想了想道“王师傅家的位置偏僻，小姐一个人回家总归是不妥的。这样吧，以后我早些吃完午膳在过来接你，时间刚刚好。”白若寒听他说的有道理，便答应道“那就这样吧。”丛云听她同意了，把话题转到其他地方，问白若寒道“小姐您今日第一天在这里学的可还好。”白若寒回道“师傅懂得东西很多，教的也很好，只是我天资还不够好，需要多加努力。”丛云吃惊道“若是小姐的天资还不够好，那这世间就没有天资好的人了。”白若寒被他这夸张的样子逗笑了，也和他玩笑道“你又是从何得知我天资过人的？”丛云认真道“光是看小姐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就能将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就能看出小姐不是一般的女子。”不说不觉得，他这样一说，好像还真有这么一回事，白若寒不由得点了点头，笑道“借你吉言，希望日后我能重振白家声望。”丛云肯定道“小姐一定可以做到你想做的事的。”白若寒看着他一脸坚信的样子，居然鬼使神差地对自己有了信心。

两人回到家里时，除了家里的两三个下人外，其余人都在午休，白若寒便也没去打扰他们，而是回房继续琢磨今日在王暮那里学到的东西。

丛云看着她回房的背影，想起以前在暮云山时，姜瑶经常捧着本药书安安静静地一看就是一下午。时过境迁，就算自己现下和她顶多算是朋友，但只要能一直陪在她身边，他便已经很满足了。

就这样，白若寒就在王暮那里当起了学徒。王暮每日都会留她在家里吃饭，白若寒开始挺不好意思的，但她拗不过王暮，只好听她的。王暮在教她手艺的时候很严格，白若寒一点小错都不能出，好在白若寒记性好，脑子活，而且手还很巧，几乎没有让王暮抓到她的错处。而王暮这人除了在教授白若寒手艺的时候严肃一点，其余时候都是一副散漫的样子，完全没有为人师表的态度。白若寒开始还不大适应，后来也就慢慢习惯了。王暮本就比她大不了多少岁，两人说是师徒，还不如说是姐妹。不仅如此，王暮有时突发其想，还会和白若寒开一些丛云的玩笑。每当她这样开玩笑是，白若寒都当做没听见的样子，可是心里却不知为何惴惴不安。

白若寒不是傻子，她明白丛云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对她这么好。且每回丛云看她的目光都很是专注，白若寒哪里里会不知道他的心思，只是不愿意说出来罢了，她其实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对他究竟是有没有好感，且丛云也没有在她面前明说，故她觉着现下这样也挺不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