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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芍续穿梭在森林里,像猴子一样上上下下,已经把这里成了自己的家。他跟随父亲来到南格岛做生意,没成想父亲染上疟疾一命呜呼,生意的钱财也付之东流。在芍续抢了一个竹筒米饭被小贩追着进了这片森林以后,他就再也没有离开过这里。极饿就摘些果子,反正里面果树繁多;困了就爬到树上休息,虽然毒蛇爬过他的胳膊;到了炎热难忍的旱季,他就爬上不远处的山峰,山不高,在半山腰上有一个凉快的好去处,这座山存在这个森林已经是件神奇的事了。
他一直在寻找出了这森林的理由,总有一天他会有离开这个不愁吃睡却有点寂寞的地方,返回人类的世界,甚至,回到中国故乡去。毕竟在这南格岛没有相识的人,南格语也会的不多。少年与众不同,除却绝佳的面容,便是有一项奇特的能力——他可以将人的话藏进贝壳里去。
在他小的时候,每次父亲出海打渔,都会给他捎回来些斑斓的贝壳,家中无人,也只能对着满屋子的贝壳讲话。偶然间,他抚摸过的贝壳竟闪出异样的光,统统将他的话都吸进去了,捧在手里不用靠近耳朵就能够听见自己的话悠悠地从贝壳里钻出来。
即使在森林里,芍续也以收集贝壳为乐事,他闲暇时会顺着森林里的杏往下走,走了有一天的时间便可以看见大海。他在这里捡到过淡粉的日光樱蛤,那些白色的放射线使人沉迷;单薄脆弱的紫螺在被他捡到以后不敢放进衣服里,总是小心翼翼放在手里拿回去;让他觉得惊艳的是红钻螺,20多螺层光滑又透光,像个小橙笋,安静捧在手上轻轻的,又尖又长。后来芍续在边捡到了玲珑的锦鲤笔螺,他觉得自己真是一个幸运的人,总能够碰见这么多精美绝伦的贝壳。
那天他只捡到一只锦鲤笔螺就回去了,行走了一天半才回到离山不远的,他认为是属于自己的领域。但是不同往日的是,这一大片草地竟然被人踩得乱七八糟,从蓬乱的程度又能够看出这里来的人的数量不少。芍续手里攥着那枚坚硬的螺,警惕地环视着周围。
忽然,从两棵并排的树后面窜出来几个异邦打扮的人。他们□□着上身,带着属于他们民族的首饰,呲牙咧嘴地冲他扑过来。芍续退了几步,惊讶地看着这些人后面又出来了几个同样打扮的人。这两拨人张扬着臂膀,说着他听不懂的语言,既不是汉语也不是南格话,叽里呱啦莽撞无比。他们都朝芍续扑过来了,巨大的脚正不断往他这里跑来。
芍续拔腿就跑,他瘦得像猴子,动作也利落灵敏,跑起步来,就像一匹野马,一步能够跨好远。他闪躲着,藏进这个草丛里,那个树干后,机灵又聪明,将那些手握兵器的家伙们落下好远。他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跟人类玩耍了,不禁得意地笑了。他决定等这些人一走,就背着收集好的贝壳们走出森林,回到自己种族的地方。
一边这么想一边三两步跨上山去。这山生得奇特,山体没有长任何植物,白刷刷地耸立在那里,不够高,也不算矮。平日里芍续捡了贝壳就喜欢将它们存在半山腰的洞里,通过这样一个洞往里面看,什么都看不到。倒不是因为光线不够,什么都看不见,而是因为这个洞被里面的冰块给封住了。自然是多么神奇,在热带的小岛上竟然隐秘地坐落着一座内心里是冰雪世界的山。
当他第一次摸到这里时,被吓了一跳,罕见的凉一动不动,也不会因为外面的温度高而融化。若不是他亲手磕掉一小块冰拿出来化了,他都要以为冰是假的。
这洞刚及半人高,阴森森地散发着冰雪的气息。竟然使芍续想起了故乡的四季,四季多好,有着不同的美景。其中冬天最符合这山洞里的感觉。以前总是抱怨,为何会有冬天,它让人手脚冰冷,长出难看的冻疮,现在在这山洞口感受到有限的冷气,芍续竟然无比怀念中国北方大雪纷飞的冷酷滋味。
其实他也是很好奇的,想知道这山里面究竟有什么东西,但就算伏在洞口也没有什么响动,信息实在太少令他猜不出任何。当然,他不止一次想要进去,但没有办法,找了整整七八遍都没有寻觅到入口,他甚至怀疑这个半山腰的小洞就算是入口。
芍续选择用粗粗的树枝往里面敲,但这冰是在结实,根本没有丝毫反应,敲它们的感觉就像在敲整个山体,或许里面的冰是一整块连在一起的。再后来,他就把这样一个小洞当做树洞,在里面藏起捡来的贝壳,炎热时还会把这里当成乘凉的好地方。
他伶俐地爬在半山腰,小心瞧着下面的情况。那些野兽一样的人类,正顺着被踩倒的草寻找南格人的踪迹。这些趴在地上的奄奄一息的小草竟然把他们给带来了,引着坏蛋们来到了山脚下。芍续心下大惊,做好了再次逃跑的准备。但是没想到,这草倒将他们领进了山洞里去。
显然这里面有人,芍续吃惊地想到。他默默躲在山中间,看下面的人们一个接着一个进入山洞——原来那个洞口竟是在一大块绿草后头!他多想进去看看,但是现在又必须按耐住这个激动的心。
不过多久,刚刚进去的男子都发出公鸡般的尖叫,鸟兽状逃出来。每个人都抱着自己的胳膊,哆哆嗦嗦地在原地蹦来蹦去,企图让身体暖和一些。对于从来没有接触过寒冷的热带居民来说这番经历,在他们眼中是一件不同寻常的事情。他们用自己的语言议论纷纷,脸上扯出害怕的表情。
他们的小队统领提了个什么意见,这些男人便干起活来。
搬圆石的搬圆石,扛木板的扛木板,手忙脚乱地将洞口封住了。然后统领举着兵器嚎叫了几声,其余的人们也学着他举着武器,一点都不整齐地吼叫起来。话音毕,在首领的带队下,这十来个男子都缓缓离开这里,秩序有条不紊。
等歹人彻底离开,芍续便想要探看一下被他们封住的洞口。才站了身,就听到藏有贝壳的小洞里竟有男女子说话的声音传来。
“你究竟知道多少,关于珥生的贝壳?”
“该知道早就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也知道了,”西城在寒冷的空气中嘹亮地说,他随意地抓了一下怀里,摸到那里硬硬的一块在,顿时得意万分。
“我真为珥生感到不值。”
“她懂什么,你们这些低下的华人!”这话让山洞外面的芍续格外的敏感,他站在外头,握着锦鲤笔螺,但心里却是极其讨厌这个男人。
同时,这话也激怒了萤,她斥责道:“那你为什么不自己去开创自己的王国,非要缠着珥生呢?”
“因为她还有利用的价值啊。”如此简单,他脸上含着一个微笑,还没有变得成熟就已经苍老的面孔,有着无尽的虚伪。现在这脸在寒冷中已经渐渐失去颜色,白得像一张纸。
萤终于垂下了头,她不愿意再将面前的男子放在眼睛里,去污染自己了。
“那你又是为什么缠着她?”西城将萤看做同自己一样,也是有着目的才接近那样娇气、时而笨拙的珥生。
听了这话萤终于动手打了西城,一个清脆的耳光徒然响起。
“你真是个没有良心的男人。”她生气地说道。
西城挨了打反而不气,诡异地看着萤笑。明明都已经冻得站不住脚了,却还假装淡定。萤是不怕这冰冷的,她淡然地站在那里,跟颤抖着腿的西城有着很大的差别。
“我曾经在树林里捡到一只海兔螺,那是珥生的东西。她在里面说了句话,我便乖乖听话,倾尽所有地满足她保护她。很可笑,我发现这只海兔螺其实是珥生说给你的。她带着她的高贵在你面前变得卑微,而你却这样残忍,除了想要利用珥生的魔力,根本对她没有留恋!就没有办法反省一下吗?”
西城听了这话,笑得更厉害:“果然是单纯的女子,你们的眼睛里只有爱吗?她应该帮我得到权力,这样才能使我快乐。”
“是的,只有这一件大事,”萤的语气鉴定:“我们没有办法像你这样冷血。”
“冷血冷血的还在后头。”西城嘴巴一张一张的,想要说出很多话却都被寒冷吞噬掉了。
“你怎么样出去?”萤这时才发现来时的路已经被生生阻拦。
“山中间的位置,有一个洞,你看见没?”西城很费力地说着话,他觉得自己的胃都已经被冻得麻痹,张口是件困难的事。
“可是那边有厚厚的冰层,我们没有工具,很难被击碎吧?”虽然心里极度讨厌眼前这个男子,但现在此刻,她没有报复的欲望,在生命面前,什么都是次要的。
“你再仔细看看,没有的”西城只能一个词一个词地讲话了,他的舌头虽然变笨了,但笑容却始终挂在脸上,越来越奇怪,越来越恐怖。他一边从怀里掏出来个什么,一边又让萤看向那个小洞。
她说:“这个小洞确实有冰层,还很厚。你看,这里”
然后她就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西城微笑着,从怀里掏出预备逃亡路上用的火折子,用力猛吹,然后伸出手臂,悄悄靠近正在仰头望着那个小洞的萤。
她正透过清澈的冰往外面看,看到了排列整齐的贝壳,还似乎看见了一个注视着这一切的男孩的脸——然后她就再也不说话了。平日里围绕在她身旁,偶尔蹦出来的磷光,见到喷火的折子都像飞蛾一般扑了过去,一颗小小的火星终于与磷相遇,可怜的萤,她的身体马上被大火包围了。这火出奇的蓝,烧得悄无声息,烧得没有气味,带着消亡一切的残忍扑在身体上,扑在冰凌上。萤始终没有发出哀叫,痛苦不能使她如此,因为她不愿被痛苦所打倒,只要不被打倒,她就会活着回到珥生的身边。都没有说出口的爱意怎么能被这火烧光了呢?
她忍受着燃烧的痛苦,无比怀念那个飘着鸡蛋花的午后,她亲她是认真的,是遵从她的意见的——那只海兔螺里明明就叫萤喜欢她,一点都没错。
蓝色的火光熊熊燃烧,灼伤了西城的半只臂,融化了这座空山里面的寒冰,毁灭了一条世间难找的纯洁的灵魂。
冰越来越薄,西城躲在没有火的地方,他不去看萤,他怕看见那双鄙夷的眼睛。他等着这火把上方的小洞口烧开,然后逃出去。
冰越来越薄,变成了纸,忽地从天而降几十只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贝壳,砸在他仰望的脸上,砸出了血,吓了他一跳。而芍续在这时已经流着满身的汗水,握着锦鲤笔螺摇摇摆摆走都走不好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