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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儿心头一怔,仔细的看了看林织郁姣好的面容,随即又看了看她的右手。低垂着眼睛道:“姑娘,我不是跟踪你,我只是见你头上带着的那只簪子很别致,所以……”
林织郁轻轻的将髻上的那只绯色宝石簪子取下,轻轻的把玩着,似是漫不经心的道:“你只是想问我这只簪子在哪里买的?也想买一只?”
林织郁突然将那簪子重重扣在桌上,又轻轻的挽起衣袖一角,抚摸着那串玉石手串,眸光陡然变冷:“烟儿姑娘,这手串,原本可是你的?”她怎会没有注意到那烟儿的目光,又见她闪烁其词,这其中必有缘由。
烟儿一愣,没想到这位姑娘竟猜出了原因,她像是被刺中了痛处一样,面露悲伤道:“不,这玉串不是我的,这玉串……早已被我卖了,这玉串是姑娘的。”
林织郁不再说话,轻轻的将那玉串从腕上取下,放在桌上。随口对着李默道:“咱们走吧!”
烟儿看着就要离去的林织郁,又看了看桌子上的那串玉串,问道:“姑娘您这是?”
林织郁转过身来:“既然这玉串是烟儿姑娘的,我也不想夺人所爱,现在这玉串,已经完璧归赵。”林织郁说完这话便转过身去,正欲离开,却突然一顿。微微回头道:“烟儿姑娘,劝你还是小心些为好,别人能保护你一次,却不是每次都救得了你。”
烟儿心中更加疑惑,想要问清楚林织郁的意思,但林织郁却早已头也不回的踏出了雅室。身边一直安静站着的丫头采如,倒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姑娘,这几日咱们去街上买胭脂的时候,采如感觉好像有人跟着咱们,但是采如又不敢确定……”
烟儿一怔,想起了刚刚林织郁的提醒,不禁心头一惊,跌坐在了椅子上。
初宜快步的跟上了林织郁,鼓着一张小嘴生气的道:“小姐为何把那玉串给了那烟儿?您可是十分喜欢呢!”
林织郁看着初宜气鼓鼓的模样,不禁笑道:“那本来就是她的东西,还给人家又有什么不对?”
初宜更加不满:“可那是小姐花了银子买来的,她不是也说了,那玉串早已被她卖……”
“行了,”林织郁打断道。瞧那烟儿姑娘的目光,那玉串对她而言肯定有什么非同寻常的意义。不过是一件饰品,她根本没必要深究,她在想,怎样才能和那些不与曹后为伍,又有着让曹后不敢轻易动手的权富贵胄们结交呢!光凭她一个人,想要扳倒权力倾天的曹后简直是痴心妄想。更何况,她现在根本就还接近不了曹后。所以她必须要找一个实力非凡的靠山作掩护,起码得让曹后有那么一点顾忌。林织郁玉指紧攥,面露狠色,不能让她这么轻而易举的就杀了自己,她要为林家报仇!
这一日,林织郁坐在房中与李耀下棋对弈,她听说朝中有位张太师,十分酷爱下棋,经常去这岳州城内最有名的雅轩棋社找人比棋。最重要的是,早年年张太师的独子张毅,曾与曹后的大哥曹轶一同领军到前线打仗,两军交战中张毅不幸被俘,而那曹轶竟不顾张毅的死活,连夜烧了敌营的粮草,并射杀了他们的副帅,此举彻底激怒了对方,他们立即斩杀了张毅,并赐以碎尸之刑。
最后曹轶歼灭敌人大胜而归,可这曹家与张家的梁子也算是就此结下了。于曹家而言,他们只是想要击败敌人,保国安康。总不能为了一个张毅而投降弃战吧!而张毅的死也只是为国牺牲,跟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可对于张太师来说,他人到中年才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一个儿子,你曹轶在战场上弃我儿之生死于不顾,害得我儿死的连个全尸都没有,回来一句为国捐躯就打发我了?这当然不可能。人家可以抓人质,你曹轶为何不也抓个人质作交换?
而这两年来,这两家都对对方是虎视眈眈,明着风平浪静,实则波涛汹涌,欲除之而后快。曹家顾忌张家的实力,毕竟张家并非后起之秀,而是世世代代都根基稳固。
而张家就更不得不顾忌曹家了,毕竟曹家还有一个权力倾天的曹后,不得不惧。对于林织郁来说,这或许是个突破口,只是这张太师棋艺超人,至今还没有人下赢过他。而林织郁琴书画皆是上等上的,万里挑一。可唯独这棋技却不够精湛,所以她必须苦练,以棋艺来引起张太师的注意,或许可以两相合作。
林织郁淡淡的落下最后一枚白子,棋盘上输赢分明,李耀懊恼的唉了一声:“小姐还说自己棋艺不佳,你这都连赢属下六局了!”
林织郁深色淡定,但笑不语,李耀并非下棋高手,赢他也非因自己棋艺绝佳,不过意料之中罢了。
小姐!小姐!初宜急匆匆的走进房中,神色慌忙的对林织郁道:“小姐,外面有位叫采如的姑娘,她说要见小姐!”
林织郁继续与李耀下着棋:“你这么慌做什么,那位姑娘为何要见我?”
初宜面色和缓了些,轻声道:“好像……是和烟儿姑娘有关。”
林织郁落子的玉手微微一顿:“让她进来吧!”
不一会儿,那采如就被初宜半搀着走进房中,她一看到林织郁就猛然下跪,面上泪流不止,语气沉痛哀求道:“请纪小姐为我家小姐做主。”林家至今还没有摆脱冤名,而意义上说林织郁还算是罪臣之女,此时使用原名可能会招来很多麻烦,于是她对外还是用着“纪瑾瑜”一名。
林织郁放下了手中的棋子,看着哭的满脸是泪的采如道:“你家小姐有什么主需要我来做?”林织郁这话里的意思是“我和你家小姐并无深交,做主也轮不到我来吧!”
采如一直抽噎哽咽,连话都说不完整:“我知道…纪小姐和我家小姐…萍水相逢,并无深交,但是我真的不知道…不知道该…找谁帮忙…我家小姐死的太…太冤。”采如说道这里像是突然崩溃,捂着脸哭的不能自已,指缝间还源源不断的有泪水溢出来。
林织郁在听到“我家小姐死的太惨了”的时候,心里一惊,两指夹着的一颗白棋也戛然落地,顿时心尖绞痛起来。她亲眼目睹了纪家所有人惨死的样子,至今想起还是历历在目,触目惊心,一瞬间觉得自己几乎快要被疼死。
林织郁看着崩溃的采如,柔声道:“你慢慢说。”
采如用手背狠狠的抹了一把眼泪,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我家小姐昨日早上被人发现上吊自尽死在她的房中,可我家小姐根本不是自尽而死……”
林织郁没有说话,示意她继续说。
采如吸了吸鼻子,语气里含了一丝愤怒:“奴婢趁没人的时候偷偷去看了,按理说上吊而死的人,应该是被绫布勒的窒息而死,死状可怕。可我家小姐却面色平静,没有一丝一毫的挣扎之态,但是小姐却唇色发白,全身铁青,周身还泛着一股怪怪的味道。”
“全身铁青”,林织郁若有所思的摇了摇头,随即定神看了采如一眼:“你定是知道了些什么吧?”
采如叹了口气道:“我家小姐幼年被人贩子骗走,然后就被卖到了倚红楼,前些年妈妈看着小姐还小,不会伺候人,就没有要她接客,只是让小姐做一些洗衣劈柴的杂活。可这些年小姐长大了,也出落的越*亮,比当时楼里最红的姑娘晴玉还要漂亮,于是妈妈就捧我们小姐做了头牌,逼她接客,小姐不肯,妈妈就每日对她百般折磨,最后还设计将我们小姐的身子给破了。”
采如说道这里又轻轻哭了起来,似乎是在为烟儿的身世遭遇悲伤,好半晌才平静下来:“自那以后,我们小姐便死了心,每日乖乖的按照妈妈的吩咐接客。我们小姐长的漂亮,有很多人喜欢她,捧她的场,所以我们小姐挣的银子也比其他姑娘挣的多许多倍。表面上风光无限,但是只有我知道,小姐她经常一个人哭泣。小姐并不是心甘情愿,只是被逼无奈。后来,楼里来了一位公子,对小姐一见钟情,一下子就出手阔绰的包了小姐三年。那位公子人长的俊美,对小姐也体贴,总是面面俱到。那段时间应该是小姐这辈子最开心的时光了。”
采如眼底黯了黯:“再后来,小姐发现这位公子并不是寻常人家的普通男子,他是……当今圣上的三皇子——康王殿下。而就在这时,小姐发现自己怀孕了!”
林织郁冷笑一声,这位三皇子,还真是风流不羁。
采如还在继续说:“三皇子知道了我家小姐怀有身孕后,百般规劝我家小姐将孩子打掉,可是我家小姐不肯打,因为在她看来,这个孩子是上天赐给他们的礼物。纵使小姐知道,她这样卑微的身份就不可能嫁进康王府成为王妃的,可我家小姐说她从来没有妄想过成为什么王妃,她只想生下这个孩子,毕竟这个孩子是她的亲生骨肉,她不能那么残忍的杀死他。”
采如顿了顿:“前天夜里,奴婢给小姐送茶水的时候,在门口听见小姐和那位三皇子在房内争吵。奴婢听见,三皇子说以我们小姐这样的身份,是没有资格生下他康王的孩子的,我们小姐说她不要位分,也不为孩子求名分,只是单纯的想生下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孩子,孩子以后她可以自己养,不用三皇子操心。可那三皇子却说我们小姐冥顽不灵,不知好歹。就是想利用这个孩子来挟制他,还说那个孩子是个污点。”最后二人不欢而散,三皇子撂下一句狠话,就甩袖而去。第二天早上,小姐就被人发现吊死在房内。
林织郁眼底像是结了冰一样冰冷:“你怀疑,你家小姐的死和这位康王殿下有关?”
采如重重的点了点头,随即从怀中取出了一串手串,递给林织郁道:“这手串是几日前小姐让我还给纪小姐的,只是我一直打听不到纪小姐的所在。小姐还说她很感激你,可这手串是纪小姐的,她不能要。”
林织郁接过了手串,淡淡道:“这件事你没有和其他人说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