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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初颜被他抓住手臂,身子一稳,感激的朝他一笑,这笑容里包涵了更多的意思,既然已经送佛,就好人做到底,直接送到西边去。
景未央垂下漆黑如墨的眼眸,冰冷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无奈。他直接又抱起她,飞下了墙头,站在小院的大门外,柳初颜刚落地,回头一个谢字还未能说出口,身后却空无一人。
她打了个冷颤,这人还真是叫人看不透。救自己,他并没有这个义务,也没有必要帮自己隐瞒,但他还是这么做了。如果有机会再遇见他,再好好答谢他吧,不过最好今生今世都不要再相见,他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温度,她实在是很难Hold住。
面前是熟悉的大门,以前要进去的时候,基本从未思考,此刻,她再一次经历了生死,这里面,隐藏的东西太多。
罗紫,希望你活着,哪怕……你真的背叛了我。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她挺直了腰板走进小院。院中只有一所房屋,四周都是花草。这是刚把这院子租下的时候,自己让紫儿张罗的,不然偌大的院子里难免显得空荡。
刚进门,眼前所有的一切变得十分陌生,整个屋子变得白亮堂堂,就连墙上都散发着珠子的柔光。
所有的一切都是安静的,只有柜台上有一个人影,罗紫依旧是昨天那套翠绿的衣裙,头发有些散乱,正独自趴在桌抽泣。
柳初颜轻轻松了一口气,她还活着,活着就好。
她轻轻地走到罗紫身旁,无声的拍着她的肩膀。这个傻丫头。这到底是哭了多久啊,记账的纸页全部浸湿。罗紫的背脊一僵,猛然抬起头,泪眼迷糊中有一团红色的雾,她看不真切,使劲的揉揉眼睛,眼前赫然是一身红衣的女子。
“小……小姐?!”罗紫顶着瞪大肿红的眼圈,一脸的不可置信。
柳初颜给她理了理鬓边微乱的发丝,然后用手擦着她脸上还未干的泪水,微笑道:“紫儿,我回来了。”
罗紫只感觉红肿的眼睛周围暖暖的,软软的,一夜的疲惫和恐惧,加上现在突然而来的狂喜,令她一下站起身就扑到了柳初颜的怀里啜泣:“呜呜……小姐……紫儿以为你再也不会回来了。”
柳初颜只是温柔地拍着她的背,放在现代,这个小女孩也就是一个初中生的年纪,经历了如此多的变故,却还能保持那颗善良的心。就算她答应了什么条件,也应该是被逼迫的。温顺乖巧的小绵羊在那些老奸巨猾的虎狼眼中,怎能算得上是一个档次?
柳初颜正想开口询问,楼上之人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有人下楼来了。罗紫感受到她身体的僵硬,即刻解释道:“小姐,别怕,这院子里只剩挽香小姐和她的乳娘,尚书大人已经离开了。”
柳初颜全身紧绷的神经才陡然放松,这一夜发生的事情太跌宕起伏,让她现在都有些风声鹤唳。这院中确实只有三个人,景大少爷没有骗她。
木挽香一脸的红疹淡了许多,没有昨日那么骇人。只是桃红的眼圈隐隐还泛着些青紫,显得她十分憔悴,看来昨夜也没有休息。待她见着眼前那一身艳丽的红色,先是一呆,接着就是松了一口气,咚咚咚的跑下来。“初颜——”
她的身后跟着一个挽着简单发髻的中年妇女,神色间满是不可置信的神情。
木挽香急急走到柳初颜身边,双手握着她的双臂,左右打量了一番。
“初颜,你没事,太好了,太好了,我还以为你……”
柳初颜本有着一肚子的怨气,此时却感觉好受了些许多,但愿昨日那木狐狸的计划,即时她没有阻止,也没有参与。无论是现代还是现在,信任这种东西,比任何金珠玉宝都来得珍贵,即使它蒙上了一层灰,但谁能无过,她还是不愿意全部否定。
“阿香,我没事。”
木挽香本来已经干涸的眼眶,瞬间又盈满泪光。“活着回来就好,活着回来就好……张妈,你去膳房烧一桶热水,让初颜先梳洗一番,换身干净的衣裳。”
张妈立即躬身施礼,然后点点头出去,罗紫本来有些不舍,但瞧见柳初颜一脸的疲惫和狼狈,她也一边擦着眼泪,一同出去帮忙。
木挽香见两人已经走远,这才握上她的手:“你且先去洗洗,昨晚的事我们待会再说。”
柳初颜看了她一眼,鼻息深嗅了下,全身都是淡淡的血腥味,约莫还夹杂着泥土和草汁味,简直比掉进茅坑还难受恶心,虽然她并没有掉进过茅坑。
她确实需要一大桶热水,来好好清洗一下身体,理清一下思路。
木挽香领着柳初颜上了阁楼,柳初颜看着室内的装潢也是诧异,怎的一夜之间这小院就改朝换代,烂泥墙改成了镶金边。
看来木子公这只老狐狸李代桃僵的如意算盘是打得噼啪响,人家比喻忘恩负义的都是狗咬吕洞宾,可是这狗的胃口也太大了,简直是一条吃人不吐骨头的白眼狼。
这笔账,她迟早要连本带利讨回来。
木挽香从箱子里挑了半天,最终是选了一套淡黄色的流苏裙,柳初颜默默接过,转身就朝屏风后面走去,把身上的外衣脱了下来。木挽香见她不发一语,再环顾一下周围的环境,顿时羞得满脸红胀。
柳初颜确实是一点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折腾了一晚上,气血两亏,就算那个面瘫男给她吃的是仙药,也不可能一下血气回满。毕竟她昨晚身心都受到了一万点伤害。
身体亏空,还能补救,若是心也亏空,那又当如何?
此时,罗紫和张妈回来了,罗紫拉着柳初颜去沐浴。张妈望着屏风后面婀娜多姿的两个黑影,等她们已经脱掉衣服进入桶中,这才把木挽香拉到一边。
“小姐,此事要不要告诉老爷……”张妈一边望着屏风的方向,一边低声问道。
木挽香淡淡的烟愁中透着些埋怨:“张妈糊涂,柳姑娘是香儿的救命恩人,如今死里逃生是喜事一桩,你怎可再把她推进鬼门关。”
张妈从小就伴在木挽香长大,虽无血缘关系但胜似亲人,关于她的性命,自然也更加上心,于是劝道:“但老爷的担心也并不是毫无道理……”
木挽香叹了一口气,拉起张妈的手。“好了张妈,初颜不是那种人,我相信她,你若不想让香儿伤心,这件事情就不要告诉爹爹。”
张妈不愿忤逆她的意思,只好默不作声,可对方是一个大活人,在这首城的眼皮子底下,纸,是包不尊的。
张妈的一颗心全部系在木挽香身上,如果那个女子的出现是一个威胁,老爷定还要再次痛下杀手。但是香儿本性纯良,定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再次上演,到时父女两人争执起来,不免伤了和气。
罗紫与柳初颜一同浸泡在浴桶中,水面洒满了花瓣儿,水汽氤氲,暖香浮动,这个浴桶比先前用的那个木桶大了好几倍,简直可以装下四五个柳初颜。让人忍不住叹息,有钱人家果然是不同。
女人一般都爱洁,只要沾上热水,所有的毛孔就像是久旱的沙漠,突然迎来了一场江南的柔情细雨,也会像是上瘾一般忘我的享受。
柳初颜早早便看见罗紫手腕上青紫色的勒痕,心疼地握在手心,另一只手小心地给她搓揉。
“紫儿,昨晚他们绑你了?”
“昨夜我候着时辰,正想出门去救小姐,被那臭小厮拦住了,我不依,他就差人把我绑到这里来,我想救小姐,但是又没有法子,只能干着急,过了一会,挽香小姐也来了……”罗紫简单的说了一遍昨晚的经过,柳初颜点点头,和自己预料中的差不多,当罗紫提到木子公以她家人为软肋要挟她之时,柳初颜眯起危险的锋芒,果真是一只老狐狸,人面兽心。
紫儿这丫头,自从跟了自己,也没有过上几天好日子。整日都是为了自己而忙碌奔波,这才还差点赔上小命。就算有再大的罅隙,她也不该去计较,只是心疼这个姑娘罢了。
罗紫刚刚放下心事,马上就恢复了往常的淘气,她用手撩起些水泼向柳初颜,柳初颜来不及注意,刚刚张口舒服地叹气,就被这洗澡水呛了一口。她假装生气,像一只老虎般扑过去,罗紫立马投降讨饶,两人又笑闹着打成一团。
两人在里面胡闹将近一个时辰,整整添了十桶水,张妈在膳房不停的烧着水,都快把一副老腰板给累断了。
再不情愿,但是香儿执意如此,那便罢了,谁让这是挽香小姐的恩人。
而柳初颜确实有气,原谅是一回事,小性子是另一回事。想她一心帮助这对父女,事后分文佣金没有拿到也就算了,居然让这只老狐狸在背后捅一刀,就算她再是菩萨心肠,心有疙瘩也是免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