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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千辰抱着凌剪瞳回到皇宫的时候,已经晚了一步。
太医院所有的御医都跪在屋中,司徒千辰手上的伤口并未包扎,还在流血,可他已经感觉不到痛了。
“皇上,臣无能,皇后娘娘腹中的孩子,是保不住了,而且……”
司徒千辰凝眉,语气不知为何有点微弱:“而且什么?”
御医抬眸望了一眼司徒千辰的脸色,战战兢兢地回道:“皇后娘娘小产大出血,怕是……”
司徒千辰赫然起身,只手就拽住了御医的衣领,一双眸子猩红:“怕是什么?!”
御医吞了一口口水,声音也发抖了起来:“怕是……醒不过来了……”
司徒千辰浑身一震,孩子的事情,他已经接受不了了,如今如果凌剪瞳再有个三长两短,那他……
“如果皇后醒不过来,你们这些庸医就等着一起给皇后陪葬吧!”
跪了一地的御医连连磕头,忙下去研究该如何救治皇后了。
司徒千辰踉跄了几步,最后跌坐在了锦榻上,仿佛刚才的一吼,将浑身上下所有的力气都用完了,现在他坐在这里,整个心神都不知道丢在哪里了。
恍惚间,他只能走到了凌剪瞳的床榻前,跪在了她的面前,握住了她冰凉的手贴在了脸颊上。
她很安静地躺在那里,一如往昔像是睡着了一般。
司徒千辰只是望着她,她的呼吸声很轻,像是随时都能断掉的藕丝,脆弱的很。
单单想着她再也醒不过来,司徒千辰的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掉。
他很少哭过了,可在她的面前,他不知道落过多少次的眼泪。
他所有不为人知的一面,无论是脆弱的还是狼狈的,她都看到过了。
司徒千辰原以为,有了孩子,凌剪瞳就会对他的态度好一点的,可现在他们之间连孩子都没有了,她命在旦夕,他身为皇上,什么东西不是唾手可得,可现在,他却救不回他们的孩子,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也离开他的身旁……
明明几个时辰之前,他还笑着跟她谈论着,肚子里的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可几个时辰之后,就什么都没有了。
“剪瞳……”
连唤她一声名字,司徒千辰都觉得难受的要命。
他愿意用他所有的一切来换回她的平安无事,只要她能醒过来。
哪怕她还恨着自己,都无所谓了。
“剪瞳,我错了,我求你别这样躺在床上惩罚我,好不好?”
司徒千辰已经哭得泣不成声。
“剪瞳,只要你醒过来,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你想要自由,我给你,你想要去找任何人,我都不会再阻拦你了,我只求你,睁开眼睛,哪怕你骂我打我,我都认了,但我求你,你能不能别离开我……”
司徒千辰握紧了凌剪瞳的手,他已经走到穷途末路了,前进一步是万丈的悬崖,后退一步却是急流的湍河,他进无可进,退无可退……
就在他快要崩溃的时候,他的手指蓦然碰到了床榻边好像有什么东西,他一怔,拿出来一看,竟是一只短笛。
司徒千辰听过凌剪瞳在后院中吹过无数次那支曲子,虽然有点音律还是摸不准,但他还是想要试一试。
季节过去了,梨花树如今也惜败了,只剩下有点泛黄的枝叶了。
他坐到石块上,手持起短笛,模仿凌剪瞳的曲调吹了起来。
这曲子一吹,便是一天一夜。
直到司徒千辰吹到嘴角都含血了,他依旧没有放弃……
黄昏时分,司徒千辰已然支撑不住了,可就在这时,蓦然就听到寝殿内传来香巧的声音:“皇后娘娘,醒了!”
凌剪瞳都不知道自己还能醒过来,浑身上下根本就没有一丝一毫的力气,像是去了骨头,只有皮肉摊在床榻上,感官很是微弱,连动一动手指头都是很费劲的事情。
司徒千辰是被黑鹰搀扶着走进来的,这一天一夜,他仿佛又老了好几岁,明明是二十多岁的年纪,现在却像是四十多岁。
也对,他先前为了救凌剪瞳,让白术将自己的寿命分了一半给她。
现在,又能指望他能有多年轻呢?
黑鹰退下,屋内只剩下他和凌剪瞳了。
司徒千辰泛白的唇角还残留着血渍,他看到凌剪瞳活过来了,唇角还未弯起,就听到凌剪瞳气若游丝却坚定的声音:“司徒千辰,孩子没了,是不是?”
司徒千辰一怔,身子像是被人用锤子打过一般,痛的要命,可是他仍旧走到了她的床榻边,握住了她的手,笑道:“没关系的,只要你还活着,就好。”
本来是安慰的话,可落入凌剪瞳的耳朵里,却让凌剪瞳冷笑了一声:“司徒千辰,是不是在你心里,这个世上除了我之外,任何人任何事物都不重要,哪怕是你的孩子?”
失去了孩子,司徒千辰也心痛,可凌剪瞳怎么能这么说?
“剪瞳,没了孩子,朕也心痛,但是,孩子已经已经没有了,朕自然只担心你了。”
“算了吧。”凌剪瞳微闭双眼,凉凉道:“司徒千辰,我真的累了,经不起你的折腾了,我求你,你就放过我吧。”
司徒千辰蹙紧了眉头,万般苦言闷在心头,可就是说不出来。
良久,还是凌剪瞳打破了沉默:“你把打入冷宫吧,这皇后,我不想做了。”
现在谁也救不了已经意冷心灰的凌剪瞳了。
她的苦,她可以逃避,那司徒千辰的痛,谁又能了解?
“这件事,你当真以为只要躲起来就可以解决了吗?剪瞳,朕承认,是朕不好,朕之前对你的承诺,没有实现,朕一定找出幕后的真凶,为你和孩子……”
司徒千辰嘴边的“报仇”两字还未说出口,就被凌剪瞳近似悲痛又似怨恨的眸子给瞪了回去。
“司徒千辰,你就是这样,在你的心里只有打打杀杀,谁若是惹到你一星半点,你就要大开杀戒,你知不知道,或许就是因为你的孽债太重,所以上天才把孩子给带走的?”
司徒千辰只是望着她,眼眸中的生机消退的一干二净。
凌剪瞳不想再看见司徒千辰了,一看到他,她就会忍不住想起那个还未出生的孩子。
“司徒千辰,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吧,我们注定不合适在一起,硬是绑在一起,只会互相伤害,我现在要的不多,要不你让我平平安安地度过余下的日子,要不,你干脆就一剑杀了我,我们都可以解脱了。”
司徒千辰赫然站了起来,满是愠怒地盯着她,一字一句道:“朕所做的一切,在你眼里,都是这么轻贱吗?你别忘了,你现在的命都是朕给的。”
“是啊”凌剪瞳苦笑一声,话都说到这个份上,索性就继续惹怒他吧。
“我的命都是你给的,可是我半分都不媳,要不,你考虑考虑收回去吧,正好多上十几年,你说不定还可以一统中州大陆,登上权力的顶峰,这不是你一直以来都想要的吗?”
在她的眼里,他还是那样的人。
本来以为灯会过后,她会有点懂自己了,可现在看来,她还是像是以前一样,只觉得自己不过是个杀人狂魔罢了。
“朕以为,你和其他人不一样,我以为,你会懂朕?”司徒千辰踉跄后退一步,笑出了声:“可是现在你和他们一样,既然这样,朕不妨就随了你的心愿。”
“来人啊”司徒千辰唤来太监总管,随后背过身去,扬声道:“从今天起,废去皇后,收回凤印,未央宫就是她的冷宫。”
太监总管有点难以置信地看了一眼皇上。
凌剪瞳吞了一口口水,她撑起身子,掀起锦被,硬生生地下床跪在了司徒千辰的面前,扣头谢恩:“谢皇上恩旨,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司徒千辰负手,连头都没回,直接踏出了未央宫的宫门。
未央宫自此撤去了所有的宫人,只留下香巧随身伺候着,冬天马上就要到了,内务府根本就不发给未央宫好点的银炭,而是给一点呛人的炭火。
香巧每次点燃,都呛得半死,之前凌剪瞳还是皇后的时候,内务府那帮家伙,恨不得把最好的拿来巴结,可现在,却连搭理都不搭理。
真真是物是人非,人走茶凉。
凌剪瞳小产之后,身子还未完全恢复,招不得凉,可这炭火又不给力,香巧只能烧热水给凌剪瞳多做几个汤婆子,放在锦被当中取暖。
凌剪瞳也不似之前那般跟香巧说笑几句了,更多的时间,她不是在床榻上休息,就是到后院看看已经枯黄的梨花树。
司徒千辰终日在永和殿中,比之前更加的忙碌了,可每当中午的时候,他都会召见守在未央宫宫门口的侍卫,盘问凌剪瞳过的怎么样,每次听完,不由心中一紧,又是担忧又是心疼……
皇后被废除了,在诺大的后宫之中自然就数张诗双最得意了,这日,她又打扮的光鲜亮丽,得意洋洋地来永和殿和皇上一起用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