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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还在祠堂呢。”
楼辕说完这句话,便真正是昏了过去。以他的身板,撑到现在已经是不易了。楼止至慌忙把他架到轮椅上,禁不住大喝小厮:“快!傻站着做什么!快去叫吴大夫!”说着,自己就先急的慌了手脚,忙推着楼辕往那小院去。
正赶在这时候,霍湘震回来了,看见楼辕半瘫在轮椅上,当然明白这小病秧子是又出状况了,当即吓得面无血色,也顾不得什么礼节不礼节的闲事,直接箭步上去,把楼辕抱了起来,一言不发就往楼辕的院子里跑。吴积白此时应该就在那边东厢房。
所谓关心则乱便是如此了。楼辕此时若是有意识,想来会是开心的,因为竟然能有这么多人关注他。
这时候,楼止至也没有再和楼轩计较的火气了,忙叫人去了祠堂,叫楼轩起来,赶快好生歇息。
一共四个儿子,一个不成气候;剩下三个他都是一般疼爱,不管是哪一个有任何的三长两短,他都会心痛。楼辕为了给楼轩求情,不惜自己的身体,给他来这么一出明目张胆的苦肉计。现在这个孩子倒了,他那里还忍心再去苛责那个孩子?!
吴积白觉得自己这一天也是够累的,楼止至消停了就是陆灭明,陆灭明看完了还有陆六孤,陆六孤好了还有楼轩,楼轩没事了就是楼辕……
给楼辕号过脉,吴积白叹了口气,起身。他这一叹气,吓坏了楼家老型霍湘震,一个个不由得屏息凝神,话都不敢说,生怕自己乌鸦嘴。
吴积白看他们这幅模样,“扑哧”笑了一声:“你们这是怎么了?小楼他没事,就是体虚气弱,今天晒了一天又水米未进,这是虚弱昏倒了。我给他熬点药,你们再给他准备点吃的,安静休养几天就好。”
霍湘震差点忍不住要揍他,忍了半天才尽量用“缓和”的语气“问”他:“那你叹什么气!吓死我了!”
吴积白“啊”了一声,恍然大悟一样:“敢情你们是因为这个,以为小楼怎么着了啊?”
——不然你以为呢!有你这种大夫也吓死个人了t湘震在心里狠狠吐槽。
吴积白这便是摆摆手:“你们想多了,我叹气是‘还好没事’的意思。”
——谁会用叹气表示还好没事啊你个奇葩t湘震忍不住又在心里吐槽。
吴积白这就收拾了一下药箱:“行了,我再去看看楼轩。不知道他在那个又凉又潮的地上跪了那么久,背上的伤会不会恶化。啧。”
听他这么念叨,楼夫人狠狠剜了一眼楼止至;楼止至一脸愧容,别开了脸不去看她,她又悄悄拿帕子抹去了眼角的泪珠:“轩儿辕儿,哪个不是我心头肉?你这当爹的忒是狠心,这两个孩子任谁落下了个病根,你都不心疼!”
楼止至也不好再说什么,叹了口气,拂袖转身出门:“这四个儿子,也就宇宁能让我省点心!”这才想起,竟然未见得楼宇宁出来给楼轩求情,也没见楼宇宁出来关照楼辕。
可能是猜到他想什么了,刚刚拿着小勺给昏迷中的楼辕喂水的霍湘震,学着楼辕那般慢悠悠开了口:
“大人找四公子吗?之前暮皓要我去探望大公子的时候,我看见他也在祠堂里,陪着大公子跪着呢。想来大公子不起,他也是不起的。”
楼止至只感觉这话是穿心一箭,顿觉心累无比。也不多说,出去了。楼夫人跟着,知道他是去看楼轩,于是带着一屋子人也就都撤出去了。楼止至此时心中也是五味杂陈。他还以为楼宇宁是老实木讷,谁知道这老实木讷之人,竟然也是这么有主意,一言不发就去陪着大哥跪祖宗了?反而霍湘震是挺感慨,对楼宇宁这个冰块好评顿生。
平日里看着那么冷淡的一个人,谁知道竟能如此古道热肠,或说是重兄弟义气?以往他见楼宇宁对谁都是冷个脸,因为他这人是孤高自负,谁知道这人竟还是热血如此?更难得是这人还是不开口。
就如这事,楼辕这一个苦肉计,做了十分,能让人看见八九分;而楼宇宁这只是陪着楼轩跪在祠堂,连替楼轩求情都没有,只是陪着。这与楼辕相比,哪怕他做了十分,别人却也不过能看见一两分,甚至是看不见。
这才真真是“君子敏于行而讷于言”。
霍湘震不由得有些感慨,楼止至倒是养了一门好儿子。只不过是差了一个楼宇昂,这一整天,也不知是去了哪里。
他正这么腹诽着,却听见床上刚刚躺老实了的小半妖支吾了一声。忙过去探看,就见他一边睁开眼,一边吭唧,说了一句:“饿。”
霍湘震笑自己又是虚惊一场,但看见他醒了却也真是放下了心头大石,于是笑道:“废话!你饿了多久了?让你吃面你不吃,现在知道饿了?”
这般说着,又高声喊了几句梦山,让孝儿去厨房找厨娘要点吃的来,喂喂馋猫。
一边等着面条,一边霍湘震就和楼辕闲聊起了楼宇宁陪着楼轩跪了不知多久的事。说着也不由得感慨:“你这四哥到真是个好人。只是你二哥有些不仗义了,出了这么大事,却也不见他出来帮衬一些。”
楼辕听了却是眨眨眼,而后只笑,神神秘秘道:“二哥自然有二哥的办法,只是和我们帮忙的方式不一样。”
霍湘震没明白他说什么,楼辕便蹭蹭柔软的被子,而后懒洋洋回答:“别小看我二哥,他才不会是一般人呢。”
且看这一天算是有惊无险,平安度过了。只是这楼家陆家一场亲事,到头来气倒了两家老爹,还伤了三个男儿,逃了一个丫头,而且那逃跑的陆红蔷至今石沉大海,毫无音讯,让陆家怎么都没搜到。这些种种,加到一起,简直是古往今来的第一趣谈丑闻。
可奇就奇在,这件事在京中竟如一阵微风,轻飘飘就掠过了,居然没激起千万般议论。转眼过了三五天,依然是世事太平,京里闲言碎语的话题,早换成了哪个官员家的儿子又娶了一房小妾,漂亮的跟什么似得,唯独家有悍妻,日日河东狮吼;皇上还有“短短”六个月就是大寿,太后还有“短短”七个月也是大寿,又有官员要准备礼物了……
也罢,这些关于两家闲言碎语没有才好,也省得那什么七竹茶楼的“才子高贤”们再去嚼舌没完。霍湘震这样想着,和坐在床上闲看话本的楼辕聊起了这些。楼辕却微微抿唇微笑:
“我都说了,二哥自有二哥的办法,只是和我们不同。你看这不就是么?我们帮了眼下,他却是帮了日后。”
霍湘震听他这么说,猛然就明白了过来:“你是说,是你二哥把这些流言给压下去的?”
楼辕把话本塞给了霍湘震,让他看完了给自己说书。而后舒舒服服抻了个懒腰,靠在床头,显出一派别人见不到的散漫模样:
“不然你以为呢?二哥那些狐朋狗友自然是爱碎嘴嚼舌的,只是二哥有本事让他们碎其他事的嘴、嚼别人家的舌。人道众口铄金,他帮大哥消去了京里流言,让爹和陆伯父不至于因为流言再刁难他们,你说这是不是比四哥和我都更有本事?”
霍湘震还是难以想象。那个一天天白天睡不醒、夜里出去野的标准纨绔子弟,能有这种神机妙算?!骗人的吧。
看他不信,楼辕也不多说了,只是微微勾起唇角,继续指挥霍湘震端茶倒水、掐腰捶背。自打他冠礼那日霍湘震和他“肌肤相亲”了一把之后,别人不觉得,唯独霍湘震发现他可是越发翘尾巴了。
对,在别人面前还是乖乖顺顺的小白猫一只,可是在人后就不一样了,单独对着他的时候,真就是比以前那个虞暮皓还肆意妄为,没少欺压他。尤其这病起来之后,可真的是让人恨得想在他唇上再狠狠咬几口。
于是给他揉着肩膀的霍湘震,真就这么做了。一把摁住小东西双肩,而后趁他不注意往后一扳,搂进怀里,让他靠到自己胸口。接着就在小猫还没反应过来该伸爪子的时候,低头含住那份柔软,而后侵入其中品尝滋味。
嗯哼,嫩豆腐成功吃到口!
只可惜霍大少爷吃得太香,没在汹猫反应过来之后及时抽身,一时不察,就又脆生生挨了一巴掌:
“下流!”
不过,这巴掌好像比以前轻多了啊,嘿嘿……
陆六孤那边,也还起不了身;楼轩能活动,只是背上还碰不得。趁着楼止至消了气,陆灭明还没派人来接陆六孤,这两个也算享受了几天清净日子。
陆灭明是还没心思管陆六孤,因为陆红蔷还没找到呢。
陆六孤还在他和楼轩的“新房”——其实不过就是楼轩的房间——唯一的床上老实趴着,楼轩今日也有些乏,就让他往里面挤一挤,自己也上了床,侧卧在他旁边。
“说起来,红蔷去哪儿了?”楼轩问陆六孤,“她毕竟还是个女儿家,你就真放心她跟人私奔?万一那人不可靠……”
陆六孤便是笑:“不可靠我便揍上门,给我妹子讨公道去!”
“怎么?你知道她在哪儿?”
“废话么,我支招的!”陆六孤还颇为自得,“要不是为了你,我至于想这损招吗!”
楼轩软磨硬泡,陆六孤就是不说。
——那可不嘛,万一楼大公子你再忠臣孝子一把,告诉那俩老狐狸,让他们把妹子抓回来,我不是白挨了这顿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