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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独龙坛用的蛊术还是在五龙坛的掌握之内的,那么,竹夜清会不会知道他们是在做什么?
楼辕暗想,看了倪彀一眼,算是征求意见;奈何倪彀和他的脑电波不在一个频率上,一时间没懂得楼辕的意思,看向楼辕身后的霍湘震求助。
楼辕见他目光不是对着自己,便回头看了一眼,是霍湘震。最虐狗的莫过于霍湘震和倪彀也是电波不通,眨眨眼左看看、右看看。
竹夜清这就不明白发生什么了,他就看见楼辕看了倪彀一眼,然后倪彀看霍湘震,然后楼辕回头看霍湘震,再然后霍湘震左看右看不知道在看什么……
投降。这些汉人的表达方式太奇怪了。
楼辕这时候倒是明白了,合着倪彀是没懂自己这个眼色的意思。哭笑不得,索性直说了:
“倪师兄,关于湘夫人的事情,要不要和竹巫彭说一下?他或许知道。”
倪彀这才明白,合着楼辕看自己那眼是在征求意见。这便颔首:
“也好。”说着,看向竹夜清,“也请竹巫彭分析一二。”
竹夜清微微拱手,也做谦虚状。
倪彀想了,详细道:“湘夫人要我们捉的是一只猫,以及一个人。我感觉,其实那只猫才是她的主要目标,因为她给我们的指令是‘猫最好活捉,不得已时可以杀死;遇到抢猫的人,格杀勿论’;她一共只找了我们三人,看她的意思,胖瘦那两个怪胎要负责望气,由我负责出手。她没有给我们仔细形容过那个猫或者人,只是说猫是普通的家猫,人是女子。”
说罢,倪彀想了想,补充道:“然后就是她似乎并不是很担心自己的安全,一直没有要求过我们保护她。我想胖瘦两个只是为了住得舒服些才住在她左右两个房间的,并不是真有保护的作用,否则她也不会死。”
略略沉吟,片刻才犹豫道:“最后就是,我感觉她是自行离开客房才被凶手格杀的。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离开的客房,但是如果有叫喊挣扎我一定是能发觉的。而且……不知为何,我感觉凶手就是她在追的女人。”
楼辕微微颔首,赞同:“甚至渝州城这些凶案的凶手,都是那个女人。”
说着微微揉了揉眉心,问倪彀:“倪师兄,你们是从哪里到渝州来的?怎么选择的路线?”
倪彀微微蹙眉,很遗憾地摇头,带着几分愧疚:“一路上都是湘夫人和那两个人决定路线,我并没有过问。”
意料之内,记得在师门的时候就发觉二师兄这个亮点了,外界的事他一概都不关心。楼辕心道,霍湘震当时跟着自己跑的时候还会问一句去哪里,然而这个二师兄实在是不一样啊,都不会问一句的。
他忽然就想起来不知谁和他说过的一句话,大概是“有的人没有得到过爱,于是就不会爱别人了;有的人没有得到过爱,于是就努力去爱别人了。”
在哪里听过的,他想不起来了。但是想起这句话的时候,他总会想到自己和霍湘震——
好像,小时候除了霍湘震没人对他好,于是他对别人也就只有疏离客套,完全是演技高到出神入化境界的虚情假意,只奉行“谁对我好,我对谁好”罢了。
可是,好像他也没有对霍湘震怎么好过,然而霍湘震却一直在无条件地给他付出。
不知为何,心里忽然很舒坦,忽然觉得遇见霍湘震的自己,真是很幸运。
只是现在不是给他满腹感慨的时间。
竹夜清听了倪彀的描述,微微思索片刻,而后笃定开口:“在下猜想,独龙坛应该也是内讧了。”
措辞全是“猜想”、“应该”,然而语气却是万分笃定,令人不得不信服,带着一股“我不可能失误”的气势。
他能做巫彭,可不是靠抓阄的。
“在下的猜想是这样的,”竹夜清道,“首先,那只猫和那个人应该就是渝州城凶案的起因。如果查的话,可能从渝州到南诏一路上都有地方出现了这样的凶案。”他略一沉默,还是继续开口:
“我说的话,几位莫要太介怀。我猜那个猫现在应该是一身乌黑,双眼血红,齿爪带毒。这是巫蛊法术中彻头彻尾的邪术。选的猫,是母猫第一胎的猫崽子。这种猫崽不计较品种,但是出生时一定是最后一只,而且它一下生,一窝小猫就全部夭折。”
楼辕心说这种猫可以养一只啊,霸气!老子一下生你们全给老子死一边去!
霍湘震则是暗想,跟他家这个小半妖似的,自从养了这个小猫妖,家里就不用养别的宠物了,不够收拾他一个猫的乱摊子的。
不过竹夜清和倪彀是不知道他俩心里这个闷槽的,竹夜清还在继续:
“在这个猫崽喝过母猫第一口奶之后,就要杀死母猫,而后喂它母猫的血。”
楼辕眼角抽了一下,握着轮椅扶手的双手猛然用力握了个紧。小去为了他难产而死,这对他来说一直是个不小的阴影。听说有这种邪法,竟要杀死母亲,他竟然就联想到了小去,心里忽然就沉重了,脸色猛然阴沉了下去。
霍湘震注意着楼辕一切的情绪变化,此际便伸手搭在他肩头,聊表安慰。竹夜清不知楼辕过往,却知道此刻最好自当眼瞎,只继续道:
“之后在小猫断奶之前,都要喂它吃动物的血,最好就是人血。直到小猫断奶,或者说断血了,就用‘实心肉’喂它。”
倪彀打断了一句:“实心肉?”
霍湘震也没明白,楼辕便悠悠开口:“就是死人肉。这是黑话。”说着摇摇头,“我明白了,竹巫彭,我没猜错的话,教你这种词的是陆六孤陆子晟吧?”
竹夜清满是惊讶:“小公子怎么知道?!”
楼辕叹了口气:“没事,竹巫彭你继续就好……”
他那神奇二哥楼宇昂知道了这种不三不四的黑话,然后被他大哥学到了;他大哥学到了之后,就又告诉了陆二哥;然后陆六孤这个礼部官员为了表达一下我中原语言博大精深,就干了点蠢事……
不过霍湘震这时候想到的不太一样——楼轩字子成,陆六孤字子晟?好像一下子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啊?
竹夜清这里便继续道:“这样喂的猫,如果要保证能够使用的话,还要一直只喂它吃死人肉,不能让它吃到别的。所以我想,这些杀人之事,其实都是为了培养这种猫。”
倪彀不禁皱起了眉:“用这么大代价养一只猫?究竟是为了什么?”
竹夜清微微叹气:“其实,就是一个器皿。”
“器皿?”三个听众不由得都愣了一下。什么东西要用猫来装?
竹夜清略一犹豫,选择了一个相对来说比较和缓的措辞:“猫本身就更通灵一些,用这样的仪式养育的猫,可以用它培养很多嗜血蛊虫。这就是器皿的意思。”
不懂。
看看就连领悟能力最强的楼辕都是一脸迷惘,竹夜清微微叹息了一声:
“让蛊虫的母体把卵产在猫体内……之后卵慢慢被猫的体温孵化,猫食死人血肉,蛊虫蚕食猫的血液。成熟之后蛊虫自然会从猫的身体里面钻出来,只要像农夫一样‘收获’就可以了。”
“……”想象一下那个场面,别说什么寒毛倒竖还是鸡皮疙瘩掉一地了,整个人都要炸毛了。
霍湘震甩甩头,不由得倒吸着一口凉气,评价了一句:“那个猫也够惨的。”
倪彀深有同感,点头赞许。
楼辕却忽然提问了一句:
“蛊虫成熟之后,猫会怎样?”
竹夜清听他问的话,微微怔了一下。头一回遇见有人问这个问题的。他略略思考了一下:
“这在我们五龙坛属于禁术,对我们八巫而言是允许了解,不许动用。在下也只看过书上记载,并未见过实况。但是猜想而言的话,那些凶狠蛊虫本身就有毒性,种在猫体内时就应该会令猫痛苦万分;看书上记录,因为有些蛊虫实在太过凶狠霸道,所以又很多猫甚至会承受不住,在被种蛊的时候就死掉。”
他想了想,推测道:
“按照书上记录和在下一些浅薄经验来说,种蛊成功之后,猫就会日渐承受不住;蛊虫成长越快、越接近成熟,需要的猫血也就越多;猫需要吃的实心肉也就越多,并且应该会日渐衰弱。到最后,既然说蛊虫是‘钻出来’,那我想,猫大概在蛊虫离体的同时就……解脱了。”
他记得楼辕好像很喜欢猫,路上看见野猫,总会给它们喂些吃的,所以他特意用“解脱了”这样的和缓措辞。但他并不知道楼辕妖的那半血统是猫妖,否则他可能就推说不知了。
兔死狐悲,物伤其类。
他不知道楼辕是这样的心思,于是只是看见楼辕微微蹙眉,目光暗淡,略略垂首,似乎是悲哀的样子。
霍湘震想到了,他能感觉到这只小猫是在为同类的命运伤怀,他甚至感觉自己已经被楼辕身上的悲伤淹没。
只是他不懂,不懂楼辕为何会伤感至斯。楼辕虽然有文人式的敏感,对于有一半血统的同类有所哀悼也可以理解,只是他不知道为何这种哀伤能够如此浓厚。
就好像他在哀悼的是未来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