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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你先请。”苏月生冷静的脸上终于染上一丝媚韵笑意,她手中轻握玉箸,阳光下,玲珑剔透。
亓玉言闻声,心中一喜,让自己先来,那绝不会有变数,就算有,也是亓墨搞得,怪不得自己,她面上笑容扩大,镀上一层迷离。
“好。”微微颔首。
话音刚落,只听‘叮铃’声声似春水流淌周身,清婉韵致,拨转提按,行云流水间一曲思君意缓缓自指尖飘忽而出,萦绕于花间,缭绕于春光明媚间!
众人只差要闭上双眼,静听花开花落,流水潺潺,遍赏高山流水人间美景,痴醉如许,天赐妙音,忽一声勾勒提顿,随后从然如瀑布自九天垂下幕布,旷野洒脱——
好哉,妙哉,好琴,好曲,好人···
亓玉言对于这些反应意料之中,她眉目艳美,罗衫随风翻卷如花,指尖弹奏名曲,似仙女降临人间的形容也不为过,眼底一抹嘲讽闪向旁边的少女,亓墨,你能怎么办呢?
忽然一声玉击瓷振出温润清脆之声!
刹那间悦耳如山中雾雨朦朦深处,雨过天晴的最后一滴露珠,自苍翠处缓缓幽静滴落,溅起的,是一串涟漪,荡漾回声于沧海碧波之间,刹那万芳失色。
惊艳于其清丽脆耳,非莲可比其清幽,非竹可比其苍秀,非高山可比低沉豪迈,非流水可比其婉转流畅!
席上众人皆是冥思苦想,到底是什么可喻其出尘不凡,闻所未闻之声?没有,又好像有,那似乎潜藏于心,挑拨起阵阵心中回应涟漪···
席间似乎再没有人看向亓玉言弹琴之姿,皆是惊叹于根本不被看好的柔弱,相貌普通而且臭名昭着的少女。
明明只是再平常不过的碗箸,单单因为盛了水便绝然不同,少女轻快敲击着玉瓷,叮叮玲珑可爱,素雅不加秀饰的水袖上下飘舞,旋转,似是伴着悦乐翩翩起舞。
春光沐浴下,那是怎样一番别致难求之境,硬生生压下了满庭繁花,庭中仅闻仙乐敲击响彻。
一切的人都觉得,刚刚凤焦尾琴所奏之乐不过是过眼云烟般的开头,而这敲击碗箸之声一叠加便是万般不同,如*般声声催人入梦,不肯离去。
苏环娘此刻的脸色愈发凸显,在一群沉醉于这新奇的演奏方法的人中神色竟是狂喜而激动!
这曲子···这曲子竟是当年自己教授月生的,月生天赋异禀,对于音律,更甚于母亲。
想当年,母亲月娘是名动京安的名妓,那玉碗乐更是她所创,但只是在坊间流传过一会,后来便从了良,年幼时为了不埋没这般仙乐传授于她,而如今···
苏环娘眼眸翻滚泪珠,却不敢呼出声,死死用手按住嘴唇。
只有月生才会,只有月生···可她为什么会?!
苏环娘已经迫不急待想冲上去问个究竟···然而她又有些害怕···害怕自己刚涌起的希望化为泡影水月。
春风微舀枝,众人皆醉,亓玉言发现亓墨所弹奏的早已不是什么思君意,到底是什么曲子,竟然分毫不差如接天缝,自篆音处流连绽开繁花,续上这锦绣乐章。
然后,自成一体。
而更惊恐的是,自己根本琢磨不透这首曲子的韵律,手中的凤焦尾琴好似针毡扎得手疼,宫商角徵羽,拨琴凌乱。
完完全全变成了苏月生的曼妙独曲,而她好巧不巧拨动的几个音律竟然打乱了那摄魂之乐,反而招来皇帝不悦的眼光,渐渐地,亓玉言的琴声越来越乱,外者听闻皆是乱弹!
亓玉言面色微红慌乱,怎么会这样,她霍然抬起头,阳光刺眼,对上苏月生清冷的眸子,刹那,寒意自后背窜出,手指从琴上移开!
可笑的是,没有人在乎她的收手,反而更加如痴如醉。
太清昭炎有些不敢相信,台阶下这个少女此刻竟是如此出尘,那如兰气质绝世无双!那音律才气举世罕见!
一曲收尾,只觉余音袅袅不绝于耳,随后眼前空明澄澈,剥开远山云雾回归现实,而现实是···
一桌,一女,一箸,五碗,仅此而已!
庭中寂静,偶尔有花枝稀疏声,皇帝和严皇后不敢置信看着苏月生,以为在做梦,这女子竟然···竟然真的···!
“啪”
“啪”
“啪”
短短三声击掌如闷雷,自远远的正门处扩大传来,穿入这庭中寂静,穿入这玉碎雪香之乐!
众人皆是一惊,回首间只觉飘然衣袖,若惊鸿映眼,霎时面色敬重畏惧。
台上,太清昭炎率先跃起,迷离纨绔的桃花眼绽出敬重和愉悦之色,快步跨出迎接来人。
苏月生和众人一样,转身回眸,就这样轻轻一瞥,如被针尖定格,为何?自然是震于来人绝色容颜,倾城气质!
那眉斜飞入鬓,似苍竹横插于缥缈仙山,那肌肤通透如玉,便是女子也暗淡三分。
高鼻深目,精致若玉柱,薄唇轻抿,却勾出淡滑邪魅笑意,凑在一起,却又好似谪仙,再看不出任何邪魅,拂袖翩然,侧首间容颜线条飞扬流畅,如丹青水墨,世外沧海,再也移不开眼。
众人恍然惊觉,刚才那碗玉敲击之乐,何能形容,便是眼前此人之气质,因为,此人,亦是举世无双,怪不得刚才总觉得那乐有熟悉之感!
“帝师!”
“你终于来了!”
“见过帝师···”
那气质绝尘的玄衣男子玉冠束发,脚步轻移,一双冷冽如寒潭却又溢满魅色的眼眸,穿过重重恭维寒暄之声,落在苏月生的身上,少女娉婷而立,四目相对,苏月生脑中一闪,竹林间暗杀之事浮现——
是他!!
“帝师,你可真是姗姗来迟啊!”座上皇帝满脸笑意,激动也泛在面容,严皇后欣然微笑,而徐妃和太清昭珑的脸色却十分难看。
“微臣怎敢劳烦殿下亲自迎接。”
韩依笑容淡淡,回应奔下来的太清昭炎,丝毫没有因为这份殊荣有所感动,他语调冰冷却又带着细微谦逊,双手叠袖在前。
“陛下真是错怪微臣了,要怪应该怪的是那位弹奏碗乐的小姐,如此天籁,令微臣驻足呐!”
能得帝师大人亲赞,在众人心中,其实是远胜于皇帝金口的,顿时,看向苏月生的眼光也不同了。
韩依淡淡看向苏月生,有些微愣于少女丝毫不畏惧自己,也是,一个敢毒杀后母之人,其能为凡辈?
“陛下,此乐悦耳绵延,理当嘉奖。”
“不错,帝师所言甚是。”太清昭炎附和道。
所有人都忽视了亓玉言的存在,她尴尬立在庭中,面色青白,竟连韩依也如此说···而且还是连皇帝也敬意三分的···帝师!
她只觉心中凉意加深,亓墨!我亓玉言绝不会让你好过!
“帝师说的是,朕也作此想法,来人!赏···”
‘赏’字还未喊完,只听低柔声音响彻满庭。
“还请陛下恕罪!”苏月生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下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