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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月生点点头,自然知道方大人的意思,经此一案,严娇兰残害娘亲之事定然成为街坊谈资,她身败名裂,却仍旧殃及不到性命,若是所料不错,待会儿,广宁侯就要来兴师问罪了。
她转头,看了眼自严娇兰被押后神色默然的苏远,想他在担忧事后,便宽慰道,“苏大人,此事因墨儿而起,大人还是不要过早请辞,毕竟您这些年在朝堂上的根基不弱,虽说难以与树大根深,封爵赐侯的广宁侯相抗衡,也莫要妄自菲薄失了翻盘之机,环娘姐姐还在府中等您,您还是早些回去吧,之后的事,墨儿会处理好。”
苏远摇摇头,略有歉意道,“亓县君,我已无心朝政,若是此次能全身而退,必会携着小女远离京安,只是······”
他眉目间微有痛楚之色,苏月生想了想,眼光微闪,“苏大人是在担心苏筱竹吧?”
苏远脸颊一红,但还是点点头承认,“她毕竟也是我的女儿啊,现今又是那样一副样子,我若是厚此薄彼实在是···”
苏月生心中冷笑,苏远提到了环娘,提到了苏筱竹,却未曾提到过自己,这个男人,自始至终都未将那个十四岁被严娇兰送去冥婚的女儿放在心上?那个从未有过母爱和父爱的自己,那个难登大雅之堂,从小饱受非议成为天煞孤星的苏月生!
然而,她抑制住哽在喉间的冲动,连指尖都未曾颤抖半分,苏月生已经死了,她是亓墨,现在是,以后也是,她终究是早死的命,何必再让亲人知道自己还活着,多一次希望,就是多一次伤害!
收拾好情绪,抬眼望望天色,那漫天的隆冬落日融金般刺目,自昏黄的苍穹处射出细密的金箭,将苏月生一身缟素染成了昏黄之色,她长长的影子投射在坚硬的青石地上,每走一步,拖着那沉重的黑影前移一尺。
这一夜,星河流转,不曾暗淡半分,这一夜,那座沉闷阴冷的牢里多了一人,严娇兰似乎有些疯了,一向整洁没有杂发的鬓角凌乱不堪,她靠在墙根,嘟嘟囔囔说着什么,昏暗明灭的烛光幽幽燃着,月光自小窗斜斜拉进,镀在她身上,像披上了一层银霜,一夜白头,严娇兰摸着冰凉的墙壁,紧了紧织锦襦袄,喃喃道,“德轩啊,我的好儿子,咱不冷,不冷,娘给你暖暖,你放心,你爹很快就会将你从牢房里救出去,不要怕,不要哭···亓墨要害你?韩依要害你?没事,娘会一个个帮你报仇,儿子···你别走,这里不冷的,你别走!”
她如临大敌般‘啊’了一声,忽然整个人扑在石壁上,呜呜抽泣起来。
被惊动的守卫匆忙赶来看,却见她对着墙壁摸来摸去,皱皱眉,轻骂了一声,“大半夜也不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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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朝堂上发生了两件大事,一是苏尚书递交辞表,二是年迈的广宁侯爷气得差点在朝堂上动武,吵得久病未愈的太清帝万分头疼,退朝回到后宫,还是徐妃娘娘妙手按摩,温香解语,头疾才好了一些,然而在碧章殿还没待多久,皇后娘娘就闯了进来,硬是要叩见圣面,太清帝眉头皱皱,宫里摸滚久了的老太监就知道是什么意思,拦着皇后好言相劝请回了金銮宫。
苏月生立在梅花架旁,披着件雪白的狐裘,一张粉白的小脸陷在毛绒厚重的裘帽里,清秀如画,她伸着手,手里有些米粒,有些未曾南徙的鸟儿在雪地里冻得瑟瑟发抖,又冷又饿,都扑哧着翅膀在她手心里抢食,也顾不得危不危险了。
她听着暗卫来报关于广宁侯府近期的动静,淡淡哦了一声,又问道,“韩依最近怎么样?”
“主尊最近休养不错,过些日子就能上朝了。”
苏月生索然无味地挥挥手,每次的回禀都是详细而又不令人担心,韩依连说辞都规划精细,今日好一点,明日能上朝,这是为了让自己安心吗?
广宁侯府的人没有找上亓府,也是你暗中保护吧,苏月生苦涩一笑,看着飘扬又起的飞雪,哈了口白气。
“小姐,再过不久就是除夕新岁了,奴婢去库房领了不少好料子,您要不要去看看?”
琴乐端了盏茶递过来,搓了搓手笑道。
苏月生自然明白这丫头的好意,这几日自己一直面色凝重少有笑颜,一来是严娇兰一案意料之中的悬而未定,二来是韩依的病···南宫沥回了天昆门,没了与龙吟相辅相成的天昆真气,单凭寒音和元桥等人的真气,也少有效果,他虽是不说,自己怎会不知呢。
“罢了,去看看吧。”苏月生微微一笑,琴乐高兴地跑到前头撩开帘子扶着进去了。
“小姐,你瞧这是什么?”
琴乐从一只锦盒里拿出样青铜的长形物,上头纹饰繁美,在阳光下泛着亮金色。苏月生瞥了一眼,府中时常有人送礼,也不知道这锦盒是谁送的,淡淡道,“那是短枪头,杀人用的。”
琴乐的手果然哆嗦了一下,委屈道,“小姐,你不要老是想着杀人什么的,太血腥了,我们在挑衣料,看礼物,能提起点兴致吗?”
苏月生捧着温茶,促狭一笑,“唬你的,那是腰饰,是北越国贵族最爱系在腰上的饰物,前代时那儿有三四个部族,为争夺疆土长年征战杀伐,过着刀尖上舔血的生活,直到如今的北越帝,割藩镇封亲王,北越百姓这才过上了安稳的日子,但骨子里仍旧流淌着好战的血液,所以将短枪头铸成腰饰,日日系着,以此警醒如今的安稳生活来之不易。”
琴乐崇拜地点了点头,把玩着手中的青铜腰饰,爱不释手,苏月生百无聊赖地看着她上下把玩,忽地脑中光亮一闪,抬手夺过那枚腰饰,神色凝肃。
北越,云湛,她这几日怎么把此人忘了,真是糟糕!
太清昭珑府里满是兵器,云湛和他有着千丝万缕的暗中关系,这两人一直对自己虎视眈眈,如今亓玉言嫁了过去,更是不会放过自己,这刚刚安定下来的心思,又觉着不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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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昏暗却整洁的上等牢房内忽然多出了一个黑衣人,他浑身裹得严严实实,便连眸子也藏了起来,没人知道他是怎么看清四周布防,在森严的守卫中悄无声息地进来。
牢中,单薄的被衾里缩着一人,那人鬓角微霜,神态疲惫,唯有一双眼睛亮的吓人。
她看见黑衣人,竟然一点也不惊慌,反而冲到牢栅旁喜道,“快,快把那群该死的牢役都杀了,把我带出去,然后帮我把亓墨给杀了,你不是很厉害么,快点,事成之后少不了好处!”
她急急忙忙满心欢喜地规划着杀人计划,却不知道伫立如雕塑的黑衣人一言不发,良久,才开口,竟发出刀子割裂般的声音,低沉喑哑,“待着,会平安出去。”说罢,他不再理会严娇兰黄金万两的诱惑,纵身一掠,掠出了牢门,消失于黑夜的尽头。
严娇兰恨得跺脚,这几日在破牢房里待着,她神智也渐渐恢复,静下心来就开始想着怎么出去杀了亓墨,就像当初轻而易举绕过亓墨的暗卫杀了梁产婆一样,那个黑衣人,武功高深可怕,却竟然为云湛效命!
云湛早早就想拉拢自己,那日他来府上告诉她亓墨暗地里在寻找当年的产婆,并且自荐要帮助她除去梁产婆,她一开始不相信,直到那个黑衣人出现,提着染血的长剑告诉她梁产婆已经死了,她才相信,但仍旧疑惑云湛是何目的。
那黑衣人又还掏出一瓶药给筱竹服下,丹药入口,筱竹竟然大有好转,比亓墨隔三差五的医治还要有效,她顿时就想留下那个黑衣人,只是听云湛说,这人他也不清楚底细,因自己有恩于他,才许诺替他办五次事。
神神秘秘,武功高深,从不露脸,有恩必报,更为奇怪的事,云湛曾命他去杀了亓墨,结果遭到了拒绝,难道这黑衣人和亓墨有什么关系?
严娇兰皱着眉,恨恨将铁链捶在牢栅上,发出叮当的声响,只要自己不死,就一定要杀了亓墨!
夜上更深,京安城沐浴在一片沉黑夜幕之下,使臣驿站却亮着火烛,蜡泪顺着烛臂滴落,发出扑簇簇的爆裂声,炸裂一室的寂静。
门被推开,冷风立刻倒灌而入,烛火迎风椅了几下又立定高涨。
云湛自一堆军报中抬起头,冲来人笑道,“二殿下深夜来访,是坐不住了么?”
黑裘风帽落下,露出一张俊逸的脸,狭长的眼眸中浮动着桀骜戾气,他应声笑了笑,“云公子,你难道坐的住?”
“我不如殿下着急,”云湛打了个手势,投在窗上一个影子,外头立刻有人奉上一杯温茶。
太清昭珑不是来品茶的,敛眉看了眼云湛,开门见山道,“云公子,宫中传出消息,老皇那风中残烛的身子终究是要不行了,这次除夕皇宴,他都不能登洗龙台和万民守岁迎新了,看来,时机已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