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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口中的琴姑娘,便是醉花荫的花魁茵儿,其人略施粉黛,乌黑亮丽的长发盘在身前,发角带着些许水珠,显是刚刚沐浴,简单而清秀,全身上下一缕白色轻纱让整个人像仙女般圣洁,而最让人着迷的人是她的眼眸。
这是一双魅惑众生的眸子!
圣洁和魅惑本来是两个相互矛盾的形容词,现在却同时集中在一个女人身上。
“琴——琴——琴姑娘来了!!”
楼中所有男子全部起座翘首以望,眼中露出万分痴狂之色,拳头紧紧撮着,似乎连呼吸也忘记了,纷纷发出惊艳之声。
“这个人一定就是妖女!”所有男人无不登前痴望时,只有沈风对着妖女愤然怒视,再看其他人像中了邪似的,不禁冷哼道:“蛇蝎女人!”
自妖女出来后,自始至终也没有看过他一眼,仿佛与他不相识般,低眉顺眼,端的是一位婉约温柔的女子。
唐大小姐也被这排场震慑住,呆呆道:“这位姐姐一定是个仙女。”
沈风冷笑道:“是妖女还差不多,你没看到她都不敢露脸,肯定是亏心事做多了,以为穿了件白衣服、从上面跳下来就是仙女了。”
唐大小姐轻哼道:“你们男子不就喜欢这花场中的女人吗,我看你的银两定是洒到此处来。”
沈风不屑道:“要我喜欢这喜欢女人,我宁愿喜欢你!”
唐大小姐脸色大红,轻羞道:“你说什么呀!”
刚才那句话完全是无心,道:“我说什么了——总之我恨这个女人,连出场都那么作,怎么不把她摔死!”正疑惑间,一道凌厉的目光射了过来,坏了,被她听见了。
唐大小姐嘻嘻笑道:“你安的是什么心。”
想起之前的遭遇,心中燃起怒火,咬牙切齿地望着高台上的妖女,高台的妖女似乎感受他的怒气,忽然掩唇轻笑,这一动作顿时令场上男人魂魄丢失。
曲音了却,歌姬也移步退至屏风前,旁边几个婢女搬来一张锦丽长椅,琴茵款款下座,美眸从场下缀过,轻笑道:“诸位为何不落座?”
众人发愣间,才仓惶坐下。
“累诸位公子久候了。”琴茵笑意敛去,素手轻抬,旁边一位婢女呈来青瓷背杯,轻声道:“茵儿自罚一杯以表歉意。”说着,取来酒杯。
“一杯哪里够!”
美人饮醉呈醉态,偏偏有人好不知趣,众人回头望去,原来一个穷小子在这里撒野,看他衣冠普通,形貌却蕴藏着雄野之气,不禁暗思他是什么来路。
琴茵转眸望过去,脸上笑吟吟着,却不说话,只是目光中泛出寒光,沈风一点也不示弱,大眼圆睁,虎视眈眈。
既然这妖女让自己过来,那老子就让她知道我不是好惹的,沈风举起酒杯猛灌了一口,高声道:“我们花了银子,就是来找这里乐子,我看你怎么说也是个看场子的,我们来了这么久你才姗姗来迟,害得大家一直等,你说一杯哪里够。”
“大胆,竟敢对琴姑娘无礼!我命你快向琴姑娘赔罪!”
场中一人上前大声呵斥,转头望去,只见是一个衣冠楚楚、样貌不凡的青年,正是唐大小姐口中的杜青山,沈风心里正是不爽,正要开口,青年又转向琴茵,抱拳道:“琴姑娘请勿因此坏了心情,此人言行粗鄙,怕只是一个不懂礼数的粗人。”
沈风听得火大,大怒道:“放肆,我是茵儿姑娘的客人,就算要说话也轮不到你。”
哼,这小子脾气还不小,我还未发难,他倒是先起火了,不过我看你这次怎么收场,琴茵冷冷笑着,不知怎么地,看他怒眼横眉,神态倨傲,却是忍不住多看一眼,再而想起他曾对自己轻薄无礼,鼻息怒哼一声。
这一声怒哼被青年捕捉到,青年神色一动,猜是她心里有忿,顿时怒喝道:“真是胡搅蛮缠,坏了琴姑娘的兴致,你再放肆休怪我不客气!”
沈风冷笑道:“难不成你是琴姑娘肚子里面的蛔虫,否则你怎么知道琴姑娘心情是好是坏,我看琴姑娘心情很好,也十分赞同我的话。”
唐大小姐轻嗤一声,笑了出来,低声道:“你可闯大祸,你可知道他是谁?”
青年立即勃然大怒道:“琴姑娘,此人分明是来闹事,便让在下将他轰出去!”说着,给左右的人使了一个眼色。
“且慢!”
迟迟没有开口的琴茵忽然出声,众人转首望去,美人一言一行皆是赏心悦目,好似字字如金,令众人惜之如珍。
众人凝神间,琴茵嘴角涟起一道笑意,轻唇细语道:“这位公子如何称呼?”
沈风咧嘴冷笑道:“小姓宁,名采臣。”
琴茵忽而莞尔一笑道:“宁公子,小女子失礼了,公子责备得是,只是罚酒一杯不足以道足歉意,那茵儿再为诸位弹奏一曲,不知宁公子意下如何?”
闻言,众人神采大悦,连青年也露出狂喜之色,唐大小姐趁着众人神往之际,偷偷小声道:“你怎么叫宁采臣了?”
“骗他们的!”
唐大小姐又贼兮兮道:“对了,跟你说话的人叫杜青山,来头可不小,是这里总督府的公子杜青山。”
沈风怔道:“总督?”真是流年不利,怎么最近遇到都是大牌。
唐大小姐哼道:“不过你以后要是做我的手下,听我差遣,本小姐就保护你,不让别人欺负你!”
沈风听得好笑,挥了几下赶苍蝇的手势:“你少来烦我就行。”
众人只等着他说话,他却与一个粉面小厮交投耳语,心中甚是愤怒,好像是六大门派围攻光明顶,齐齐愤然相对。
琴茵心中亦是不快,语调转冷,加重语气道:“不知宁公子意下如何?”
“唱曲子啊——”沈风回神过来,仔细琢磨了一番,仰首嘿嘿笑道:“弹曲子太没趣了,而且这是你的乐趣,如果有诚意,就该做点琴姑娘不乐意的事情。”
众人大愕,顿时捶足顿胸,气得肺都炸了,没想到这小子竟然拒绝,白白失去了一个欣赏佳音的机会,真想敲开这小子的脑袋,看看里面是不是糊的,众人之所以这么愤然,是因为琴茵的琴技天下闻名,多少人花上千金都无法得闻一曲,而此人却想也不想拒绝。
琴茵也是一怔,看他一脸不在乎,才知他真是一点不感兴趣,不禁冷下语调道:“那宁公子要小女子如何做?”
沈风盯着妖女,嘿嘿奸笑道:“很简单,下来陪我喝酒,你坐得那么高,我还要抬头看你,你不觉得这样很没礼貌。”陪酒的青楼皆是姿色一般的女人,更不可能轮到花魁来陪酒,除非来了一位身份显贵的达官贵人,这话出自沈风之口,着实语出惊人。
青年立即怒道:“放肆——”
“这是我和琴姑娘的事情,你少来多管闲事!”沈风立即回头斥了一声,转而回头道:“琴姑娘,你的意思呢?”他这是偷换概念,之前明明说对不起大家,转眼间却利用这事来报复琴茵。
“咯咯——”她发出一道悦耳的笑声,缓缓起身道:“小女子有幸伺候宁公子,乃是小女子的福气,不过我向来只欣赏有才华之人,宁公子若要我伺候你,可要拿出一点本事出来。”
青年嗤笑道:“琴姑娘莫要为难他,他只是粗野小民,岂会懂风雅之意!”
“风雅也要看人,有些人卖弄风雅只不过是为了丑陋的灵魂披上一件华丽的外衣,老子一身地气,能看淡沧海桑田,也能回首朝花夕拾。”从花盆中摘下一朵花朵,指尖轻捻,一朵娇艳的花朵立即变得凄惨失色,桀骜地望着众人,冷笑道:“风雅?我就是我,不必风雅自居,也不附庸风雅,花开花落,潮起潮落,人生百态,我追求的,何止是风雅。”
语罢,众人不禁对这个貌不惊人的小子刮目相看,抑或那个青年也哑口无言,唐大小姐见众人发愣,她虽不知其中意思,却懂得临场应变,带头鼓掌起来。
哈,随便说几句装逼的话就把他们唬住了,看来无论现在还是古代,装逼都是一项不可或缺的技能。
“可看淡沧海桑田,亦可回首朝花夕拾——”琴茵美目亦是涟起异彩,细思片刻,缓缓起身击节几下道:“宁公子言语之中蕴含人生至理,非是非凡经历之人,无法道出此番话,小女子佩服之至。”
沈风挑眉一下,偷偷用眼神勾引她,嘿嘿笑道:“琴姑娘可否坐在我旁边,如果有琴姑娘作陪,我会更加有兴致说话。”
琴茵魅眸含笑凝视着他,眸中时而闪烁出厉芒,但在别人眼里,他们却以为这位醉花荫的花魁开始注意那个平平无奇的小子,甚至已经有了好感。
沈风语调一转道:“与美人的邂逅一次足矣,若不能博得芳心,还不如从此陌路,既然琴姑娘不愿作陪,我又对其他女子不感兴趣,那只好先行告辞了,并且以后决不再踏足这里半步!”
“宁公子请留步——”琴茵轻唤一声,眼中煞了他一眼,低眉欠身道:“蒙宁公子错爱,小女子感激不尽,公子若不嫌弃,小女子愿意作陪。”
唐大小姐脸上蓦然一红,立即低声道:“你为什么让她来陪你,你该不会真的想与她——这里气味好不舒服,我们还是快点回去。”
沈风转头看了下,怔道:“你怎么还在这里,今天来这里是有事情,你先回去!”
“本小姐爱在哪儿就在哪儿,你管不着!”唐大小姐气得双手抱胸道:“我倒要看看你想耍什么花样。”
在众人的惊愕,琴茵缓缓走下高台,然后坐在他身边,瞥了唐大小姐一眼,轻轻蹙了蹙眉梢,转而咯咯笑道:“你好大胆子!”
沈风挑衅地望着她的嘴唇,低声道:“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琴茵脸蛋红了一下,鼻息轻轻哼了一声,轻笑道:“小女子敬宁公子一杯——”说着,举杯饮下。
青年举杯走了过来,朝着沈风不冷不热道:“在下也敬宁兄一杯,还望宁兄莫要为难琴姑娘!”
见他举杯饮下, 沈风冷笑道:“兄台多心了,琴姑娘我见犹怜,我不仅不会为难她,还会将她捧在手心里。”
众人听得心里一阵不舒服,但见琴茵笑眼绽开,便没有多说,杜青山只当他是一个粗野山民,没有多少放在眼里,终是耐不住气,语气不善道:“我怕你不懂如何礼待佳人。”
沈风冷笑道:“礼待佳人,倒是说得好听,不就为了博得佳人欢心,这些都是书上写的,但以前写书的人,哪里懂得女人心思,都是一些通篇大乱,千章一律,须知千万个女子,就有千万个性子,便如千万片叶子皆是不同。”
可不是吗,礼待佳人,说穿了就是为了抱得美人归,被沈风这一挑明,众人反倒没有愤然,只是稍稍不屑一笑,沈风轻佻地笑道:“对于如何追求佳人,我另有一番心得体会,不知茵儿姑娘是否有兴趣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