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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杨士奇的努力下,太子的地位又一次保住了,但在这一次的战斗中,太子却明显落了下风,东宫的势力受到了一定的打击,不过由于杨士奇等得力的官员还毫发无损,所以综合下来也不能说汉王朱高煦就占了上风。
这边太子和汉王两兄弟斗得如火如荼正起劲儿,大明却在这个时候迎来了更大的事件。
永乐五年八月,皇后徐仪华突然昏倒在坤宁宫中,重病不起。
得到消息后的朱棣吓得立刻抛下手中的奏折飞奔到坤宁宫,并立刻传召所有太医到坤宁宫待命,务必将皇后的病治好。
坤宁宫大殿内,朱棣冷着一张脸坐在首位,沉默着一言不发。
跟他一起在大殿内等着的还有身为贵妃的江月,长公主怜香和驸马叶羽,画师杨夏空,以及太子朱高炽和汉王朱高煦。
整个坤宁宫内现在乱作一团,太医们进进出出,有的聚在一起商讨药方,有的则在寝室里用尽办法替徐仪华稳定病情,有的跑进跑出的负责煎药。
朱棣就这样冷着一张脸坐在那里,他什么也不说,眼睛似乎没有焦距的盯着前方,像是一座冰冷的雕像。
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靠近他,尤其是那些太医们,他们看到皇帝的这副样子就更加害怕了。
坤宁宫里上上下下足足忙活了一天,到了晚上,才有主治的太医向朱棣汇报情况。
“陛下,娘娘的情况以及稍稍稳定了,大概过两天就会醒过来。”
朱棣的眼神终于有了焦距,他缓缓看向跪在自己面前的太医,问道:“皇后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太医面露难色,仔细想了良久才下决心回答:“回陛下,娘娘的身体……情况很不好……臣已经给娘娘开了药,现在全看她醒来后的状况,才能确定……”
朱棣听完这话立刻瞪起了眼睛,他一掌狠狠拍在桌子上,怒道:“什么叫情况很不好?什么叫等她醒来后才能确定?!你们这些太医总是一问三不知的给朕含糊其辞避重就轻!朕现在不想听你们废话,就只让你们告诉朕,皇后的病到底是怎么回事!”
朱棣这一番怒斥将跪在下面的太医又吓得不轻,他低着头额头就快碰到地板,脑袋上不停的有汗珠掉下来。他深知自己现在面对的全是本朝最重要的人物,全部都是皇室中最最重要的人,自己一句话说不好就有可能脑袋搬家。
但是,皇帝问话了也不能一直不回答,于是沉吟片刻后他只好硬着头皮说道:“就是……请陛下恕臣直言……娘娘这次突然的病倒……很不乐观!请陛下先做好……心理准备!”
那太医咬牙说完这些话之后就立刻冲朱棣磕了个头,然后也不起身,就这样一直等着朱棣发话。
坤宁宫大殿内的气氛一瞬间如图凝固了一般,连每个人的呼吸都可以清楚的听到,甚至是所有人彼此的心跳。
似乎感觉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才终于听到了朱棣的声音。
“上一次,你们不是告诉朕她的状况已经好转了么?为什么这次会突然一下子更加严重?”
朱棣的声音似乎很平静,这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有些不解。
那太医先是一怔,随后才缓缓的说:“不瞒陛下,皇后娘娘似乎近段时间来一直不停的思虑和操劳,才导致她忧思成疾……上次娘娘生病确实经过一段调养慢慢好了起来,但她刚刚裁后又开始不停的思绪过多,这样对她虚弱的身体十分不利……所以才导致了这一次病情的急剧恶化。”
朱棣一瞬间皱起了眉头,他点点头,只对太医说了句:“知道了,你去开药抓药吧,给朕尽全部心力去医治皇后。”
朱棣只叮嘱了太医这一句话,然后便叫来了徐仪华贴身的婢女来问话,而且只是他私下去问,并没有当着其他人的面。
坤宁宫的大殿内只剩下江月等人,她怔怔看着徐仪华的寝室,问身边的叶羽:“小羽……你记得你曾经跟我说过什么么?”
叶羽抿紧了嘴唇,他当然知道江月这句话的意思。
很多很多年前,在燕王府的时候,江月曾经问过叶羽一个问题:“王妃姐姐之后的命运如何?是悲是喜?”
当时叶羽的回答是还不错,只不过去世的比较早。
江月当时追问了叶羽具体时间。
“永乐五年,享年四十六岁。”
时间到了。
这是江月现在唯一的想法,她已经几乎顾不上悲伤了,沉浸在现实来得太快和浓浓的不舍之中。
也许只是他们的悲哀,他们明明知道身边人的一些命运,但却只能束手无策,傻傻的看着。
叶羽三人知道这就是徐仪华的宿命,她已经走到了最后,回天乏术了。
但他们不忍心告诉朱棣,每当他们看到朱棣废寝忘食的照顾徐仪华时,心中泛起的酸涩都无法形容。
江月明白朱棣对徐仪华的感情,她陪在朱棣身边,陪着这个一贯坚强如今却脆弱到让人心疼的男人。
江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自从朱棣和徐仪华的贴身婢女初年密谈之后,他的眉宇间就开始凝着不易察觉但却深刻的悲伤。
也许别人看不出端倪,但江月如此了解他,当然可以看得出来。
这种表情源自于什么地方,江月不明白,她唯一能够想到的只是朱棣在为徐仪华的重病悲伤。
大家都知道重病的病人总会有回光返照的一天,那是久经病痛侵蚀后在临走之前难得的片刻清宁。
徐仪华也难得有了这样清醒的一天,自从她突然病重以来,还真的从未有一天意识这般清醒。
“陛下……”徐仪华握着朱棣的手,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朱棣心里忍不住一痛,夫妻几十年,他相当明白徐仪华如今的这个笑容。在这一瞬间,她的笑容里不再包含任何其他的意味,没有了对儿子的关爱,没有了对江山社稷的牵挂,只剩下夫妻之间深切的爱意。
这么多年了,你终于不用再操心王府的事,封地的事,甚至是国家的事,你终于可以只在这一刻只想到我们的事。
“仪华……”朱棣握住她的手,声音有些颤抖:“我想你好起来。”
就像是孝子在撒娇一般,朱棣最终只说了这么一句话,这句话也成功换来了徐仪华更加灿烂的笑。
“陛下,我可能好不了了。”徐仪华坦然的笑道,“您要答应我,即便以后没了我在身边,也要把您的理想坚持下去,做个万人敬仰的好皇帝。”
朱棣的声音哽住,他真的不知道这个时候还能跟徐仪华说什么,他只是握住她的手,不停的点着头。
这之后,徐仪华趁着朱棣被叫到大殿商议事情的时候,叫来了汉王朱高煦。
朱高煦跪在徐仪华床前,他脸上的表情很愧疚,似乎母亲的病全都是被他气出来的。
徐仪华看到他这个样子,心里很心疼,于是便笑笑道:“煦儿,你不必难过,母后的身体从年初开始就不好,会有今天也并不是意外。”
朱高煦听到这话后明显更加难过,他怔怔跪在母亲床前,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徐仪华握住儿子的手,语重心长的对他说道:“煦儿,母后知道,你怪母后偏向你哥哥。但是煦儿,你应该明白,储君之位是国之根本,若非大事历朝历代都断然不会轻易谈及易储的。你要懂事,这世上并非只有成为皇帝才是幸福的,你应该有自己更重要的人生。”
徐仪华的话每一字都是真心的规劝,但是如今在这场党争之中已经泥足深陷的朱高煦已经不可能再回头了。
但是他不忍心在这个时候再顶撞自己的母亲,于是他只是轻轻点点头,当做了回答。
“母后,您不要再想这么多了,您现在应该先把病养好才是。”朱高煦紧接着就把话题岔开。
已经就快油尽灯枯的徐仪华真的没有多余的力气再去观察儿子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她是真的在一天天耗尽自己的生命。
最后的一段时间里,徐仪华被病痛折磨着身体,难受起来几乎不能躺下,只能斜靠在床上才能勉强休息,只要躺下就会慢慢感觉呼吸不畅。
朱棣干脆停掉了早朝,留在坤宁宫日夜不停的照顾她,把坤宁宫当做了办公地点。
叶羽偶尔跟着怜香进到寝室探望,也带着杨雪笙来看看有什么解决办法没有,但经过一番诊治之后,连公认医术高明的杨雪笙也没了办法。
夜殇应朱棣的要求叫来了‘一如’盛泽,他的诊治结果和杨雪笙也没有出入,只是开了些安神的药,让徐仪华能够稍稍得到片刻清宁的休息。
叶羽观察了徐仪华的症状,大概能够猜出一二,应该就是心脏病,而且相当的棘手。
以大明当时的医疗水平来讲,已经不可能再继续撑下去了。
果然,过了一个月后,永乐五年九月,大明迎来了永乐朝第一次国丧,皇后徐仪华薨逝于坤宁宫中,年四十六岁,谥号仁孝文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