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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中廷建筑群与外廷建筑群之间,有一座独立的庭院。红砖碧瓦,松柏森森。在庭院深处的房间里,有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坐在高台上方的椅中,目光炯炯,正凝视着一副摆在面前下方六尺许的棋枰,像是在深深地思考。棋枰上面黑白交错,却是一局完整的棋谱。半晌,老者抬起头来,看向棋枰后面垂手肃立的书生动容道:“晴儿,这盘棋当真是那少年盲弈而成?两百四十手过程里他竟然没有看棋局一眼?”
“是的师尊,那陆羽一直躺在床上闭目养神,根本没有向棋盘所在方向侧目,更何况当时弟子所坐的方向是面对床榻,而报传棋谱的王浩师弟坐在弟子的对面,床榻上的人即使扭头也是看不到棋盘的。”
“奇才啊!若不是晴儿你还有浩儿亲见,为师无论如何不会相信天下竟有如此奇才!围棋一道自古至今,已有千年历史,历代国手中不乏惊才绝艳者,而在为师看来,莫有谁能达到此子高度,唉!为师也是无法与之比肩。”老者喟然长叹,旋即闭目不语。
丁雨晴听了师父的话,觉得师父对陆羽的评价过高了,心中很不服气,但是看见师父闭目,又不敢出言惊扰。
老者正是仙遗国师祁顺,而他口中的“晴儿”则是丁雨晴,同时也是王浩的师兄丁玉清。丁雨晴本是女儿身,她的父亲正是当今仙遗帝国皇帝。丁雨晴乳名丁香,只因她生来身体就带有芬芳的气味,她自小就喜欢习文练武,同时还酷爱摆弄乐器和下棋,因为她经常出门去寻找一些优秀的同龄人比试切磋,所以习惯了女扮男装,以丁玉清的形象出现在皇城之外。外面与她交往的人们大多认为丁玉清乃是皇族旁支的的公子,也知道他是祁顺门下学艺的唯一一个主动拜师成功的弟子,却几乎没有人知道她就是当今帝国年龄最大的公主。
同在祁顺门下的几个师兄弟是知道的,所以他们对丁雨晴都很尊敬,不敢稍有冒犯,而祁顺也曾严厉警告众弟子,不得将丁雨晴的身份透露出去,否则轻者废去武功逐出师门,重者还要移交朝廷定罪诛杀。所以就算是王浩和陆羽那样的交情,关于丁雨晴的身份问题,王浩也没有透露过半个字给陆羽。
良久,祁顺睁开双眼道:“晴儿,你心中一定很不服气,你是否认为这陆羽只是下盲棋很有本领,而棋局最终与你平分秋色,棋力方面并不稍强于你,是不是?”
丁雨晴被师父看透心中所想,脸上红了红,轻轻的“嗯”了一声。
“晴儿,你棋力距离为师尚且有一段距离,你和陆羽这局棋,黑棋在第49手、第73手还有第97手均有机会一举奠定胜局,而在第49手之前,从黑棋第19手到33手之间的大局观和中盘战力来看,第49、73、97手的致胜招法并不是什么难以发现的鬼手。你且来看……”
祁顺将双手抬在胸前略一耸动,衣袖褪向手肘,随即祁顺双手的拇指食指和中指做拈花状迅速动作,只见棋枰上一粒粒黑子白子纷纷自动跳起,投入棋子盒中,黑色棋子入黑棋盒子,白色棋子入白色盒子,只十几个呼吸之后,棋枰上的局势已是回到了白棋第48手的局面。
祁顺微笑道:“以你的棋力,确实不足以看到这一手呆并,此一手虽然看似棋型猥琐,不够挺拔,却是固己生根的强手,而后只需如此连续三步,你或者左翼边路被破得一干二净,或者中腹被黑棋形成巨空,这盘棋都无法再进行下去。”说着话,祁顺双手作势,棋盒中又跳出4个黑子3个白子,依次落在棋枰之上。“第49手你看不出来,是境界不够,而非算路不足。而根据前面的黑棋招法来推测,陆羽不可能看不出第49手,也许他只是不想让你败得这样干脆吧?”
丁雨晴目光盯在棋盘之上片刻,就明白这种局面白棋已经无力回天。真的只是第49手自己想不到而已,一旦黑棋走出,后面的变化图并不复杂。
“后面73手和97手的变化你自己找时间去摆,或许黑棋还有更多致命手段,只是以为师的境界也看不出来了。”祁顺边说边摇头,叹了口气又道:“至于你说的收官之前的那个劫争,也该是这陆羽早已计算好的手段,用在最后,恰恰说明这盘棋的和局早在序盘时期已在他的计算之中了。此子不卑不亢,不骄不馁,不贪功也不阿谀,精于掌控,步步为营,如此奇才岂是池中之物?若非不能习武,晴儿你的佳偶非他莫属啊!”
“师父您怎么又说这事儿,这跟下棋有什么关系?”丁雨晴固然因为师父对陆羽的盛赞而提高了对陆羽的看法,但是她心目中的夫君必须是武技高手,她的内功现在是后天四重,同门师兄弟中只有王浩略胜她一筹,其他师兄弟与她都是伯仲之间,她理想中的夫君至少也该在王浩之上才行。
“呵呵,为师这不是在惋惜嘛,这陆羽棋道如此精湛,又擅长乐器,与晴儿你可谓是志趣相投,唉,怎么就不能习武呢?你去代为师邀请他一下,约他明日午后来我这里,为师要看一看他缘何不能习武。只要有一线希望,为师也收了他做个关门徒弟,也省得你还要在大比之中挑选夫婿了。”
“师父!大比选婿是父皇的注意,徒儿可没想挑一个只会好勇斗狠的武夫作伴……”丁雨晴羞得脸都红透了,说到后来声音已似蚊鸣。
“好了好了,为师不说了,你这就去请陆羽吧。为师也要深切感悟一下这盘棋局,能够悟出一些东西来。”祁顺一向认为天下诸般技艺均有想通之处,研究各种不同的技艺,相互感悟,相互印证,或者可以相互促进共同提高。
将作监,陆羽正在分派任务,皇宫总管魏磊坐在陆羽身后。魏磊能坐在皇宫总管这个位子多年不倒,最重要的秘诀就是魏磊从来不做外行指挥内行的事。实际上魏磊除了懂得如何使用人才之外,其他各行技艺一窍不通。所以他根本没有把陆羽当做一个工匠来使用,所以现在他坐在陆羽身后为其撑腰,陆羽等于是代替他来分派工作,自然没有人敢说半个不字。
陆羽甫一来到就请魏总管派人拿来了皇宫建筑平面图,稍微看了看各个建筑的位置,再简单估计了一下各个建筑的面积,就已经确定了锅炉房的位置,由于没有电力加压设备,所以陆羽将锅炉房设定在中廷的中间位置,要求提高基础修建,这样热水可以凭借较高的水位流向各个建筑,然后从各个建筑的地下开始铺设回水管回到锅炉房形成循环。陆羽完成土建设计图纸和管道线路图纸以及锅炉设计图纸只用了一个时辰,然后根据土建工程,锅炉制作,备料安装等工序分派任务,强调完成时限,将作监各级官员纷纷领命去准备。陆羽堪堪将任务分配完毕,正待回身向魏磊复命,却听见将作监门口传来话语“陆公子好大的官威啊,几日不见,居然都进宫来了,《橄榄树》的歌词何时写给我呀?我可是翘首以待呢。”
门口站着的正是书生打扮的丁雨晴,满屋子除了站着的差役之外都纷纷站起,齐声道:“恭迎……”丁雨晴迅速的一摆手,喝了声:“停!”见众人不再出声,这才将嗓音变粗笑道:“都免了吧,我来看我的朋友陆公子,他人忙各自的事情去。”才又看见陆羽身后躬着身子想要上前却又犹豫的魏磊,丁雨晴挥了挥手继续道:“魏总管你也免了罢。”
“陆羽见过丁公子。当日天色已晚,丁公子走的匆忙,陆羽未能践诺,那歌词现在就可以写给你。”陆羽就着方才设计图纸用的笔墨,在一张白纸上写了出来:
“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的故乡在远方。为什么流浪?流浪远方,流浪……
为了天空飞翔的小鸟,为了山间清流的小溪,为了宽阔的草原,流浪远方,流浪……
还有还有,为了梦中的橄榄树,橄榄树……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的故乡在远方……”
丁雨晴心中回忆着《橄榄树》的旋律,看着陆羽写出的歌词,口中轻轻哼唱,觉得这歌词意境悠远,不由得投入了进去。
陆羽写完歌词,听着丁玉清清唱,也觉得十分好听,竟然不比齐豫逊色几分,这可是第一次唱词,能到唱出这个水平也很不简单了。听着听着忽然感觉到了不对,心说这丁玉清难道也会李玉刚那一手变音?或者是维塔斯的海豚?再仔细看了看丁玉清的相貌,只见他一张瓜子脸,柳叶眉,丹凤眼,皮肤白皙细腻,嘴角两边居然还有两个酒窝若隐若现。丁雨晴此时眼睛看着歌词,没有注意到陆羽在端详她,而陆羽已经断定丁玉清是女扮男装,上次丁玉清去关馨家与他下棋,他确实没有仔细查看丁玉清的容貌,一个男人盯着初次见面的另一个男人目不转睛,基情无限的事情陆羽实在干不出来。
适才丁雨晴进门时,陆羽看众人的态度,还以为丁玉清是皇帝驾到,不过从未听人说仙遗皇帝是一个少年。所以此刻陆羽猜测丁玉清是公主一类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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