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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以珩来的时候,聂司原正坐在陆南萱的病房里看着她发着呆,以致于他的脚步都不由得放轻了,生怕会打搅了这么美好的画面,如此深情的凝望。
许曼君却不当一回事,径自推开了病房门,聂司原回过头来,看到是他们两人,为了礼貌,还是站了起来向陆以珩点头致意,各自心照不宣,其实也就这个状态了。
陆南萱的情况,谁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可以醒过来,不过自然是越早越好的。
唐聿和韩奇川去查了白娉婷在陆南萱失踪当天的行踪,没有结果,只知道她人不在白公馆,不过白家废弃码头那两个人的话还是可信的。
白娉婷的的确确是去了码头,身边带了两个人,去到那儿就把他们给赶走了一段时间,之后的事情就无从知晓了。
摆明了白娉婷就是那天差点害死陆南萱的人,只是苦于没有证据,巡捕房的搜查令都发不下来,叶晨澍差点把巡捕房给掀了,心里恨的是白家的势力。
不过她并没有轻易放过白娉婷,甚至拿枪对准她的太阳穴威胁她,只是,谁能比谁狠,她看准叶晨澍不敢开枪,说话做事肆无忌惮。
她私下里塞钱问了有了解陆南萱病情的医生,知道陆南萱十有八九是醒不过来的了,她之前想着去趁机杀了她的心也淡了下来,现在每天进出医院照顾白长风,也乐得逍遥,而且白长风身体底子好,很快就出院了。
转眼就是一个月的时间。
陆南萱已经躺了一个月,还没有半点的起色,汉斯公爵和夫人也已经来了上海这边,陆南萱也被转移到了白兰庄园居住,由许曼君照顾,她的那个小诊所已经完全交给自己的几个手下去看,她已经完全没了别的心思,一门心思盯着陆南萱。
眼看着一个月就这么过去了,上海滩的时间还是一如既往地转动,白家虽然低沉了一段时间,只是在白长风的操控下,很快就恢复了元气,白娉婷也早已关了自己喜欢的服饰店,在白家洋行帮忙,俨然就是未来接班人的姿态。
与此同时,白家还天天不忘催促与聂家的婚事,只是聂司原完全就不把这事儿放在心上,专心于西嘉百货还有正邦洋行的事情之外,时不时也去白兰庄园看看陆南萱。
一切都在发生微妙的变化。
在白娉婷满心希望陆南萱这辈子都别醒来的时候,陆南萱在聂司原的陪伴下诉说下,在所有人没有料到的情况下,睁开了眼睛。
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其实大家都心照不宣,知道陆南萱的身体是怎么一个状况了,仅仅只是徒留一个希望,仅此而已。
许曼君每天在研读医书,给她配药,可是没有半点的疗效。
陆以珩接手了陆南萱这边的生意,聂司原也帮扶着,珠宝店的一切也还好,汉斯公爵夫妇在上海的情况也还好。
叶晨澍和唐聿的感情发展正常,就是很不爽不能亲手给白娉婷拷上手铐,天天嚷嚷着要收拾白家。
苏南禹知道陆南萱昏迷的消息,倒是记了上心,没有碍眼的人存在,自然更是顺风顺水了。
陆南萱被困在一个噩梦之中,怎么也挣脱不出来,逃不出来,十年前的种种再次出现在眼前,那灌进肺中的海水,那些喊救命的声音,还有父母亲对自己的叮嘱,以及自己孩时哄着弟弟,弟弟叫自己姐姐的那一幕幕,在梦中都跑了出现。
只是,那只是梦境,她只是很心痛地看着一切,她明知道自己已经与这些东西无关,怎奈就是放不下。
她其实能听到耳边有很多人在叫着自己,她有勇气,可是却没有力气冲开梦魇的束缚醒来。
奇迹是如何发生的,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就如同某天清晨从睡梦中醒来那样,睁开了眼睛。
晚春的清晨,阳光透过病房的玻璃窗照到她的床上,照到她的脸上,刺眼的光让她不得不睁开了眼,出现在眼前的,除了白晃晃在白天依然工作的水晶灯,还有一旁正不可思议看着自己的聂司原。
头很痛,身上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儿力气,陆南萱只觉得自己筋疲力尽,似乎和人交了一次酣畅淋漓的手,这种感觉不好,可是却没有比此时要更好的感觉了,一切都证明自己还活着。
只是,之前的一幕幕在她意识苏醒之时也彻底地回转归来,她想起了那汹涌的海浪,还有漂浮不定的自己,还有十年前的一幕幕。
心砰砰地跳着,头也开始剧烈地痛了起来。
陆南萱额头开始不断地冒出冷汗,头痛,心揪着痛,连带着眼前的视线也开始变得模糊不清。她看到聂司原从狂喜到担忧,忍不住伸出手去拉着聂司原的手,嘴里不停地喊着司原哥哥,剧痛袭来,最终陆南萱就又陷入了昏迷。
聂司原一般都是在早晨时候过来白兰庄园看陆南萱,每天都在她的房间安安静静地陪着她一两个时辰,这才回到洋行去上班,谁知道今天竟然看到陆南萱睁开了眼睛。
他当时就惊喜得说不出话来,正要开口喊人过来,余光便看到陆南萱本来就显得苍白无比的脸色变得更差了,整个人还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正要开口问她怎么了,陆南萱竟然拉住自己的手喊自己为‘司原哥哥’,阔别了十年的一声司原哥哥,让聂司原当时就像是被雷劈了一样愣在了原地,看着陆南萱的眼神,不知道藏着悲喜还是别的什么感情。
陆南萱却是在他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情变换下,再一次晕了过去,只是她的手却仍然紧紧握着自己的手。
聂司原慌了,他现在可以百分之一百确定陆南萱就是他的苏梓煊,只是,他慌了神之下差点就忘记喊来许曼君。
反应过来之后,白兰庄园顿时陷入了‘兵荒马乱’一样的状态。
许曼君得知她醒来又晕倒过去之后,来不及吼聂司原就急急忙忙进去看陆南萱,除了助手,其余人都被关在了门外。
聂司原忐忑地盯着那扇门,不显山不露水,回过神来的他脸上表情全无,人的全部注意力也被昏迷过后的陆南萱带走了。
同样站在门口的汉斯公爵夫妇脸色晦暗不明地看着这个天天来这里看陆南萱的聂司原,自然也是无话可说的,彼此之间毫无交集,而陆以珩则是一直死死盯着关着的那扇门还有站在正门前的聂司原,对他没什么好脸色。
这个人,明明知道南萱醒过来了却没有在第一时间告知大家,他本来对他在生意场上的来往关系之间还算是敬重,现在是怎么看怎么看他不顺眼,简直就是碍眼。
许曼君这次并没有进去很久,出来的时候脸色也稍显轻松,她狠狠地瞪了一眼聂司原,这才扯着一抹不太自然的笑容和汉斯公爵说明陆南萱的情况。
“南萱她没事了,可能是旧疾复发,加上刚刚醒来,身体实在是虚弱,才会再次晕倒。之前在医院的时候我就说过,只要南萱可以醒过来,也就可以逃过这一劫。只是,”
许曼君看到汉斯公爵夫妇还有陆以珩,眼神不禁有些躲闪,她是知道陆南萱有多害怕海水,这次被人吊进海中大半天,醒来肯定会想起十年前的事情,这一来一往的,难免不会在精神上刺激到她。
陆樱低敛下眼眸,叹息一声,“许医生有话直说,我们,也没什么承受不住的。”
许曼君瞪了聂司原一眼,发现他眼神幽深地盯着地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不过这个诚,也不好叫他滚开,便直接开口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夫人,曼君对于十年前那件事的心理阴影的恐惧感,想必您也是清楚的。这次她死里逃生,还是在海里死里逃生的经历,恐怕会引起她对于十年前那件事的回忆,新仇旧恨的痛。曼君不敢保证南萱的情绪是否会受到很大的刺激,不过,一切还需要等她醒来再看具体的情况,我也才能做出具体的治疗措施。”
话一说完,几个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汉斯公爵和夫人没说什么,直接走进去看了陆南萱一眼,就下了楼,而聂司原则是站在原地,仿佛受了什么大刺激。
许曼君把门关上,留下一个肖士在房间里守着陆南萱,就准备离开,谁知道却被一直干站着的聂司原给拉了出门。
要说许曼君不待见聂司原的程度之高,其实不好说,她怎么也看他不顺眼,陆南萱的的确确每次出件什么事情都和他有关,本来就多灾多难的她摊上这么一个青梅竹马,似乎也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陆以珩在客厅看着两个人拉拉扯扯的,只是好奇地看了一眼,便陪着汉斯公爵夫妇说话去了,也算是安慰两个老人,陆南萱的情况幸亏能好转,不然自己自责,也让两个老人为她担心。
聂司原脸色阴沉地把许曼君拉到门口,后者很想打他一顿解气,只是迫于某些不可讲的因素,她忍住了,只是,她可不会用客气两个字对待她,反而是恶言恶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