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第五十八章

常群想起了他的妹子，心里很难受。妹妹熬寡恁些年，领着路莲艰难度日，路莲是妹子的唯一希望，打算给路莲招一个上门女婿，也好为妹子百年后养老送终，更重要的是把妹子那一门人立起来。现在完了，妹子的一切计划毁在了常启的手里，他心疼妹子，好苦的命啊！他恨常启，禽兽不如，家里有老婆孩子，竟敢调戏自己的外甥女，让外甥女怀了他的野种。常群越想越生气。这些气在他心里慢慢地淤积，最后堵塞在他的心窝里，压得他喘不过气。常群决定想个法子收拾常启。

他想到了报警。但凭着他的人生阅历报警不是上策，路莲已经嫁了人，报警还有什么意思？再说了，妹子和路莲也丢不起这个人。报警这个办法不行，常群就努力地想其它办法，最后，一道闪亮在他的大脑里划过去，有办法了，常群满意地点点头。

一天，后留村演电影，两村毗邻，秀水河的很多人都去看了。当时还没有电视机，电影是大家的最丰盛的文化大餐。常启喜欢看电影，他喜欢电影里小脸细白，腰肢纤细的女人。因此，只要听说那里演电影，只要不是特别远，常启就去。今天，邻村有电影，那肯定少不了常启。

电影结束时，已是半夜，月光里是一串串疲惫的身影。这些疲惫的人流进了村子就开始分散开来，各自疲惫地回到了自己的家里。常启的家在村东头的坡前，沿着大街拐进了一个深巷子，巷子的尽头就是他的院落。

巷子的两边栽着槐树和榆树。已到初冬，树上只剩下几片零星的枯叶。月光照下来，小巷里铺满了乱七八糟的老树枯枝的影子，零星的枯叶影子点缀期间，就像一只只的老蝶，趴在枝枝上毫无飞舞的意思。

常启欣赏不了这初冬残月，深巷枯枝的败景。站在那看了半夜的电影，他的腿像灌了铅一样的沉重，睡意向他袭来，头脑里有点懵懵懂懂。突然，面前被黑影堵住了，像一座山，他吓得一激灵，再看是几座山。还没等他弄清是怎么回事，那些山迅速地向他聚拢，他被死死地压在了山下。山剧烈地颤动，猛烈地撞击他，揉搓他，他扭曲，痛苦地挣扎。他想喊叫，但嘴巴被什么东西堵上了，身体好像被撕裂一样的疼痛，四肢好像和身体分了家。几座大山遮挡了月亮星辰，他面前是一片的漆黑，常启如同掉进了无底的山涧，觉得自己粉碎了，最后，完全融进了这无穷无尽的黑暗里。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常启醒来了，当他吃力地睁开了双眼，所看到的是满天清冷的星星，月亮早已隐藏到漆黑的夜空里。常启终于清醒过来了，他知道自己就躺倒在家门口的小巷里，而且是几个人把他痛打了一顿。他的嘴里还堵住一团软软的肮脏的东西，他伸手想去掏出来。但他挪动胳膊时，他的胳膊却不听他的使唤，他努力地去抬起手臂，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常启没有放弃，他咬着牙轻轻地向上一点点地抬起手臂，功夫不负有心人，还是触到了堵在他嘴里的那团东西，他的手哆哆嗦嗦地把那东西拽出来，一股清纯的空气涌入了他的嘴里。

常启就大声地喊叫起来，他喊他的妻子，喊他的孩子。凄厉的声音把他老婆从睡梦中惊醒，也把村里很多人惊醒了。他们一个个地凑到跟前，借着几把雪亮的手电的光芒一看，明白了是咋回事。常启，我们的大会计挨揍了，而且揍得不轻。几个人把他从地上搀扶起来，常启却是一声惨叫，又昏了过去。有人说，他的胳膊腿断了，看起来得送医院。

常启这一顿揍确实不轻，胳膊腿全部骨折，还好，五脏六腑完好无缺。他是第二天的中午醒来的，四肢已打上了石膏，仰面躺在床上动弹不得。

张书记听说了这件事，他认为是一起打击报复干部的恶性事件，就指派老梁去认真地调查。一定要弄个水落石出，抓住凶手，给常启讨个说法。

老梁来到医院，看常启就像从战场上抬下来的重伤员，他的四肢被石膏绷带裹得严严实实。老梁对他安慰了几句，这件事张书记亲自过问了，派出所会全力调查这件事，让常启放心。但老梁问他和谁结过仇时，常启说没什么大仇人，平时和村里人有过小摩擦，他们不至于下此毒手。

常启醒来，就忍受着巨大的疼痛认真地去思索。自己当干部这些年来，也没有和谁结有血海深仇。对他这样的伤害，不是仇人不会这样的殴打他，把他的四肢扭断。他苦思冥想，他绞尽脑汁，始终也寻不到对他下毒手的人。

派出所进村调查，村里人一问三不知，都是一脸的疑惑。

老梁问常群，常群也是一问三不知，但有一句话让老梁如入云雾里。村里没有那样的恶人，要是他在外面得罪谁呢了？梁天觉得这事难办，要常群多留心这件事。常群的脸上是一团和蔼的微笑，老梁，不用你交待我会尽力地帮助你，常启是村里的干部，打常启如同打我一样。

常群到医院里看望了常启几次，感动得常启掉了几次泪。

常启在医院里养了一个多月，后来回家休养，半年后常启好了，回到村委会。常群很客气地告诉了常启，你养伤半年多了，村里的事还得有人办，会计就让六子干了。你呢，也没什么事，回家继续养病吧，村委会有什么事通知你。

常启瞠目结舌……

老梁调查了半年，毫无结果，常启被扭断了四肢成了悬案，被挂了起来。诸多大事天天让老梁忙得脚不着地，常启的事慢慢地淡出了老梁的大脑，成了尘封在老梁抽屉里那卷宗中的永久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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