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第六十四章

刘心武万万没有想到，正当几个要账的年轻人要对他动手的危急关头，是大哥刘心田挺身而出，给自己解了围，并且还主动担保了自己的债务，刘心武激动万分。恼恨归恼恨，但关键时刻大哥还是帮助了自己。这就是亲情，是永远也割舍不开的骨肉联系。刘心武愧恨交加，他后悔自己以前怎么不知道珍惜这种一母同胞的亲情呢。他痛恨自己，怎么能忍心对哥哥下此毒手呢？大哥啊，原谅你这个不争气的弟弟吧！刘心武暗暗地下了决心，自己一定要争气，要让大家看看，我刘心武一定要活下来，要活得像个样子。

刘心武给自己制订了一个短期规划，那就是在一年的时间里一定要把马芬的债还了。他永远也忘不了大哥那哀怨的眼光，像一把透着寒光的刀子，扎在他的骨子里，是阴森森的凉。大哥担保了欠马芬的帐，这一次，自己无论如何不能再辜负大哥了。有了一个奋斗目标，他就觉得有了事情可做，有事情可做，生活就不那么空洞。顿时刘心武感到他精神倍增，身上平添了许多的力量。

那天，刘心田回到了家里，老伴问他，事情弄得咋样，老四把帐还了？刘心田气呼呼地说，他哪有那个本事，是我担保了他的帐。徐二妞惊讶地问，你咋担保的。刘心田把刚才的事一五一十地叙说了一遍，老四两年后还清人家的钱，要不我们还。徐二妞听罢刘心田的话，跳了起来，指着刘心田的鼻子，倭瓜大脸开了花：你老了咋的，你是老不死，你是老糊涂，那可是两万块呀！你都敢给他当保人，你……你气死我了。徐二妞像一堆烂泥瘫坐在了地上，她哭嚎着，就像嚎丧：老东西呀，这才几天了，你就忘了，他差一点劈死你，你还替他担保……徐二妞的鼻涕眼泪一起涌了出来，交汇在一起，鼻子一把泪一把。他椅着头，不大会，就是一头蓬松的花白的散发。刘心田急了，抄起桌子上饭碗噼噼啪啪地摔在了地上，我叫你哭，哭哭哭，你哭什么。徐二妞的哭声戛然而止，刚好两个儿媳妇过来了，把婆婆搀扶了起来，问爹爹弄啥呢。刘心田的脾气立马消了，看了老伴一眼，扭脸走了。

刘心武起了个大早，背起昨天夜里就收拾好的行李，锁好门，他要趁着村里人还没有起床外出打工。村里他实在待不下去了，没有一个人搭理他，几个建筑队谁也不用他，没办法，决定到城里找活干。他口袋里没有一分钱，怎么办呢？他忙了半宿，蒸了一锅馒头捎着，要是一时半会找不到活，也不至于饿着。他是有充分准备的，这一次进城一定要好好地挣钱，挣钱回来了才好向大哥交待。

灰蓝色的晨光笼罩着初春的田野，天空还闪烁着几颗微亮的星星。田野里模模糊糊的，只能看到秀水河边那零星的红柳。去年他处理了河岸边的杨柳，那些细小的红柳还幸存着，刘心武感到万幸，他今天还能见到她们。红柳柳丝低垂着，是那样的妩媚和生动，那不是荷花吗？在他的眼里，荷花就是这些好看的红柳。这些天，他天天掰着指头数，到今天，荷花出走已经七天了。以前，荷花在他面前天天晃动，那带着怨恨的眼神使他厌烦。有时对荷花发脾气，打她，骂她，恨她给自己戴绿帽子，觉得荷花是可有可无的人。荷花走了，开始，他咬牙切齿地恨她，后来，在他心里慢慢心疼起来了荷花。荷花和程世举是多么好的一对夫妻呀，是自己扯散了他们，毁了荷花的幸福，他骂自己的贪婪，骂自己罪有应得，该他走到今天这一步。他爱荷花是真的，他觉得只要对荷花好，荷花是会被感动的，但荷花并没有被感动，相反和程世举天天在一起。 刘心武心里越想越难受，竞淌下满脸的泪。荷花呀！你好好地和程世举在一起吧，我不怨你！只要你好，我就放心了。

晨光悄悄地散去，露出了碧蓝的天空。晚上下了一场雨，天空没有一丝的云，就像水洗的一样的明净。刘心武的心情好多了，他背着行李大步地向前走。城里有他的希望，他就是奔着美好的希望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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