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00章

第一百章

老笨这几天心里好似驴踢了一下难受，买鸭子，扒鸭舍搅得他心乱如麻。那一天，环保局姓张的主任领着干部们到他家的鸭场看了看，停了两天，乡里就来了人，对老笨说，秀水河两岸就数你的鸭场规模最大，根据市里的文件，赔偿你五万元，这是最多的，按照要求，十天内你必须拆除。老笨问，钱呢？那个干部说，鸭棚扒了，验收合格钱一分不少给你。老笨很犹豫。刘旺是，老笨，扒吧，胳膊拧不过大腿，你没看这形势，就是不赔到后来也得扒。

老笨第二天就开始卖鸭子，一大片圆滚滚，黑亮亮的鸭子让小霞掉了很多眼泪。一阵乱呱呱过后，鸭子装进了笼子，一阵乱糟糟过后，笼子装上了车。几声汽车的轰鸣，那些鸭子消失在深秋的原野里，老笨的心好像被人摘走了，他的胸膛了空荡荡的，一屁股坐在了满是鸭屎乱毛的地上……

老笨没有鸭子放了，他觉得失去了一切。小米打电话安慰他，老笨别在渡口耗了，没了鸭子怕什么，现在这个社会，只要有力气那儿挣不到钱，男子汉，大丈夫能一棵树上吊死。你晚上回村里吧，这些天不见，咱哥俩喝酒。

天一黑，老笨和小霞打声招呼，就回村去了。

秋风吹着河岸上的枯枝败叶沙沙作响，月亮在白絮一样的白云里游荡着。小霞站在那空荡荡的鸭棚前，心里就像秋风一样的寒冷。她扭转了突兀出来的腰身准备回那狭小的的屋子里时，突然，口袋里想起了甜如蜜糖的手机铃声，那是他喜欢的《荷塘月色》。歌声柔美，就像眼前流淌的似水的月光。

小霞打开了手机，一个沉如闷鼓的声音进入了她的耳中，小霞很快地辨别出来了，是刘心武的声音，她的脸上马上抹上了清澈明亮的月光。

小霞妹子，我是你大哥，那端的刘心武说，话语里透着急促的喘息。

俺听出来了，你在哪？小霞问。她的话语显出急促不安。

我在秀水河回村的岔道上，刘心武回答。

小霞站在小院子里向南了望，月光里的田野迷迷蒙蒙，杨树红柳影影绰绰的，宛如一个个凌乱的人影。小霞问刘心武有什么事吗，刘心武说，事情倒没有，想问问你们家鸭棚的事。小霞说，那你就来家里吧，外面的夜风凉。

从秀水河回村的岔道口离老笨家的小院没有多远，不大一会，小霞就看到摩托车那煞白的灯光，继而是摩托车突突的声响，转眼间摩托车就来到了小霞的面前，一声响亮的刹车声，刘心武从车上跳了下来。

他问，老笨兄弟在家吗？月亮钻进了白云里，刘心武的模样有些模糊。回村里了，小米找他回去。小霞告诉刘心武。

刘心武来找小霞的目的他自己心里很清楚，和小霞的幽会是他梦寐以求的事，今天也许是月亮仙子睁开了眼，可怜他这个痴情汉，老笨不在家，真是天赐良机，刘心武的心里多出了难以抑制的喜悦。

刘心武心里兴奋，热血荡漾，很不得一步跨进小霞那昏暗的屋子了，一不小心踏到了喂鸭子的石槽上，只听咣咚一声，小霞下了一跳，急着回转身子看，刘心武就像放倒的山墙一样直挺挺地躺倒在摆满杂物的院子的正中央。刘心武哎呦了两声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拍打着身上的秽物，有一些黏糊糊的鸭屎沾了两手掌。小霞哈哈的笑起来，刘心武也很尴尬地嘿嘿地笑了两声。

刘心武洗干净两手鸭屎，有细细地拍打身上的鸭毛草屑，借着屋里的昏黄的灯光，刘心武看得身上被污水弄脏，同时还看到小霞那白亮透着羞涩的笑脸，那熟透了的葡萄一样的眼仁，刘心武的心里就开始痒痒。小霞也看见刘心武那身崭新的藏蓝色的西装沾染了污水，她把一条花格子毛巾递到了刘心武的手里。大主任，俺家这两天太乱了，绊翻了你。小霞水着眼，抿着嘴，就像春天里那多情的小母猫。

刘心武的心扑扑地跳，他脸上放射出耀眼的红光，话语颤颤悠悠地，宛如跳动在河面上的月光。小霞妹子，这次拆除鸭棚的事我没有帮上忙，怪哥哥没有本事。小霞给刘心武到了一杯水，把刘心武让到沙发上，哥，俺没有埋怨你，你有这个心情就行了。

刘心武的目光在小霞的脸上停留了下来，他没有发现一点点的瑕疵，简直是阳春白雪一样的光亮。这是多么俊俏的一张脸呀！刘心武的心里暗暗地称赞。红柳的那张脸虽然也是白而红润，但那几颗红斑就像一个野鸭刚刚下的鸭蛋。刘心武心里热血又开始澎湃起来，他多么想站起身来把小霞搂抱在怀里。但是她没有做到，他的腿沉甸甸的，似乎是刚才那一跤摔得太厉害了，或者是他心里虚伪，不敢过于地放纵自己，或者是把小霞看成了一个晶莹剔透的白玉花瓶，只可近观，不可把玩。

在小霞面前，刘心武成了一只猥琐的小老鼠，他不敢去挑衅小霞这只水着眼的小米猫。刘心武心里饥渴那当，但面对着如花似玉的小霞，他是那样的万般无奈，他只好怏怏地站起来，怏怏地说，没什么事，俺走了。

天上如棉絮般的白云悄然散去，月亮把紫蓝色的夜空照得分外的明亮，稀疏的星斗格外地璀璨，小院子里乱七八糟的物件清晰可见，刘心武还是小心翼翼地走了出来。小霞出门相送，夜风送来了一缕淡淡的花香，刘心武驻足往河滩了观望，一河的晚菊在怒放，月光下，满眼的金黄。刘心武竭力地吸了一下鼻子，似乎要把这满河的花香吸进胸膛里。他仔细地品了品这满腔的味道，却不是刚才那滋味。刘心武对野菊花的味道太熟悉了，毕竟是秀水河边土生土长的人，他深知晚菊那黏甜的味道。而现在他所嗅到的的玉兰花的清香，这个味道是女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是自然的，诱人的味道，他回转过身，深情地看了小霞一眼，他惊呆了，小霞简直就是从月亮里下来的仙子，一头秀发披在那不胖不瘦，不宽不窄的肩膀上，刘心武也不知哪里来了勇气，他的手轻轻地拢住了小霞的秀发，他感到小霞的头发好似春水那样的细腻爽滑，一缕缕的幽香一股脑儿地钻入了他的鼻口，浑身的肌肉顿时地收缩了，每一根血管都舒张开来，汗毛直愣愣地竖了起来，他忘记了一起，一把将小霞拥进了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