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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秀水河边的土地流转问题,小绺又找到了刘旺,阐明了自己的观点。他说,刘旺叔,你想想,村里人担心的问题归纳起来就两点:一是租金,二是产权。他们不仅害怕承包人拿不起地租,更害怕时间长了,村里的土地被承包人霸占了,以后再想种就难了。现在,要是把这两个问题解决了,那么,土地流转这件事就好办了。
刘旺认为小绺的话很对,可是,这是两个不好解决的问题,他问小绺咋办。小绺说,很好解决,我承包了,搞生态农业,实现农业的产业化,到将来不用咱们动员,村里的年轻人会一个个地回来,依靠咱们的土地就能挣大钱。
刘旺的眼珠子瞪得溜圆,但是他看到小绺那认真的样子,觉得他不是开玩笑。他问小绺:你真有这个打算?叔不想眼睁睁地看着你把那几个钱造完。
叔,你这样说俺感谢你,但是,如果真能给村里人找出一条致富的门路,俺那几个钱算不了什么。
刘旺对小绺的想法还是模糊不清,怎么也不相信小绺能有这么大的本事,只好说,咱们还得去找董书记,具体怎么办,让董书记定夺吧。
镇政府的会议室里,董书记认真地听着小绺的话。小绺一字一句,不紧不慢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他从传统的农业讲起,谈到了现代化的大农业,从一家一户的小农经济,谈到了农业的产业化,从单纯的农村市场经营,谈到了农村与城市的超市对接。刘旺听了心里一愣一愣的,董书记一言不发,边听边记录着小绺的话。
小绺的话滔滔不绝,董书记的笔沙沙地不停。天到了正午蝎秘书几次走进来,催董书记吃饭。董书记抬起了头,目光里包含着温和,收起了笔和本子,对小绺说:小绺同志,你给我们上了生动的一课,这样吧,怎么暂停,先吃饭,饭后接着说。今天我请你们吃饭,年轻人,想法很好。
饭后,小绺有谈了土地流转中存在的问题,董书记说,我们是人们群众的干部,只要我们一心为群众服务,群众的一切工作都好做。在农村土地的问题上,群众肯定会有各种各样的想法,但是只要我们努力地去做实群众的工作,群众会支持我们的。
临和董书记告别回村时,董书记安排刘旺,明天我去你们村,你负责召集群众,咱们开个群众会,把我们的想法给群众交流一下。小绺,大胆地干吧,就按你的想法去干,党委和政府支持你。
群众大会是在二驴狗肉店门口召开的,因为村里人听说要把大家的土地聚拢起来让一个人管理,马上就乱成了一团。
这不是要变天了吗?一个村的地凭什么给一个人?人们涌进了村委会,一会,村委会的院子里挤满了人。刘旺一看村委会里太挤,就临时找了个会场。
二驴的店门前是一大片开阔的场地,在村子的正中心,以前,村里放电影,演戏就在这里。这几年,电影淡出了人们的生活,大戏也很少进村子,今天却派上了用场,成了开群众大会的临时场地。
在刘旺的记忆里,这里曾经开过两次村民大会,这两次大会都是振奋人心的。
第一次是生产队解散,村里的土地要承包给个人。村里大人孝潮水一般地涌进到了这片开阔的广场,大家闹得比过年还热闹。那时,刘旺刚当上村支书,他穿着从部队转业时的那身绿军装,陪同着镇里的张书记,坐在主席台前。张书记说,中央召开了十一届三中全会,会议的中心内容是在农村实行农村土地的联产计酬承包,群众不懂得什么是联产计酬承包,问张书记是什么意思,张书记就说,简单一句话,就是土地包产到户,谁的地谁当家,八仙过海,各显其能,看谁把地种的好,党希望大家过上好日子,大家的日子越红火越好!张书记还要往下说什么,他的话语完全被一浪接一浪的欢呼声淹没了。
第二次是十年前中央决定取消农业税,种田不但不纳粮,政府还给补贴。刘旺一大早就在大喇叭里扯着嗓子叫唤,要大家到村里的广场上开会。村里的人骂刘旺刚睡醒发癔症,万奶奶,哪有这好事,都骂刘旺个龟孙没有正行,大白天糊弄大家,世界上哪有这好事,种田不纳粮还倒找钱,这不是做梦娶媳妇净想好事吗?老修爷是村里最有威望的学者,他的跟前围满了人,听他讲古往今来的是事。老修爷说,刘旺个孬种今天肯定发烧了,说的净是胡话,据我所知,没有一个朝代种地不纳粮的,不纳粮也就罢了,还倒给老百姓钱,这好事哪里找呢?大家都说刘旺说话满口喷粪,不能信他的。于是一个个都扛着家伙下地干活去了。
刘旺在喇叭里喊了一通,觉得人应该到齐了,他就去了村里的那片开阔的广场,到那里一看,刘旺就冷眼了。那里,一片明亮的春光,几个老头在那里闲聊,几只狗趴在阳光下闭着眼睛晒太阳。
这是刘旺第一次受到了大家的冷落,他感到很纳闷,心里说,今天是咋了?俺喊了半天开会咋会没有人呢?他走向几个老人,里面有王益民的老爹,他问:叔,俺吆喝村里人来这里开会怎么没人来?
王益民的老爹抬起了头,问刘旺:俺几个不是人?日你娘,你当干部当昏了头,啥屁都敢往外放,你没有想想,你这话谁信?刘旺看着几个满脸褶皱的老头,他哭笑不得。
村里的大喇叭再次响起,这一次他没有喊大家开会,很简单,让村里人快来领存折。农业直补的钱已经打到了存折里了,领回去就可以去银行里取钱。
会计老胡在二驴家的门口放了一张吃饭桌,桌子上摆着几摞红艳艳的存折,老胡坐在小桌前,刘旺站在小桌旁,等着村里人们。这一次很有效果,村里的人一个个都从田里回来,拿着家伙径直走向了村里这片开阔的广场。
刘旺,俺都认为你又和大家开玩笑呢?看来还是真的,狐狸说,刘旺,你别怪大家不听你的,要怪就怪你自己,平日里爱和大家开玩笑。
刘旺笑了,骂起来狐狸,俺要是说俺是你亲爹你可以不信,这么大的事俺敢胡说?
狐狸比刘旺小一辈,但那时街坊的辈分,胡乱称呼,平日里就不分大小。刘旺当着大家的面骂狐狸,狐狸也只是红着脸笑了笑。
人一时间地涌进了广场,黑压压的一片,上千人聚集在一起,又吵又闹,平日里大家各自忙各自的活,猛然地碰到一起,多了许多的亲切,也多了许多的玩笑,广场里乱哄哄的,就像纷扰的蜂巢。
刘旺制止了几次,人群才稍稍地静了一点。他纵身跳到了老胡面前的桌子上,扯着嗓子高喊,下面让老胡把账给大家公布一下,你家有多少地,该补多少钱,听清楚了,有啥错散了会赶紧找老胡。我有言在先,在老胡念账时谁说话或者插嘴,谁就不是人养的。
刘旺当着众人的面赌咒骂人。这是他的老习惯,村里人都能理解,要不,这么多人开会,乱哄哄的怎么办?这就是刘旺的纪律,这个纪律比什么法宝都有灵验,会场里马上鸦雀无声,就像无风的湖面一样的平静。
存折发到了各家各户人的手里,大家完全亢奋起来,大人们就像孝一样的蹦跳起来,老人们热泪满面,孝们在人群里钻来钻去,整个广场人声沸腾。
突然,一声钝响划破天空,是钻天雷的炸响,马上是鞭炮齐鸣。大家说是应该庆贺一下了,几千年都没有的好事情,这政策太好了,让咱们这一辈人赶上了。
明媚的春天,合着和煦的暖风,一阵接一阵的鞭炮在村里响起,浓烈的硝烟弥漫了村子的上空,比过年还温馨,比过年还喜庆。
现在,又要在这里召开群众大会,刘旺从那些满天白发,满脸皱纹的脸上,看不出一点的欢喜。村里留守的老人,他们一脸的疑惑一脸的愤怒,使刘旺心里战战兢兢。刘旺知道大家心里是怎么想的,要他们把土地流转出来,简直就是割他们的心头肉。但是,村里田地里长满了野草,更让刘旺心疼,那可是一望无际的肥沃的土地呀!刘旺完全处在极度的矛盾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