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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后的天空碧蓝如洗,阳光就像一个刚刚擦拭过的明亮的水银镜子,高悬在空中,放射出耀眼的光芒。一夜之间,小燕子变得忙碌起来了,一只只地在田野里来回地穿梭,显得十分活泼和快乐的惬意。刘心武站在他的瓜田里,脸上跳跃着明晃晃的阳光。他看着一地碧绿的瓜蔓,心里充满了喜悦。整整一百亩西瓜,在雨后的阳光里,悄无声息地生长着,给他带来了无限的希望,这种希望足以使他产生诸多联想。等到西瓜成熟了,偿还所欠下的债务绝对没有问题。除了还清债务,他还准备给大嫂买些礼物,好好谢谢嫂子。
刘心武心里跟明镜似的。这两个多月,大嫂一步不离地在田间帮他干活,收拾着这些田地。嫂子在他面前,那神情是威严的,目光是毒辣辣的。这些威严的目光,使刘心武不敢懈怠,促使他加倍努力。他透过大嫂的目光,看到了她对自己的关注,这种关注包含了严厉和慈祥。有好几次,他看到了阳光下的大嫂身上粘满了泥土,累得汗水淋漓,刘心武偷偷地掉下了眼泪。模糊的泪眼里,他看见了一个模糊的身影,满脸皱纹,一头白发,一副颤颤巍巍的样子——那是他的老娘。眼前的面孔清晰起来时,刘心武心里激动万分,已经苍老的大嫂就是当年的老娘。
这几天,一地的西瓜开始爬下田垄,大嫂的脸上出现了细微的笑容,这种笑容一般人是难以察觉到的,但是,刘心武却能看得出来。大嫂乌云密布的黑沉沉的脸上,裂开了一丝的缝隙,有一丝丝的阳光透了出来,使得刘心武心里的雾霾也开始散去。
土壤墒情充足,阳光充沛给力,又加上空气湿润,西瓜就有一个很好的长势,但是,小草也凑热闹似的从湿漉漉的泥土里探出头来,蜂拥着出来在这热闹的田间赶大集。田间密布着一次毛茸茸的草芽,这可急坏了刘心武。按照小绺和张静的要求,是决不允许喷洒除草剂的,因为,这是绿色园区,生产的产品是直接进入大上海的超市里,那怕是用了一丁点农药残留,就会被轻而易举地检测出来,那么就会直接损坏了整个园区的声誉。
不适用除草剂除草,田里密实的草芽必需抓紧时间用人工铲除,一旦野草疯长起来,一地的西瓜苗就会被野草埋没。刘心武虽然多年没有侍弄过庄稼,这点道理还是懂的。
大嫂,我看得雇佣几个人了,一地的草芽就凭咱们两个恐怕忙不过来。刘心武走进徐二妮的身边,和徐二妮商量。
那就雇人吧,这一大片的西瓜地,忙死咱俩也顾不过来,徐二妮看着一地的绿油油的的瓜苗和密密实实的草芽,同意了刘心武的意见,说语柔和起来。多少天来,刘心武都是面对着徐二妮那一张冰封的冷脸,这一次,她竟然这样温和地和刘心武说话,刘心武马上感到心里美滋滋的。
刘心武不敢自己去村里雇人,自己几斤几两他十分清楚,村里人晒他,晾他,基本上没有人愿意和他来事,恐怕在秀水河村一个人都不会雇来。
于是,他想起了刘旺。
刘旺要解决这个事是太简单不过了。他说,好办,不就是除草吗?村子里有的是闲着的妇女,你让她们挣钱是个好事。
刘心武露出了为难之色,对刘旺说,说句话我不能给她们付工钱,你是知道的,我现在没有钱,工钱得等到卖了西瓜才能付。
刘旺说,你这不是指山卖磨吗?不过,我看了,你今年的这一片西瓜还是有希望的。咱们丑话说在前头,我帮你找人除草,卖完了西瓜先把人家的工钱付了。
刘心武连忙向刘旺保证,你只管找人,等卖了西瓜,俺第一件事就把雇人的工钱分文不少地给人家结了,绝对不架你的手。
刘旺去村里转了一圈,问了几个妇女。一听是给刘心武的瓜地除草,又不给现钱,她们一个个地推辞了。
刘旺叔,不是拨你的面子,干完了活刘心武要是耍无赖不给钱怎么办?
刘旺说有我担保,到卖完瓜拿不到工钱找我。刘旺信誓旦旦的,你们不要怕他,我就不相信刘心武就这么难缠。不过,刘心武种的西瓜那喜人的长势村里人都看见了,刘心武今年肯定能挣到钱,有刘旺替他担保,给他干活不愁拿到工钱。村里的几个女人都说,俺是看了你的面子,要不,俺们才不信刘心武呢!
来田里干活的有马二花。这几天,她的心情好多了。一个人,只要不死钻牛角尖去想一件事,那么这件事很快地就淡薄了。她既然答应嫁给刘心烦,就努力地去强迫自己去想刘心烦的好处,想着想着,还真地想到了刘心烦的好处来。刘心烦是粗鲁莽撞,但是,她觉得刘心烦还是深深地疼爱着自己。其它事情她都可以不说,单是说刘心烦从医院里出来,并没有去她家里折腾她,这足以使孤独无助的马二花的心里产生了热辣辣的感激。其实,马二花是做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的,她认为等到刘心烦从医院出来,来她家滋事是定而不易。刘心烦出院了,马二花等待着刘心烦的到来,也是等待着灾祸的到来。很多天,马二花痛苦地煎熬着,如同热锅里的蚂蚁。在静静的等待里,没有她预想的灾难降临,而是令她意想不到的和解。这种和解虽给马二花带来了痛苦,但是却给她带来了稳定的生活。有了好心情的马二花是这样想的,刘心烦并不是一个不可雕琢的人,他身上的毛病是肤浅的,是他单身这些年所养成的生活的习惯,马二花想试着接受他,通过自己的努力,迫使他慢慢地改掉身上的恶习。
田野里暖烘烘的,夏风吹来了秀水河里潮湿的甜丝丝的水汽,马二花感到周围的空气好似透明的绸缎,凉丝丝,滑溜溜的。她在无意中看了刘心武一眼,心里是一种难以言表的感觉。一个让她动过心的男人,要是让他彻底地从心里消失了,简直就是一件难以办到是事。就好比她眼前的小草,尽管是把它铲除了,但是还有存留在土壤里的根须,任凭费多大的力气,不可能把土壤里的那些根须清理干净。她的心里这块土壤里这些根须是不好捡拾干净的,现在看见刘心武,她心里又有了春草萌动的感觉。所以,她脸颊潮红,心潮涌起。
她看到刘心武明显地消瘦了,也变黑了,是太阳的色彩,他从慵懒的外壳里蝉蜕出来,成了一个精神有力的汉子。在他的脸上,消磨掉了先前的傲气和荒诞,多出了自信和谦和。他沉默寡言,低头干活,脸上挂满了细细的汗滴,他变了,变得使马二花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男人真的就是曾经和自己耳鬓厮磨,肌肤相亲的刘心武吗?
在充斥着甜醒气味的田野间,马二花似乎嗅到了一种她熟悉的味道,她悄悄地闭上了眼睛,终于从小草,瓜蔓,土壤的混合的味道里,分辨出来了她朝思梦想的男人的味道。淡淡的肥皂香味合着淡淡的汗水味道,已经镌刻在了马二花的味觉里,早已和她的味道搅合在了一起。
这种搅合在一起的令她心驰神往的味道,把马二花带进了如痴如醉的仙境里。他们不止一次地跳进了那个椭圆的搪瓷浴盆里——浴盆里放满了热气腾腾的清水——雪堆一样的玉兰花香皂的泡沫——他们如同跳进了柔美无边的白云里。那是多么美好的时刻,他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身体,那双大手要多温柔就多温柔,慢慢地在她的肌肤上游走。他夸她的肌肤润如凝脂,夸她的体态珠圆玉润。她喜他对自己的赞美,这种溢美之词往往使她心旷神怡。
沐泽的她躺在火红的席梦思大床上,如同躺进了一片铺满红云的霞光里。他痴呆呆地望着她的身子,两眼闪烁着炽热的火光。她的身子白里透着红润,就像玉石雕琢的丰满纯洁的玉女,山是山,水是水,山水相映,浑然一体。他拥着她,抚慰着她,两个炽热的唇咬合着,两条舌搅合在了一起。他的舌是咸咸的,稍带一点烟草的苦涩的味道,他急促的喘息饱含着一个男人所特有的气息。当他进入自己的身体里的时候,她浑身的肌肉紧缩起来,高山颤抖,泉水四溢。他的运动开始是缠绵的,似乎是怕碰坏了她那薄如瓷器一样的玉体。她气若游丝,呼唤着他,急迫地等待着即将来临的暴风雨。
疾风骤雨终于降临了,他放弃了一切的顾虑,完全地释放了自己,就像天空中的雷电撞击在一起,火花四溅,铿锵有力。她迎合着这电闪雷鸣,迎合着酣畅淋漓的风雨,她忘记了自己忘记了周围的一切,她快乐的喊叫着,疯狂地扭动着身体。
暴风雨过后,他们处在一种疲劳的宁静之中,她就像一只懒洋洋的白鸽子依偎在她的怀抱里,他浑身是清凉凉的汗水,她能嗅到那汗水里刚劲有力的味道。
马二花沉浸在风花月夜的美好回忆里,她的心扑扑地跳动着,心里甜丝丝的,眼前一片红晕,紫葡萄一样的眼仁水汪汪的。
二花,快一点,要不就铲着你的屁股了,她身后老屁的老婆嗲声嗲气地喊她。
马二花从美妙的时光里走出来,回归到了烈日炎炎的田野里。耀眼的太阳,光芒万道,田野里蒸腾着氤氲的水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