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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过度的奔跑,北偌双腿有些发软,这下她是切身体会到与几乎跨了两个境界的敌手对战是多么可怕又无力的事了。
她收起轮回剑,手持八榕走到一旁的树桩上坐好,公冶羊被迫随着她转动身子,头却一直不能抬起。
“说吧,为什么想要杀我?”
“这事儿还需要我说吗?你自己做的好事!”公冶羊嘟囔道。
“要你说你就说!哪儿那么多废话!”跟这痞子说话,北偌觉得并不需要留什么情面。
“你都想起我名字了,难道却将这事儿忘了不成?当初我只答应替你守法阵八十年,现在都快一百五十年了!你说我能不急吗?”他愤愤地抬头,表情很是哀怨和委屈。
北偌沉默,情急之下,她只想起公冶羊的名字,还有八榕皇给他的灵魂下了禁制之事,其他的她一概不清楚。
灵魂禁制与灵契一样,都是在灵魂上做文章,所以施展者修为起码要到魂之双境。
灵契是建立主仆关系,仆人一方连背叛之心都不能有,需要绝对忠诚,而相对的,主人一方需要以消耗魂力作为代价。
灵魂禁制就没这样严苛的要求,它只相当于给对方下蛊进行必要的控制,中禁制之人甚至还能反抗或杀掉施展者,但会遭到一定反噬。
对于公冶羊而言,启动灵魂禁制便是喊他的名字,听见名字不得不从。
“公冶羊,我要你从头到尾将事情说一遍,不许废话!”
他直起上半身,慢吞吞地说道:“一百多年前,我急需一种可以维持本体的丹药,那时刚巧碰到你,于是死缠烂打,你便答应帮我。作为条件,我要待在这个鸟不拉屎的破地方八十年,守着那个不知道有啥屁用的法阵!
“千辛万苦啊,八十年期限终于到了,可我我左等右等,你就是没出现!我身上有你下的禁制又不能离开这里,你知道那有多气人嘛!我每天都要在心里问候你全家!我一个人窝在这山里又没人说说话,都快丧失语言功能了!我说你……”
“打住!”北偌面无表情地打断他的诉苦,“然后呢?”
他扁扁嘴:“然后就那天感受到你的灵魂气息啊!我是火急火燎兴高采烈欣喜若狂地跑过去啊,结果你居然晕倒了!把我给气的!不过我在你身上感受到的不是仙力,甚至不是魂力不是灵力,居然只是再普通不过的内力!虽然很匪夷所思,但是我回来后想了想,当年赫赫有名的八榕仙皇可能真的沦为凡人了。后来我又耐心等了几天,你还是没来,我以为你忘记还有个我了,无奈之下只好和那妖修交换条件。有人在禁地等你,够清楚了吧!”他做了一个自以为酷酷的表情。
“清楚你个大头鬼!说明白点会死啊!”北偌登时没好气地用八榕敲他的脑袋。被他带的,北偌说话都不觉俗气了几分。
公冶羊哼哼道:“可这就是你不对了!我千方百计叫你过来,你装大牌的就是不来s来没办法我就……唉,反正是把你等来了。闻见你的气息就一肚子火,再加上你貌似不记得我了,当然重点是你真的弱爆了,就想杀了你一了百了。”说着,他耸了耸肩。
“杀了我你可是要遭到反噬的。”
“那有啥!不就是几十年功力嘛?老子多得是修为!比起泄愤,这点小损伤算个毛!”他鼻子几乎翘到天上去了,很不可一世地拍拍胸脯。
真是个任性到极点的人!这种人想必节操很低脸皮极厚,当年他死缠烂打的情景定是不堪入目叫人发疯,这才叫八榕皇出手帮忙了。
北偌有些疲累,不觉叹了口气,手上无意识地转动八榕,脑子一闪,猛地站起来走到他面前问道:“你说你后来没办法,做了什么?”
公冶羊心虚地往后缩,北偌又逼问了一遍,他才战战兢兢开口:“前几年我发现法阵的封印略有松动。当年你嘱咐过我,一旦出现这种情况就适当地修补一下。在修补过程中,法阵里的邪物一直在给我洗脑!什么八榕皇忘恩负义把我丢在这里啊,什么坑了我几十年什么的,但是他说的都是事实嘛!然后我就……”他咽了咽唾沫,“我就稍微破了法阵,真的只有一点点哦!他说只要他的气息稍微透出来一些,你发现不对肯定就会回来的。我那也是病急乱投医,你可不能怪我!说来说去都是你的不是!说好了八十年就应该……”
“法阵之中封印的是何物?”她有一种很不祥的预感!
公冶羊吞吞吐吐道:“是,是一个堕仙……”
北偌顿时倒抽一口冷气!
一个堕仙啊!
一个堕入魔道的仙人,实力只会比为仙时更强,心狠手辣冷酷无情更不在话下,这样的东西一旦出世,整个不应山脉几千条人命都要死于非命!
迎上北偌寒得几乎散发出森白冷气的眼,公冶羊恍惚间以为当年那个万人敬仰的仙皇又回来了,吓得几乎窒息,立刻就要伏地求饶,却听她道:“公冶羊,以最快速度带我去法阵!”
“但以你现在的实力,去了也是送死啊!”他脱口而出。
“少废话,走!”
“哦。”
公冶羊自怀中取出一杆古朴的黑色烟斗,烟斗脱手后在空中变大,原来是一件法器。
但法器竟炼制成烟斗状,真是一点仙气都没有,此创意实在不敢恭维,不过很符合他的气质就是了。
北偌与公冶羊乘坐外观实在不怎么样的烟斗法器急速划过天空,几个呼吸间便来到一处极广的空地。
此地上空黑气极浓,中心有一灰衣老者正竭力抵抗着什么,强到肉眼可见的紫色灵气源源不绝从他体内输出,企图压住自地底涌起的黑色气体。
“宾沮!”
躁动的黑色气体似狂风猛烈吹袭而来,北偌的喊叫几乎被淹没在风声之中,不过以宾沮的耳力自然是听见了。
但首先回答她的竟是一个陌生的声音:“呵呵,木秾,老夫可算是将你盼来了!老夫重现天日之际,怎可少了你祭剑呢!”
宾沮极力控制着的黑气顿时狂暴起来,宛如喷涌而出的地火势不可挡,一举卷向北偌。
“殿下!”眼看抵挡不住,宾立刻纵身而起,先一步挡在北偌面前,以灵气为北偌撑起保护屏障。
“宾沮!”
“殿下快走!”
“去启动法阵,将它再封入其中!”
“不行,法阵已毁!根本无法再起作用了!不应门是难逃此劫了,宾沮只求殿下平安无事!”宾沮决绝地说道。
这时,他的灵力屏障开始出现了裂缝。
被黑气笼罩着,好似黑夜提前降临,外面隆隆巨响伴着堕仙疯狂刺耳的啸笑搅动着心绪,带来无穷无尽的绝望。
真的完了吗?
不,不会的!
“公冶羊,你不是会修补封印吗?那你对法阵了解多少?”
“我就会点粗浅的修补,我又不是专业的阵师!”公冶羊双手枕在脑后,说得漫不经心,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
“主人,”金兰半透明的身影出现在面前,“阵法虽被毁,但阵图还在,我们或许能稍稍改变一下原先的阵图,将它设成另外一方法阵。虽然不能完全剿灭这个堕仙,但用以消耗它的力量还是不成问题的。到时候再有宾沮及这个妖修从旁协助,此堕仙可能就会知难而退,到时燃眉之急自是暂解。”
公冶羊却嘲笑道:“你说得倒容易!法阵是你想改就能改的吗?这阵里的学问可多着呢。”
金兰闻言,却嘿嘿一笑:“你这妖修一张嘴倒是不饶人!老夫一生无什建树,唯一拿得出手的便是一肚子的学问!”
“呵,你就吹吧!”
北偌沉吟片刻,果断决策说道:“公冶羊带我去法阵中心,宾沮你在此干扰这堕仙。”
“是!”宾沮灰色身影一闪,在空中打开双臂,霎时紫光大绽。
他沐浴在紫光之中,转眼间变成一只大如山岳的雄鹰,一对巨型鹰翼嚯地舒展开来,犹如一朵遮天蔽日的云团,周遭一圈树木顿时被横扫而空。
一声震耳欲聋的长啸,九天游紫鹰腾空而起,堕仙的注意力完全被宾沮的本体吸引而去,费力与其缠斗起来。
公冶羊满脸不情愿,但还是乖乖为北偌撑起灵力屏障,带着北偌奔向黑气最浓郁的地方。
他大掌撑地,将灵力注入地面,一方残破的法阵便以灵力的形式浮现出来。
“喏老头,法阵我可给你弄出来了,不过就凭你那双黄豆大的小眼睛看得懂吗!”
金兰嘿嘿一笑道:“这有何难?虽说这法阵是仙界所有,但你以为老夫跟着主人一千多年都只是在打瞌睡么?昊微仙殿及各位仙皇的藏书都被老夫一一参读过,这点靠星宿和符咒术分布的小儿科法阵算个什么?小子,老夫说你来做,你可别搞砸了!”
“切!你先改了再说吧!”公冶羊依旧很不服气。
“首先东方左角天门连氐宿天根,断心宿二之大火。北方玄武北斗天机星与危宿三星补上,西方白虎…… ”
公冶羊控制着灵气接续法阵载改变阵图,银色灵气凝聚的细线犹如活物般在空中勾画流动,场景非常绮丽有趣。
一开始金兰说得慢,公冶羊轻轻松松便能跟上。或许是愈发得心应手,随着时间推移金兰越说越快,公冶羊渐渐手忙脚乱,到得最后甚至气急败坏骂道:“诶诶,老头子你倒是慢点啊!公报私仇哪你!”
北偌抬头看看高空之中与堕仙打得火热的九天游紫鹰,心上重重叹口气,真的会有这么顺利吗?那个堕仙是谁?他说的木秾又是谁,是八榕皇吗?还是其他人呢?
“成了。”公冶羊长长吐出一口气说。
“你且发动试试,应该没有问题。”金兰说得气定神闲,自信满满。
公冶羊撇撇嘴:“反正失败了也怪不到我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