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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如今出了事,青泓猛然想起,这跟簪子确有蹊跷!
他猛地一回头,目光如闪电,超着青墨扑去,口中咬牙切齿道:“我听缚灵说起过,她说这簪子是你送给她的,是不是!”
青墨觉得眼前一阵眩晕,早在大夫拿过簪子的那一刻,她便如失了魂一般。
确实,这簪子是她亲手送给的缚灵,她也清楚的知晓簪子的奥秘,当时的用意,是以防万一,未曾料到,这簪子竟成了取走缚灵性命的利器!
青泓方才的悲痛全化为此刻的愤怒,他眼底那仇恨的光将大夫也吓了一跳。
趁着屋里一阵混乱,无人在意大夫的存在,他找个机会,贴着墙根一溜烟跑走了。
本以为逃出这屋子便是逃脱魔掌,谁料到,又被门外等着的安粼光撞个正着。
“大夫!”安粼光叫住他,“里头是何情况?”
大夫心里暗暗一声叹气,不知这个老爷又会怎样为难他,只好搪塞到:“那姑娘……是不行了,似乎与那个簪子有关……”
他欲言又止,不敢多言。
“簪子?”安粼光疑惑。
只听得屋内一阵嘈杂声响起。
青泓抓起簪子尖端朝外,手腕一个用力,朝青墨扔去。
幸得茗薇反应快,迅速拉过青墨,才让她幸免于难。
那簪子多尖锐啊,若是真砸到青墨身上,那后果当真不堪设想。
簪子是躲过了,青泓的恨却无休止,无处发泄,他只有将拳头一拳拳砸在床柱上,哭的如一个丢了心爱玩具的孝,“缚灵……对不起……对不起!”
不过一秒,他脸色猛然一变,再度朝青墨看过来,咬牙切齿,“安青墨,你真是好狠毒的心,缚灵一直将这簪子当做宝贝,从不离身,就连我也不让碰,她若是知道你想害死她的心,她在九泉之下也无法瞑目,你且当心,倘若夜里遇见了厉鬼,定是缚灵不眠的灵魂来找你报仇来了!”
青墨向来不信鬼神,却也被他这番振振有词的话语吓了一跳。
她始终是心善的,即便经历这么多阴谋诡计之事,也未曾修炼出一颗岿然不动的心,此刻,面对躺在床上早没了呼吸的缚灵,以及几乎进入癫狂状态中的青泓,她真的毫无辩驳之力。
茗薇吸了一口冷气,高度警惕着,随时防着青泓突然发疯冲过来,她的声音也有几分颤抖,“大少爷,小姐是缚灵的救命恩人,几乎将她当做自己的妹妹那般对待,怎可能会害她呢,那大夫连病因都无法正确诊断,这簪子的说法恐怕也只是猜测罢了,即便它真是麝香制成,小小一个簪子,怎可能有如此大的危害,大少爷,千万别因为一个大夫的一面之词,就毁掉你与小姐的兄妹情意啊!”
她缓缓道来,有理有据还带着感情,任何一人恐怕都无法抵挡得住这番说辞。
青泓也明显一愣,握紧的拳头像是松开了一些。
可还未等茗薇将这口气喘匀,青泓眼中再次燃起怒火,“你们主仆一条心,定是联手想要害死缚灵,我要你们以死偿命!拿命来吧!”
他的举动实在太吓人,青墨心中有愧,竟也不做反驳,若是场面继续这样下去,茗薇也不敢相信将会爆发多么严重的危机。
千钧一发之际,安粼光进来了。
听大夫说完缚灵的情况,安粼光便预料到事情不好,也顾不得避讳不避讳,掀开门帘踏入缚灵房间中。
正巧,安粼光进门时,青泓也正是最为癫狂的时候,叫嚣着要朝青墨撞来。
尽管安粼光早已将要与青泓断绝父子的关系的话传了出去,但他在安府一日,便一日是安府的大少爷,如此失态的行为,在安粼光眼中看来,就是就是罪无可恕!
“混账东西!”安粼光又是一句怒骂,在他眼中,则四个字早已不足以形容青泓,却又想不到别的更合适的言语,暂且只能如此骂着。
早红了眼的青泓哪里顾得上来人是不是自己的父亲,如今在他眼中,不过是又一敌一,来二打二罢了。
青墨始终半步未移,定定的站在那里,像一尊雕像。
安粼光朝门外招招手,打了个响指,立即有几个管家冲进来,二话不说,上前去一把将青泓拉住,一左一右如捆绑犯人那般,将这个原本光鲜亮丽的大少爷困在自己手中。
双手被反剪朝后,青泓用力挣扎未果,恶狠狠的朝安粼光瞪去,“爹爹!你如此偏袒青墨,可曾想过,若有一日这个女儿狠毒起来,会将你也置于死地!爹爹当真是人老了脑子也糊涂了吗!竟看不出真相来!”
每次与青泓正面交锋,就能将安粼光气个半死。
之前的事尚未有个定论,今日他竟敢指责自己鼻子骂!
安粼光气得一股气呛在胸膛中,不住的咳嗽起来。
茗薇连忙上前轻轻捶着他的后背,帮他顺气。
一边是安粼光,一边是青墨,皆是需要人照顾,茗薇顾得了头顾不上尾,实在为难。
青墨看着那挣扎在两个管家中间的青泓,眼神渐渐模糊,看不清他们的模样,只见一片虚影在眼前飘荡着,越来越模糊,变成张牙舞爪的魔鬼,向她扑来。
她的身子晃了晃,下意识的朝安粼光身后躲去。
那两管家都有着五大三粗的体型,要对付一个青泓根本不在话下。
青泓挣扎一番,直至精疲力倔,便只好妥协下来,面如死灰,那眼神中的火却一直未退,反而愈发激烈。
安粼光大手一挥,甚至不愿多看青泓一眼,“将他带回房去,没有我的命令,不得踏出房门半步!”
管家得令,擒着青泓朝外走去。
青泓的目光始终在青墨身上游荡着,就在擦肩而过之时,他终于开口。
语气却像是平静了些,只是那话语,听来仍旧让人毛骨悚然。
“安青墨,先是骗我用钥匙去打开药房之门,将我推入不仁不义的境地,紧接着又将缚灵害死,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是要让这个安府家破人亡吗!安青墨,你不得好死!”
最后一句,像是砸碎的玻璃渣子,一股脑的朝青墨身上涌来,扎进血肉中去,疼得她一缩。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从青泓口中听到这样的话语,可是今日,这几个字愈发刺耳。
一次次的将关系闹僵,一次次想尽办法缓和,最终的结局仍旧是如此不堪。
难道当真是走错了方向吗?
有那么一瞬,青墨真的觉得好累,好累,真想一闭眼直接倒下去,最好再也不用醒来。
可是不行啊,前头还有如此多的磨难在等着你,不一步步走完,便永无遇见光明之日。
青泓被带离了屋子,安粼光将手放在青墨后背上,温柔的轻拍着,安慰她,“节哀吧,人死不能复生,缚灵若是知道你如此惦念着她,她定也会走的很安心的,这一切都是意外,无须自责,倘若真要怪罪,也只能怪青泓那个混账,竟让人家清清白白一个姑娘有了身孕,真是丢尽了安氏的脸面!”
他此刻最为关心的,仍旧是安氏,是外人的眼光。
青墨长长叹了口气,带出一阵白色的雾气,回荡在眼前,她缓缓看向安粼光,声音很轻,像是没了灵魂般,只剩下一个空壳,“爹爹,我想再去看看缚灵。”
安粼光将目光朝床那边投去,毕竟那是一个已没了呼吸的死人,透着一股阴冷的气息。
犹豫了一会儿,安粼光叹口气,点头答应,“去吧,别太久,我让管家先张罗着,一会儿便将缚灵抬走。”
从门口走到床边,仅仅几步,青墨却走了好久。
每一步都仿佛是踩在了棉花上,软弱无力,每一步却又像是踏于钢板之上,铮铮有声。
风一吹,那床上的帘帐摇椅晃,连床板也吱吱作响,似乎有万千的冤屈无从申诉。
此刻的茗薇也有些怕了,紧紧握住青墨的手掌,给她力量,同时也给自己打气。
缚灵身下的血迹早已凝结,成暗红色,刺鼻的血腥人令人作呕。
青墨越靠越近,几乎要俯下身去。
缚灵的脸记在眼前,清晰如昨,嘴角弯起似乎带着浅浅笑意,可眼睛却半闭着,隐约看得见白色眼睑露在外头,明明灭灭的光影中,这一副场景形如鬼魅般。
有呼啸的风穿堂而过。
青墨伸手,顺着缚灵的额头一路向下,将她微睁的眼睛合上。
那一瞬,青墨也闭上了眼,将这一刻,彻底映在脑海中漆黑一片的画布上。
气氛寂静一片,血气渐浓。
“小姐,走吧。”茗薇终于还是开口,有几分颤抖。
两人转身朝外走,没了人气的屋子更显凄凉。
外头有阳光,一束热烈的光线朝青墨刺来。
这一黑一明两者强烈的对比,晃得根本睁不开眼。
青墨看不清眼前的场景,往前一迈步,一脚踩空,从一节台阶上跌下去。
台阶本不高,可事发突然,仍旧让青墨一惊。
可她并未摔倒,反而稳稳的被人接住,一阵温热从手心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