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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坐着,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其余人站着,表情皆是战战兢兢,如此紧张的气氛下,如何还能说家常?
只会让人觉得浑身不自在罢了。
“坐吧,别站着了。”皇后抬眼,那表情即便说是不耐烦,也丝毫不过分。
只是这三个晚辈仍需保持端庄。
这对青墨来讲是何等的别扭之事。
她本就最讨厌装模作样,此刻却被逼到不得不如此去做的份上,装端庄,装和气,装恭敬,每一种皆是在挑战她的极限。
坚持了一会儿再也藏不住,青墨的脸色已经有些冷漠。
此刻的这大殿内,倒是成了许良娣的地盘。
方才她一直未说话,站在一侧冷眼旁观这复杂局面,直到此时,抓住这样的时机,适时的让气氛转入另一种虚情假意中去。
许良娣走到皇后身边,从狄芙手中接过那把扇子,脸上写满谄媚,边给皇后轻轻扇风,边道,“皇后娘娘,入宫前我就总听人说起,说是这皇宫中有一个母仪天下的皇后,端庄贤淑,我当时便在想,何时才能一睹芳容呢,本以为进攻后能与娘娘您经常碰面,没想到却也总是见不着,唯有上次轩雅阁一聚,实在不能满足我敬佩娘娘之心啊!”
随着这一番话的声音传来,青墨与慕希同时看向对方,二人目光中节皆写满了复杂。
隐约看到慕希微微摇了摇头,那动作中不知是无奈又或是担忧。
总之,这二人对许良娣这举动定是非常看不起。
可皇后分明就是喜欢这样的人,否则也不会唯独对许良娣笑脸相待。
“你这话说的真让我觉得不好意思,母仪天下是每一任皇后皆该做到的基本准则,并非我一人如此,无论是做的好与不好,也都是分内之事,无需夸赞。”
说到这里,皇后抬头,拉起许良娣的手,旁若无人一般道,“从你进宫那一日起,我便看出你聪明伶俐,平日里说话做事也足够稳妥,我总盼着你能成为式离的贤内助,多在日常起居上给予照顾,让我也好放心呐!”
这话更是如一根刺扎在旁人耳朵里。
青墨心中很是不舒服,她知道慕希定也满腹仇恨。
在场这三人,青墨与慕希皆是千式离宠幸过的妃子,而那许良娣却从未得到过千式离的正眼,皇后此刻说这一番话,不是明摆着与青墨慕希作对吗?
方才才与慕希和睦融洽,此刻便换了一副面孔,偏偏又让你无隙可泄愤,这皇后,当真是个狠角色。
能笼络到皇后之心,于许良娣而言,是迈向成功的巨大进步。
她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趁着皇后心情愉悦,许良娣趁胜追击,先是装出一副害羞的神情来,随后小声道,“皇后娘娘这话才当真是让我无地自容,我自知能力卑微,也帮不上什么,可……心中的确存有一份心,希望能为大皇子殿下排忧解难,即便力量微薄,也总好过什么都不做。”
说完这一句,许良娣低头,面露委屈,“只是这大皇子殿下也不知道为何,似乎对我有意见,我总不能讨他欢心。”
她拿起手帕在眼角擦了擦,拭去那根本就不存在的泪水,这在其他人眼中看来,尤其是皇后视线里,简直就是个较弱委屈的小姑娘。
果然起了作用,皇后心疼的拍了拍许良娣后背,“式离这人就是平日里得到的宠爱太多,他早已不知该如何对一个人好,你且放心,我定会帮你教训他,让他更加重视你!”
越说越是过分,这皇后哪里有一丝母仪天下的大度仪态,分明句句带刺,若是隐晦一些便也罢了,她这简直大张旗鼓的在与不喜欢之人作对。
青墨坐在椅子上,早已将目光转向另一方,不去接收关于许良娣与皇后的任何事,否则怕自己会撑不下去,压抑不住心中的火气,随时可能爆发。
那些关于礼数关于位分高低贵贱的思想,早已不复存在。
即便是在皇后跟前又如何,青墨压根不在意这些。
这一狂妄的念头从脑海中升腾而起,她自己也被吓了一跳,是从何时变成了这样,从何时起,自己也开始有了与人为敌与人斗争之心?
从何时起?
她也想不明白,微微叹口气,余光瞟见窗外湛蓝的天,思绪突地变得焦虑起来。
许良娣与皇后的对话结束,缓缓走回下边的位子上坐好,若是按位分来排,她本该坐在青墨之后,可仗着皇后的喜爱,竟大胆的坐到了最前头,也是距离皇后最近的位置上。
丝毫不在意后方传来的冷如冰霜的目光。
青墨没说话,但表情中早已透露出想说的一切。
皇后朝下边淡淡扫视一眼,从狄芙手中接过那杯茶,微微抿了一口后放下,她不说话,这大殿内便如乌云笼罩般,寂静一片下不知酝酿着何种波澜壮阔。
这稍有的安静仅维持不到半分钟。
外头有通报声传来,“沁良娣到。”
沁良娣来了?
青墨心中一惊,猛地回头朝门前望去,她怎么回来?是伤口无大碍还是另有别的事发生?
来不及深想,沁良娣已经进了屋。
她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淡紫色长裙将她玲珑有致的身材很好展现出来。加之脸上的浅浅笑意,丝毫看不出何处有伤。
青墨与慕希皆是疑惑的神情。
唯有许良娣带着某种仇意。
沁良娣脚步很慢,或者说是不知所措,她本就不爱出风头,若是可能的话,恨不得永远躲在背后不成为目光的中心。
可命运偏偏事与愿违,今日的她不得不接受这一挑战。
站在众人灼热不堪的目光前,站在皇后的威严下。
“给皇后娘娘请安。”沁良娣行礼,语气微微有些颤抖。
皇后的目光充满着关切,“平身吧,听青墨讲,你身体不适?这心意我收到便是,你只需安心休养,无需特地来这一趟。”
得到旨意,沁良娣仍旧跪着未起身,继续道,“多谢娘娘关怀,早晨服过药后,我的身子已无大碍,能来给娘娘请安,也算是为我自己积攒福报,是我之幸。”
这话一出,众人皆惊。
为何沁良娣也能对着皇后说出这样讨好的话来?
莫非人人皆有此能力,一旦被逼到这一地步,便会无师自通?
许良娣看着沁良娣,心中默默种下一颗种子,原来这沁良娣也并非善类,竟利用受伤这一事顺水推舟,晚到一些非但没受惩罚,倒成了这承乾宫中的焦点。
这是多么高明的一招!
各有各的心思,只有沁良娣浑身不自在。
她何尝不想就呆在长仪殿内,不要走这一遭,不说这些违心的话。
可现实哪里由得你任性妄为。
方才那一番话,不过是在来承乾宫的路上,小茹临时教的罢了。
服侍新皇子妃的这群丫鬟全是宫中资质颇深的丫鬟,所有套路了然于心,信手捏来。
教这群如白纸般的主子如何适应后宫的生存法则,简直太容易不过。
沁良娣就坐在青墨身边,侧身与青墨用眼神打了个招呼。
青墨微微笑着,像在询问。
沁良娣则点点头,算作回应。
如此,二人便不再多语。
终于四人到齐,今日这所谓拉家常的一番闲聊,总算达成。
皇后说了几句让人听来颇有些不太明白的话,众人全都云里雾里不知如何接话。
幸好皇后的本意也并非在此,稍稍顿了顿后,接着道,“宫中历来有三月狩猎的传统,每年的三月天光大好,皇上便会带上皇子与几个嫔妃们前往凝露山小住,短则三五日,长则十天半月,凝露山风景秀丽,三月更是兽类频繁出没,皇后会在那举行狩猎比拼,皇子与侍卫们皆会参与,热闹非凡,一来是抛开繁碎的前朝政事暂作歇息,二来也是皇子们检视自己武功进展的有利方式,年年如此。”
这话是什么意思?
皇后接着道,“眼见着天也渐渐暖和起来,三月降至,你们四人初进宫,对宫中的生活规矩定是不完全适应,难免觉得闷得慌,这些我都看在眼中,也都理解,既然如今有这样的机会能出宫散心,我自然想带上你们一同前去。”
一同前去?
四人纷纷瞪大了眼睛,不知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皇子狩猎,那我们四人去了能做什么?
见眼前出现的全是诧异的面孔,皇后微微皱眉道,“怎么,你们不愿?”
“哪里的话,能与皇上、娘娘、皇子们同行,是我们之幸啊!”许良娣自然是最先接话的那一个,“只是不知我们能做什么,若是坏了狩猎的规矩,倒成了我们的不是了。”
“没什么规矩,既然是放松之行,便也无那么多繁碎礼数了。”皇后缓缓道,“只是这暂且仍是我一人之策,还需禀报皇上,由他来定夺,今日权当做问问你们的意思。若是你们不肯,我也无需自作多情不是。”
话已说到如此地步,谁还敢说一句不肯?
那岂不是摆明着要与皇后不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