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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
苏炜站在宫门口,远远见着苏延便奔着迎上去。
“延哥哥你来啦!”见着苏延手里端着的酒壶,很是自然接了过去,“延哥哥还亲自给我送礼呀!真好!”
苏延也没否认,“嗯”了一声,任着苏炜把酒壶端了过去。
苏炜欢欢喜喜将苏延迎入了东宫,如往常一般热情地好茶好水伺候着。
苏延任由苏炜端茶送水。
苏炜便觉着怪异,往日苏延只要一杯清茶的。
苏炜盯了苏延几眼,目光犀利如剑,似要穿透那双黑眸,刺进心底。
然,黑眸似一个无底黑洞,只瞧见一片温和。
苏炜便扯了苏延的衣袖,有些灰心丧气,“延哥哥,你在想什么呀?能与阿炜说说么?”
“我在想阿璟用饭了没?”
苏延的声音很低,低得苏炜以为自己听错了。
“啊?延哥哥你说什么?”
“没什么,”苏延环视一周,问道,“今日进宫仓促,我未带随从,请太子派人前往梅园通知一声,说我入夜方归,顺道,让怀信入宫来。”
“哦,这样呀C!”苏炜利落答应,转头就吩咐左之楠道,“左少将,快去梅园告诉叶姐姐一声!”
左之楠领命,告退离屋。
苏延又唤住左之楠,吩咐道,“让她先用饭,不必等我。”
苏炜又道,“左少将,盯着叶姐姐把饭吃了再归来!”
他左之楠堂堂禁卫军少将,整日屈尊做小太子护卫也罢了,今日还沦落成当嬷嬷了?!
左之楠草草做了个揖,离开了东宫。
梅园。
慕叶正在院子里煮茶,见得左之楠来,便招呼了坐下。
“左少将请坐,上回如意楼一事我险少将于不义,今日以茶代酒赔罪了!”
慕叶摆弄着茶具,趁空挡向左之楠拱了个手。
虽是随意至极,却叫左之楠反倒觉着真实。
慕叶这人,总能以自己的独有的姿态表达出自己的情意。
左之楠也回了个礼,落了座,“之楠有愧,之楠所为愧对夫人,是之楠该向夫人赔罪。”
慕叶只笑了笑,并未多言,继而专心煮茶。
左之楠便道,“下回夫人得空,之楠做东,还请夫人赏面喝上一顿酒。”
“酒便不喝了,”慕叶拎起煮开的水去泡茶,“喝茶罢。”
水浇入茶叶,茶香四溢。
左之楠深深嗅了一口茶香,只觉心神旷怡。
慕叶把茶水倒去,将茶叶倒入壶中,又加了羊奶继续煮。
奶香与茶香完美地融合在一起,散入半空中。
左之楠被这香气迷得全然忘了今日为何而来。
慕叶取了两个茶盏斟满,将一茶盏推至左之楠面前,“少将只听闻秀色可餐罢,殊不知这茶香亦是佳味!”
左之楠连连点头,捧起香茗欲饮,“茶香可餐茶香可餐!”
一说“餐”字,左之楠忽然想起今日之事了。
“哒”
茶盏落下,左之楠正色道,“夫人,今日之楠是有要事前来。”
慕叶挑眉,亦没了喝茶的兴致,“哦?不当讲的便不要讲了。”
“是太傅…太子吩咐之楠前来传话,说太傅今夜方能归来,请夫人先用饭。”
“哦。”
慕叶举了茶盏,呷了一口茶。
她让苏延入宫便未曾打算他能在晚饭前归来,故而慕叶没有半分意外。
“少将喝茶,茶一凉味道便差了。”
左之楠握着茶盏,盯着慕叶又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
慕叶罢罢手,俊美玉容露出一丝为难,“近日没甚胃口,不吃也罢。”
“太子吩咐,夫人用过午饭方可归宫。”
慕叶一本正经胡说八道,“方才我已用过了。”
“夫人方才说,没甚胃口不吃也罢。”
慕叶笑问道,“若是我一日不是,你要留一日么?”
左之楠郑重点头,“是!”
慕叶,“……”
慕叶怒其不争,“少将是武官,为何非得弄得和那些文官一样墨守陈规!”
左之楠悠悠举盏喝茶,“禁卫军上下令行禁止,莫敢不从。”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左少将没听过么?”
左之楠朝西北方望了一眼,望见皇宫一角,“夫人的在外,好像有些近哪!”
慕叶见左之楠是铁了心不肯走,也不管左之楠了,继而悠哉品茶。
她就不信左之楠还真能不回去!
喝完了茶,慕叶开始拆阅信件,左之楠便在一旁坐着,直至暮色降临。
慕叶放了手中信件,终于开了口,“左少将,天色已晚,你该不会要在梅园过夜罢?”
左之楠沉吟,“之楠是要等夫人用了晚饭,方能归宫了。”
慕叶笑了笑,抱着一叠信件起身朝书房而去,“左少将就在此过夜罢!”
不是慕叶不肯吃,她巴不得左之楠快快离去,可她一吃必吐,总不能在左之楠面前吐吧?
即算她不要这脸面了,等左之楠归宫一回禀,苏延必也知道了,她又得想说辞。
左之楠跟着慕叶入书房,见着天色渐黑并不愿多留,好言劝道,“夫人何必怄气?太傅不回来是他之过,夫人不用饭是饿了自己,划不来。”
慕叶顿足,转身冲左之楠似是听了个笑话般好笑道,“谁怄气?”
左之楠险些与慕叶撞上,好在他身手敏捷,及时收住身形。
退了一步,左之楠望着那笑有些愣神,他辨不出慕叶此话真假。
左之楠不言语,慕叶继续往书房走去。
左之楠又追了上来,“那夫人为何不用饭呢?莫不成是故意刁难之楠么?”
慕叶又顿足,侧首对着左之楠一字一顿道,“见着你,吃不下。”
左之楠摸下下巴,小声低估,“左之楠虽不如太傅貌美如花,可也相貌端正啊。”
慕叶笑了,“回头我定向太傅转述少将的夸赞,一字不差地转述。”
左之楠,“……”
慕叶留下愣在原地的左之楠,径自入了书房。
未几,左之楠又踏步追上慕叶,“即便如此!之楠也要见着夫人用饭方可归宫啊!”
左之楠一直跟着慕叶,嘴上念念有词,三句不离用饭,从书房跟至卧房,从卧房跟至内院,又从内院跟到了浴汤池。
慕叶立在门口,笑看左之楠,“左少将要跟我一起进去么?”
左之楠莫名觉着后颈一凉,仰头望着已黑的天色,叹道,“我为夫人守门。”
左之楠以为,男女有别,作为一名女子,饶是慕叶再不拘礼,也该忌讳。
可这只是左之楠以为。
慕叶在左之楠惊呆的眼神中走近了屋子,拂袖甩上屋门,“劳烦少将守门了!”
左之楠连忙后退几步,环视四周寻着了一位嬷嬷,“嬷嬷,届时你可要为我作证,我是与你在一块的!”
左之楠瞧了眼数丈外的屋子,将嬷嬷往外请去,一直到看不见那屋子。
慕叶出来后,左之楠还在。
慕叶估摸着自己要再不吃,左之楠说不准真留下为她守夜了。
慕叶便吩咐景云煮了两碗阳春面。
左之楠点头甚是满意,“夫人早如此,不便好了。”
慕叶冷了一眼左之楠,左之楠便闭了嘴,不再言语。
两人仍同午后一般,在院中相对而坐,晚间清风徐徐,带着秋日的独有的凉意,吹散白日余温。
慕叶半干的发垂落在脑后,有几缕随风扬起,带着梅园中桂花的清香袭向左之楠。
那香气充塞着左之楠的鼻腔,惹得他心神紊乱。
一阵风卷过,风势大了些,左之楠眸光闪烁,道,“之楠为夫人取件披风罢!”
“不必,”慕叶拢了飞扬的发,五指成梳理着发丝,“这风吹得正好。”
景云端面入院,分别搁在了两人面前,“夫人,少将请用面。”
左之楠翻了翻自己的面,又瞅了瞅慕叶的面,果真是两碗阳春面啊!
左之楠不免怨道,“夫人,太傅俸禄不高,可也不至亏待之楠至此罢?”
慕叶抬眼,凤目略过左之楠,转向景云,“景云,少将这碗面撤了罢。”
左之楠双臂一展,圈住了面碗,“阳春面甚好甚好!”
慕叶确实有些饿了,可她也不敢多吃,吃得也慢,小半碗面细嚼慢咽地吃了一刻钟。
吃完,慕叶便送客,一刻也不让左之楠多留。
天色确实已晚,左之楠怕再留要遇上苏延了。
赶回东宫的路上,左之楠细细瞧着路面,就怕迎面而来的是苏延。
然,一路至东宫,左之楠都没遇上苏延。
而东宫里,乱成一锅粥。
东宫中的宫女内侍在殿外站成一团,人人低着脑袋,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借着宫灯,左之楠隐约瞧得里头还有几位仪元殿的宫女。
左之楠心生怪异,这淑妃不在长生殿伺候来东宫是为何?
左之楠收了疑惑眸光,脚下加紧步伐向东宫走去。
方至门口,左之楠便被禁卫军拦下,“少将恕罪,将军有令任何人不得入内!”
左之楠眉头微拧,“既知我是少将,便该知我奉命护卫东宫!给我让开!”
守门的禁卫军颇是为难,面面相觑不知该不该放行。
左之楠一声冷哼,“我左家世代统领禁卫军,还能被你们拦下!”
左之楠还未动手,里头传出一道浑厚男音,“让他进来!”
禁卫军听出乃左锋之声音,躬身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