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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慕叶身罩黑色披风,动身前往耶律明之宅院。
初霁与桃妍与慕叶随行,临走之时,丫头在慕叶面前磨蹭,少见的支支吾吾不吭声,眼睛瞧着慕叶欲言又止。
桃妍搀着慕叶,硬生生把人“扶”出了屋子,留下初霁安置丫头。
初霁将丫头带出屋子,温婉笑道,“你随主子日子短,诸多规矩尚不清楚,往后等规矩熟了,主子自然会吩咐你办事。”
丫头一瘪嘴,甚是不乐意,“慕少也不曾吩咐你们跟随!”
对这两姐妹,丫头心里惧怕的紧,眼前粉衣的初霁随是性柔,可有一股韧劲,柔似水却是滴水穿石,那蓝衣的桃妍张扬,说什么便是什么。
此两人一入西园,大小事宜皆由两人打点,还打点得井井有条妥妥当当的,可丫头连个插话的地儿多没有!
慕叶对这两姐妹亦是信任非凡,以往还过问一下园中事情,如今是彻底不问了。
这叫丫头满心的恼火,顾不得惧怕冲顶了初霁。
初霁丝毫不为这份怒气动容,面色温婉如初,柔笑道,“这也是你要学的,主子带谁不带谁,因事而宜,无需吩咐。”初霁转身关上房门,又道,“还有一样,主子的屋子不可随意进入,除了早间洗漱,午饭及晚饭,不得传唤不可进入,尤其是夜间,莫要打搅主子歇息。”
丫头听得一愣一愣的,不敢不信。
初霁柔柔笑过,便向已走出主院的慕叶桃妍追去。
慕叶出了东门,便见耶律明在西门侯她,巷子前后有两大汉立着,警戒旁人的路过。
好在四下无人,慕叶领着两姐妹款款步入其西门。
慕叶入门,两名大汉便退回宅院,确定了确实无人在巷,方安心关上了门。
耶律明领着慕叶往里走,宅院中的灯火不通,靠着如水月色与昏暗灯光勉强看得清路。
院中积雪未扫,昨夜松软的雪花凝结成冰花,映着冷冷月光,寒气逼人。
耶律明在前领路,与慕叶说着话。
“夫人今夜甚是低调,好似不愿叫旁人知道见过我啊!”
“若北漠王灯火通明招待我,我自会从正门光明正大进来。”
慕叶轻轻松松的回,并不曾在意耶律明的不满。
耶律明听罢爽朗一笑,“夫人这份见解独到,我甚是喜欢,夫人里面请。”
入屋之后,桃妍惊觉屋中竟也是冷若冰窖的,解下了慕叶之披风,顺手将里头的狐裘裹了裹,“冬夜天寒,主子穿着罢。”
耶律明盯着胆大妄为的桃妍,突然想起这声音他听过!
“是你?!”
耶律明顿时想起来,在金胜他陪慕叶去取琴之时,见得便是此人!
桃妍立在慕叶身后,笑得好不明亮,“是啊,是我!”
耶律明顿时明白,慕叶并非去取琴,她是去见此人!
鹰眸凝上桃妍,耶律明问道,“阴阳蛊毒是你解的?”
桃妍仍旧笑,“是啊,是我!”
耶律明一声冷哼,鹰眸睨过慕叶,“想不到夫人身侧竟有如此能人!”
“此一时彼一时了,”慕叶笑了笑,“当初为保性命不得已骗了北漠王,可要说起来也因北漠王对我下蛊,才会有此后话。”
慕叶略一停顿,“今日我来,是为晴儿一事,若北漠王还想揪着旧事,那我只能告辞了。”
“告辞?”耶律明笑得无比自信,“你当真能舍下你唯一的小妹?!”
“舍不下,”慕叶抬眸,通透的琉璃色凤目平静如湖,镇定无比道,“既然北漠王施救我小妹,必然是有施救的缘由,不是么?”
“我早说过,夫人这份见识,我耶律明甚是欣赏!”
耶律明凝着慕叶,想从那双琉璃色凤目中窥探得一二,却是如跌入了澄澈见底的湖水,除了自己,什么也望不见。
慕叶寻了座径自坐下,反客为主道,“那便请北漠王坐下,倒盏茶,我们细细说。”
“好!”
耶律明颔首,冲着手下人使了个眼色,很快便有茶水端上。
初霁截下为慕叶上茶的大汉,“家主不惯旁人伺候,我来。”
大汉还没吐个“不”字,手上的茶盏便飘然脱手而去,转至了初霁手上。
初霁以手背试了水温,觉得烫了些,便在手上捧着。
耶律明瞧了这一出,粗狂面上露出一丝鄙夷,“你们大周的规矩真是多!夫人上个茶还有专人伺候,天下人能有几人有此殊遇?!”
慕叶浅笑吟吟,“我还是那句话,今夜我来是为晴儿,北漠王若是愿意,便开出条件,若是不愿意,那么茶也不必喝了,我即刻就走。”
“夫人何必心急呢?人在我手上,不过大火将人烧伤了,现在暂无大碍,正在屋里修养。”
“那么,晴儿需修养至何时呢?”
“这便看夫人了。”
“若无大碍,我今夜便想将人接回西园,”慕叶略过身侧两姐妹,“我手下人之医术必能好生照料晴儿。”
“看来夫人果真心系那小妹,”耶律明勾唇,露了一丝微笑,“即是如此,我必要好生想一想了。”
凤目略过一丝隐晦,俊美玉容仍是含着浅笑,慕叶起身道,“有句话说择日不如撞日,北漠王今日尚未想好么?”
“尚未。”
“也好,”慕叶起身,“那么劳烦北漠王照顾晴儿了,我在西园静候佳音。”
慕叶甚至连一丝丝的商量都没有,任着桃妍为她披上披风,便告辞离去。
初霁交还了手中茶盏,朝耶律明拘礼告辞。
耶律明盯着初霁,忽然道,“你家主领你们出来走一遭,却是连面也不曾见着,等归了西园,你家主的满腔火气定是要撒你们身上了!”
初霁柔柔一笑,“家主做事自有主张,初霁不敢亦不会过问。”
耶律明如此问,无非是问了探一探慕晴对慕叶是否真如慕叶表现出来那般重要,可初霁那么柔柔一答,是什么也未能探得。
用在丫头身上的法子,在她们身上看来是行不通了!
耶律明心中烦闷,连送也懒得送慕叶,撇开左右独留屋中。
不一会儿,柳瑟便入屋,柔柔贴在耶律明怀中,好不娇媚,“公子为何皱眉?瑟儿可能为公子分担一二?”
耶律明粗鲁推开席上小几,粗暴得将柳瑟压在身上,“自是能为本王分担!”
柳瑟闭上眼睛,迎接耶律明一贯的粗暴。
这日子,快要到头了!
慕叶回到西园,便见得主屋亮着灯火。
慕叶扭头问了初霁一句,“走时点灯了?”
初霁捂唇一笑,低头不语。
慕叶再瞧桃妍,桃妍笑得正欢,“里头有人呢!”
不必说,慕叶也猜到里头是谁。
方才初霁教导丫头之时,慕叶还疑惑呢,这两姐妹就不是守规矩的人,怎么就要丫头守这么些规矩呢?
原来是为了他!
慕叶分别点过两人的额,低声叹道,“你们呀!收了他什么好处,事事帮着他!”
“那当然了,”桃妍昂着脑袋颇是骄傲,声音却如慕叶一般低着,“自家哥哥当然是要帮了!”
此言一出,慕叶一愣,凤目闪过一丝奇异光芒。
苏延之身份知道的仅寥寥数人。
她从未与两姐妹说起过,她们也不该知道!
慕叶也不急着进屋,便立在院子中,俊美玉容无比肃然问道,“哥哥?谁人是你们哥哥?”
桃妍心知说漏嘴,吐了个舌躲到了初霁身后。
初霁无奈,低低骂桃妍一句,“你呀!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转而向慕叶道,“主子,有人亲来无双谷,求解蛊毒。”
初霁不必明说,慕叶便明白是求着何人。
慕叶淡淡应了声,不解问道,“什么蛊毒?”
“是母子蛊,”初霁低柔解释道,一边小心翼翼瞧了眼主屋,“中此蛊之人,子虫受母虫控制,心神也好行为也罢,皆被人所控,可以说,子虫寄生之人,便是养母虫人的傀儡。”
慕叶当即想到了耶律明。
这蛊虫使过一次,便能用第二次。
只是,近来好似不曾有人异常啊,难不成是晴儿?
慕叶心起担忧,凤目闪过忧虑之色,瞧向二人,未待慕叶开口,桃妍已抢道,“主子放心,小小母子蛊还难不倒我,再者说了,我让主子吃过一次蛊虫的苦头,总不能再吃第二次!”
“不是我!”慕叶瞧着桃妍,肃然无比,“我担心晴儿。”
“那主子也放心,”桃妍无比自信道,“只要三小姐归家,桃妍必保三小姐无恙!”
慕叶这才稍稍放了心,却是不曾想到,耶律明还另有下手之人。
“主子快进去罢,外头冷呢!”
桃妍与初霁扶着慕叶进屋,自己却是站在门外不曾踏入,甚至慕叶一入门,便将门“嘭”得关上了。
屋中,银屏冷烛光,映着碧色纱罩,晕成朦胧光辉。
苏延放下书,自榻上起身,迎着慕叶而来,“我说了,今日我想留夜。”
慕叶想痛骂苏延一顿,却是忍俊不禁,搭上了苏延的掌,“苏延哪,如此下去,咱们这戏可演不了多久!”
苏延扣着慕叶的手,落下一吻,“过了今夜再论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