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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见深拉着于雪下辇,便要延着台阶等上这寰宇台。李仁等人欲一同上去,却被朱见深给斥退了下来,只能守候在台下。
寰宇台是太祖皇帝所建,高约八丈有余。站在台上,可鸟瞰整个皇城,故名之为寰宇。
于雪在紫禁城多年,却也只是远远的望见过这座气势宏伟的高台,却不曾真正来过这里。如今站在着寰宇台上,脚下的万物都变得如此渺小,再无压抑的高楼宫墙,心胸也顿时变得开阔起来。
万里无云的天空中,只有一轮明月高照。从此处看上去,竟要比地面上亮上许多。朱见深注视着明月,开口说道:“还记得当年,同样是在这样一片月色之下,你与朕盟约,倘若朕能为你父亲平反,你便嫁与朕为妻。如今虽已事隔多年,当日誓言,朕却不忘分毫。即便朕不能立你为皇后,也要娶你为妻子。”
于雪顿时明白了过来,他之所以仿照民间的嫁娶,特地让人赶制了吉服用具,便是为了完成当日的誓言。须知皇上只有在迎娶皇后时,才能按照大婚的礼仪操办。
于雪心下一阵感动,反握住他的手:“皇上得厚恩,臣妾无以为报。”
朱见深却摇了摇头:“朕这么做,并非是要你感激。相反,朕最害怕的,正是你的感激。”朱见深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朕多么希望,你嫁与朕并不是因为感激,也不是因为当初的誓言,而是因为心中的一丝情意。”
于雪沉默了片刻,却道:“皇上如何知道,臣妾心中对皇上没有半分情意?”
朱见深闻言一喜,追问道:“此话当真?”
“所不是真的,臣妾岂不成欺君了吗?臣妾不过是一届女流,可万万不敢担此罪名。”
朱见深脸上有掩饰不住的喜悦,忽然竖起右手,对她说道:“朕今日再对月盟誓,今生今世,定不相负。”
“皇上是九五之尊,自然是一言九鼎。皇上的话,无需起誓,臣妾也同样会深信不疑。”
朱见深摇头,坚持道:“若不以此,不足矣表朕心中之志,抒朕心中之喜。得卿如此,胜过这万里江山。”
“皇上胡言了,若真如此,臣妾岂不成了周幽王的褒姒,商纣王的妲己,沦为魅惑君主的祸水了。”于雪故作生气,朱见深听了也是一笑,“也只有雪儿你,敢说朕胡言了。”
“皇上明君,只有明君才能在他人说自己胡言时,不怒反笑。”
“雪儿这么说,朕这个明君是非做不可了。”
“倘若真是如此,也是天下之福,万民之福。”
朱见深一笑,情不自禁的将她搂入怀中:“朕记得,从前于太傅最大的心愿,便是大明昌盛,百姓安居。那么朕也答应你,做一个明君。”
于雪一笑,忍不住伸出手,抱住了他:“朱见深,谢谢你。”
“大胆,竟敢直呼朕的名讳,罚你今生今生,都呆在朕的身边,不许离开半步。”
“臣妾甘愿领罚。”
“雪儿,你知道吗?朕之所以那么久不来永和宫,是害怕你会拒绝。朕不想强迫你,即便有承诺在线,也不想逼你做任何不愿意的事。”
“臣妾明白......”于雪说着,这时,朱见深忽然在她耳边说道,“那么,我们回宫吧。”
于雪耳边一热,脸颊上也是一红。她自然知道朱见深话中的意思,虽不说话,却只是点点头。
二人下了寰宇台,李仁早在台下焦急的等候了多时。
朱见深拉着于雪上了辇轿,又立刻吩咐李仁回永和宫。
辇轿中寂静无声,只有此起彼伏的呼吸声。一路上,于雪紧贴着他的身子,感觉到自己的心跳,还有他越发沉重的呼吸声。
然而还不到永和宫,辇轿却忽然间停了下来。
朱见深略有不快的问道:“怎么停下来了?”
李仁立刻回答:“启禀皇上,华盖殿大学士李贤。”
朱见深不耐烦道:“不见,有何事,让他们留到明日早朝再奏。”
然而朱见深的话音刚落,便有一个焦急的声音响起:“微臣华盖殿大学士李贤,有紧要军情奏请皇上,还请皇上移步华盖殿,朝中几位大人,都已在那里等候。”
朱见深撩起轿帘,冷冷道:“朕说明日再议,夜深露重,李大人还是请回吧。”
李贤却坚持道:“军情刻不容缓,几位大人都等着皇上的定夺,皇上若不出面,臣等无一人会离开。”
“你们愿等,便等在华盖殿便是。”朱见深冷冷道,随即便要吩咐李仁起驾,然而于雪却在这时拉住他的手,说道,“皇上,父亲曾说过,李贤大人是难得一见的治世良臣。他与几位大人既深夜入宫求见,想必也是十分要进的事。皇上还是去一趟华盖殿吧。”
“可是......”朱见深仍有不愿,于雪在他耳边低声说道,“皇上忘了,方才在寰宇台上才答应过臣妾,要做明君。皇上放心,臣妾在永和宫,等你回来。”说到最后几个字,于雪的声音更是微不可言,脸上也是一篇通红,好在夜色下正浓,才没有被人发现。
朱见深犹豫了下,终于还是走出了辇轿。吩咐李仁送于雪回去,带着几个宫人,跟着李贤前往华盖殿。
路过辇轿时,李贤忽然停下了脚步,朝着轿中一拜:“多谢婕妤娘娘成全,微臣告退。”
于雪只是一笑,李仁虽不如父亲文武双全,但在治事方面的才华,绝对不低于父亲。有他辅佐,定能富国强兵,百姓安乐。
朱见深与李贤离开后,李仁也不耽搁,立刻吩咐宫人们起轿,很快便到了永和宫。
见于雪回来,晚晴立刻迎了上来,扶着她回房后,方才问道:“娘娘这是去哪儿了?可急死奴婢了。皇上呢?”
于雪回答:“皇上不过是一时兴起,带我去寰宇台上望月,回来的路上,遇到华盖殿大学士李贤,我见他有十万火急之事,便让皇上跟着他去了华盖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