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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和你一起坐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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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然不知道,”方淮镇定地笑笑,“不过陪你,总比武林大会重要些。”

“此刻,我真心觉得,他们会叫我后娘是因为你同许多人在一起过。”

方淮大惊失色,“我怎么会?”

“真是张利嘴,”叶天歌往厅里迈出步伐,“还有,玲珑心思。”

方淮垂下头,眼睑下投注一片阴影,“我只欢喜你一人。”

“鸟毛,我只欢喜你一人。”

方淮才深情地剖白心迹没多久,李慕就跳出来拆台,他对着正在摆盘放碗的杜月,款款开口:“前路坎坷,你可同我一起走?”

杜月一本正经地回道:“我不和你走,那太累了,我要和你一起坐马车。”

叶天歌闻言哈哈大笑,方淮的脸却是彻底黑了下来,他坐到位置上,声音冷淡:“都吃饭吧。”

吃过饭后,杜月与李慕径直开溜,留下叶天歌一个人面对心情抑郁的方淮,丝毫没有负罪感。

不过叶天歌也极喜欢这样的氛围。

他与方淮并肩坐在东院的桃树下,一抬头便能看到不远处的海棠。

“这里真美。”叶天歌伏在方淮肩上,眉眼灼灼。

方淮听见这句话,脸色缓和许多,却没有回答他,他抬了抬头,漆黑天色里,大片星子聚拢,发出微弱而艳丽的光。

“阿淮,”叶天歌凑近他的脸,“告诉我你的故事吧?”

“我的故事?”方淮茫然地看他,又兀然笑出来,“我可没有故事。”

“怎么会?每个人都应该有一些与岁月对抗的痕迹的。”

方淮闭上眼睛,“我并不以为那能称得上故事。”

“总之,讲一讲。”

“自小颠沛流离,九岁丧父,十岁丧母。其后未曾苦尽甘来,也并不饱受苦难。”方淮在叶天歌背后拍了拍,“我的经历十分简单。”

“哦,”叶天歌慢吞吞地应了一声,将身后的剑取下来,撕下方淮的一缕衣袍,认真细致地擦拭着剑身,“来比一场吧。”

“真败家,”方淮肉疼地看着他,又被他的话震惊了一下,“你说,比?”

“天剑门的人,即使不学剑,至少也懂一些。总之,我很闲,你也很闲,就当是为了打发时间吧,来比一场。”

方淮忍不住强调,“我说过实力悬殊。”

“我会让着你的。”

方淮摸了摸鼻子,古怪地瞧他一眼。

两人挪步院中,叶天歌持剑而立,“我有清光,你?”

方淮轻轻起身,自树上折了一小节树枝下来,“既然是点到为止,我用这个便可。”

“那我让你五招,如何?”

方淮眯眼,“不必。”

两人先过剑招。叶天歌通晓天下剑法,因为方淮只持一节树枝,他便选了较为柔和的扶月剑法。

扶月剑法一共三式,一攻,一防,一奇兵。

衍而生千般变化。

叶天歌本想先攻再守,趁方淮想法突破防线时行奇兵而制胜,却没成想,在他的攻击还没抵达的时候,方淮就已经封住了他的攻势。

旧招已老,新招未生。他正是力竭之时,他本不该有这般力竭之时。

“你有些低估我。”

……这样精通剑法,果然是小师兄么?

叶天歌验证了自己的揣测,心思更凝重起来。如果是小师兄的话,他为什么要掩饰自己的死呢?又怎么成为的所谓的不学剑的心字辈的师叔,又怎么会是大如意教的帮主?

咽下一肚子疑问,他使出第二套剑法。

这套剑法名叫杀海剑法,以杀入道,杀戮成海,算是剑法里面毕竟凶恶的了。再加上叶天歌出招极快,他相信这世上无人能快过他的。

然而霎时不到,方淮只用一招,便让他又生力竭之感。

紧接着是第三套,第四套……

剑招不知走了多少,叶天歌累得气喘吁吁。他又撕下来方淮一缕衣袍,大口喘着气道:“那句话我收回。”

方淮温吞地饮着茶,“啊?”

“我说我要收回‘让你五招’的那句话。”

“哦……”

“等小爷休息一会儿,再来。”

方淮没应声,拿过叶天歌的剑,一点一点地削着他才折下来没多久的树枝,他削得无比细致,又极其精准,若非是如今场景,简直要叫人以为他是在做什么表演。

将树皮削干净之后,他才说:“这杆木头可以做个好狼毫,我不舍得与你对决而伤害它。”

“这个简单,不对招,我们只要比剑气就好了。”

方淮将清光剑扔回叶天歌身边,令它直直入了剑鞘之中。

俄而二人比试剑气。

似乎从天地骤生时会聚三山四海,山海有韵而生宝气。

山的豪迈,水的峥嵘。在这一刻齐齐入骨,随悠悠天地之音而散。

是散,而又是合。有千钧之势,有万雷之风。

一股压迫之息迎面而来。

方淮叹了一口气,轻轻一拂袖。

那气息便自动散了。

天地悠悠,岁月长河,不变的是流逝。它是无休无止的流动,却也是最大的安宁。

所谓的“心剑”,早已与天地山河俱容一处。

狂风摧不折,烈焰烧不了,暴雨压不倒。

立于天地,自有风骨。

这点气势,又怎么不能承受呢?

“你还打不过我。”方淮笑了笑,“我早就说过了,实力悬殊。”

叶天歌闻言,默默低下了头。

……谁知道你说的是你比我厉害啊?

随后他抬起头,轻轻觑了方淮一眼,“刚才你削完树皮没擦。”说着就把清光剑连同剑鞘一块扔给了方淮,“擦不干净不准回房。”

“……”

方淮苦笑地看着清光剑,“我早就提示了实力悬殊……却还是……”

他认命般地拔出清光剑,坐到院里的石凳上,将自己整个外袍都脱下来,撕下一缕,缓慢而细致地擦拭着。

夜深人静,烛光轻燃。

叶天歌本来已经回房去,却突然提了一盏灯笼出来。

那灯笼也极其特别,里面的光竟并非寻常的烛色,而隐隐显示出幽幽的绿。

“阿淮。”他喊他。

方淮却没有立刻将剑给他,反而将清光剑攥得更紧,“怎么了?”

叶天歌一脸厌恶。

方淮大骇,“我又招你了?”

“不是,”叶天歌深深皱眉,“房里有副棺材。”

方淮直勾勾地看着他。

“是那天被叶天泽埋的那一副。”

方淮吓了一跳。他瞬地起身,看着叶天歌,目光幽幽暗暗的,“你听说过一个传说吗?”

叶天歌听得此话,突然一愣。

“传说月圆之夜,将会有一个鬼女,手提一盏‘追魂夺命’灯,化作人们挚爱之人的模样,”他一顿,看着叶天歌的眼睛带了几分嘲讽,“欲以此诱人,而后取人性命。”

叶天歌低下头,“是吗?我竟然没听说过。”

方淮瞬地将清光剑拔出来,抵在叶天歌颈上,“‘追魂鬼女’唐衍,你来之前,可曾打听过一件事?”

唐衍眼见已经暴露,索性一转灯笼,撤了幻术,她虽被清光剑威胁着,却并不恐惧,反而十分镇定。“哪一件事?”

“你为什么不好好看看我的脸?”方淮轻嗤,“我母亲,名叫殷南秋。”

“是她!”唐衍瞬地变了脸色,额际甚至流下冷汗,“你是方季的儿子?”

“我是方淮。”

遇卿秦淮岸,定情浚河边。

长歌有所向,譬如金石坚。

方淮、方浚。

唐衍叹了一声,“我欠南秋一个人情,这便离开。”

方淮收回剑。

唐衍使了轻功,往院外而去。一脚刚踏至墙上,她一转灯笼,灯笼中的烛火跳动一下,忽然灭了。

拔出藏于腰间的匕首,她脚抵着墙,一跃一飞,只在瞬时,便又回身至方淮身边。

递出匕首,她满以为自己可以刺中方淮。

一把剑抵在她腰间,阻住她的攻势。

她惊恐地看向方淮。

方淮将剑向上提,又抵住她的脖颈。声调有些微的漫不经心,“我母亲在江湖上,只杀人不救人,你又何曾欠了我母亲的人情呢?”

“你知道?”

“你弟弟唐生死得很惨,我那时还小,虽然天真烂漫,却仍是记得的。”

“‘追魂夺命’灯?呵,”方淮讥讽地看她,“大如意教的众多*,你倒是用得挺好啊。”

唐衍闭上眼睛,“殷南秋杀了我弟弟,我虽然怕她,却是要为我弟弟报仇的。”

“哈、哈、哈,”方淮大笑三声,连手上的剑都收回去,“你可真是敢说啊。”

“报仇这两个字从你嘴里吐出,可真够讥讽的。”

唐衍瞅准这个空档,立刻转动灯笼,她反手将匕首掷出,也不管是否投中方淮,立刻移身而遁。

“太慢了,”唐衍自以为已经可以逃出,一转眼就发现方淮又将剑抵在她颈上,冷冽的声音便传入她耳中,“这么多年,你不过还是只能做一个婢子罢了。”

唐衍如同被踩了痛脚一般,立刻吼道:“我不是殷南秋的婢子,我是我自己,我是鬼女,我是唐衍!”

方淮可没心情照顾她的思绪,“刚才只不过试探试探你的实力,如今,才是正题。”

他将剑抵得更深一点,在她颈上划出一道细细的血线,“叶天歌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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