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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信任,所以敢把你曝露给我最珍视的家人。但这种曝露,仅限于我能掌控的范畴。】
洗完手跟傅老太太一起包了几十只小馄饨之后,张嫂已经陆续开始上菜,一家之主赶紧招呼大家入席。
由于人口简单的关系,傅家一直用圆桌吃饭,显得亲近些。
按照惯例,傅家二老坐在上首,傅老太太左手边依次坐了傅司南和苏意唯,傅明华夫妇则坐在傅老爷子的右手边,傅念祖兄妹位居末席。
因是过节,所以菜色自是比苏意唯初来那次丰盛不少。
芙蓉鸭卷、煎烧糟白鱼、东坡肉,都是南方风味;红烧羊肉和便宜坊现叫的烤鸭倒是有几分B市的感觉;正中间一盘是混合了蛋饺、肉圆、粉条、豆芽的杂烩锅,取团圆吉利之意。凉菜则是肉皮冻、芥末墩、麻辣凤爪和切片酱牛肉四样。
六热四凉的普通家宴,不显半点奢华铺张,跟普通人家并无什么不同。
每个人面前的斗彩瓷花杯里都满着温好的酒,只是无人动筷。
傅老爷子抄起酒杯。
“都愣着干嘛,吃啊,难道还要张嫂挨个喂你们?”说毕喝了一小口桂花冬酿,“呦,温了之后味道还真不错。”
话音未落,便一饮而尽。
傅老太太忙拦住他:“悠着点儿,这酒虽说度数低,到底也是酒,你身体又不好!”
“怕什么,喝多了就去睡觉呗,难道谁还敢笑话我不成?!你们也喝啊。”傅老爷子不知从哪儿冒出一句《红楼梦》贾母的台词。
傅司南摆摆手:“我就算了吧,还得开车,给我留半坛子,下回再跟爷爷再单独小酌吧。”
曾卉撇撇嘴:“刚才闹着喝酒闹得最凶的就是你,这会儿又说要开车了,你可真比大姑娘还善变。”
傅念祖听了妹妹的话忙接口:“南南你喝吧,难得爷爷奶奶高兴,等会我开车送苏大夫回家就好。”
傅司南眼神不动,径直把面前那杯酒推到苏意唯面前,嘴里的话却是对着自家表哥:“这点小事儿还用劳动你傅经理?”
苏意唯又把酒推回去:“想喝就喝呗,我等下自己打车走就行。”
傅司南瞪她一眼,夹了个蛋饺作势要堵住她的嘴。
看那形状并不规则的蛋饺已呈摇摇欲坠之势,苏意唯迫不得已赶紧张嘴接住,这才避免被溅满身汤水的厄运。
傅老太太抿了一口酒,忽然变了脸色,深吸一口气,状极无意地开口:
“小苏,这酒是自己家里酿的?”
“嗯,家里每年冬至都喝这个,外公外婆怕我一人在外,所以特意找人捎给我的。”
“现在会自家酿酒的老苏州人真是不多了,你外婆很能干啊。”
苏意唯夹了一片牛肉:“这是我外公的手艺,外婆通常就是帮忙准备一下材料。”
“难怪味道这么醇厚,原来是家传古方。”
“算不上什么古方,只是外公喜欢在酒里加青梅。不像市售的,只有桂花。”
傅老太太的手无意识握紧小小的瓷杯,记忆里也有那么一个人,喜欢在冬酿酒里加青梅,会这么巧吗?
一直在席上安静未出声的曾嵘突然开口询问:“苏大夫府上都是做什么的?”
他是傅明华的上门女婿,虽然傅家二老从未仗势欺人,妻弟一家对他也礼遇有加。但不管在公司还是家里,这些年曾嵘的处境始终十分微妙,他也一直恪守本分不显山露水。
而这个问题显然有些逾矩,使得从进门到现在进退得宜的苏意唯面色也沉郁了下来。
傅司南抢过话头,一派天真地问:“姑父什么时候调了职?”
曾嵘一愣:“没有啊,我还在公司人事部门。”
“是吗?我还以为姑父荣升到国家统计局主管户籍普查了呢!搞的好像咱们要跟苏大夫结亲一样。”
“南南,不许跟姑父贫嘴。”傅老太太忙出言阻止。
“我哪儿有啊奶奶,这不是开玩笑活跃气氛么?”转头看向一旁的苏意唯,“别紧张,我们家没有吃窝边草的兔子,你安全得很。”
这弦外之音太明显,曾嵘面红耳胀,又不好发作,在座除了自家女儿之外,其余谁都没法开罪。
只得勉强撑出一个笑容:“妈,不碍事,南南从小就喜欢跟我开玩笑。”
“是呢,那时候我爸妈还说我就跟姑姑一家亲。姑父什么都让着我,表哥更是恨不得24小时贴身保护我才好。”
傅明华也觉得老公出言莽撞不像他平时为人,但当着外人,面子还是要顾及一下的。
所以也跟着出言打圆场:“苏大夫你别介意,老曾这人说话直,没有恶意。”
苏意唯勉强笑笑:“也没什么。我妈妈在一家国企做财会,爸爸,很早就去世了。”
气氛一下子凝滞,所有人都不知该怎样继续话题。
傅老爷子叹了口气: “一个女孩子孤身在外读书工作,实在辛苦。以后逢年过节不回家的话,就来这儿吃饭。”
傅老太太也接口:“听老黄说,你跳了好几级,是他班上最年轻的研究生。这么小就背井离乡,哪儿能照顾好自己啊!今后没事就过来,千万别客气,不过是多备一副筷子的事儿。”
傅司南敛了笑容,目不转睛地盯着苏意唯的脸看。
被他看得莫名其妙,苏意唯问道:“你盯着我干嘛?”
“没有,我就是找找黄爷爷所谓‘年轻’的影子。之前眼拙,还真没发现。”
本以为他会说几句正经话,没想到又是调侃,苏意唯恨得咬牙切齿。
刚好此时张嫂端了饺子上来,她也顾不得什么礼仪,眼疾手快夹起一个,依样画葫芦就往傅司南嘴里塞。
“你才老,你……”突然意识到不对劲,硬生生把后半句“你全家都长得着急”给咽了回去。
傅司南大概是知道她要说什么,一边躲一边大笑:“哎,烫,烫,你先放下凶器。”
傅老爷子被孙子的狼狈模样逗得眉开眼笑,冲着老伴:“没想到这欺负惯了别人的混小子也有今天。”
傅念祖不动声色给曾嵘也夹了一个饺子:“爸,吃点东西垫垫胃,省的等会喝酒上头。”
大家吃着饺子,苏意唯也咬了一口,热乎乎的食物香味冲淡了刚刚的尴尬气氛,连心底最深的地方也被熨帖得暖了起来。
正吃到兴头,突然听见有人按门铃,张嫂忙去开门。
不一会儿,只见小胖捧着一大瓷碗饺子,脚不沾地冲进来,嘴里还嚷嚷着:
“傅爷爷傅奶奶,赶紧尝尝我们家的羊肉饺子,刚出锅,还冒热乎气儿呢!”一抬头,“哎,好像多了一人,苏大夫你怎么也在?”
苏意唯不好意思笑笑:“那个,我来蹭个饭。”
小胖把大海碗放下,一边把被烫红的手指贴耳垂上,一边拿脚勾过一把椅子顺势坐上去,语重心长地说:“你说实话,是不是医院待遇不好,所以总吃不饱?怎么每次见你不是去蹭饭,就是在去蹭饭的路上呢?”
苏意唯当即石化,内心嘶吼着,我哪次蹭饭都不是出于自愿的好不好?!
一边咬牙切齿,一边后悔,今天出门之前怎么就忘了给RP卡充个值呢?!
傅司南一下子乐出了声儿。
小胖显然意犹未尽,他指着傅司南,继续义正言辞地发表演讲:“而且你不地道啊,凭啥蹭饭总找南南。你别看他长那样儿以为是朵花,其实相处几天就知道,丫其实就是个奇葩!我上次明明给了你白金VIP卡啊,你怎么一次也没去过我那儿,是不是不拿我当自己人?!”
曾卉一下子跳起来,就要冲小胖扑过去:“我磨了你那么长时间,你怎么没给我一张白金VIP!”
“姐,谁让你总带些不三不四的太太小姐们去,上回还拉着我们新来的酒保不撒手。我们那是正规会所,不是牛郎店啊!虽说以老板为首,从业人员的长相普遍都在水准之上吧,但我们真的不做那种生意。”
傅老爷子在一旁打岔:“胖小子,快别贫了,抓紧来尝尝小苏拿来的酒,你傅奶奶都喝好几杯了。”
一听有酒,小胖眼睛登时亮了,张嫂很快拿了一只新杯子倒满酒递过来。小胖尝了尝:“倒是挺香的,就是淡了点儿。哎,傅爷爷,大过节的,拿瓶度数高的,咱爷俩整点儿。”
傅老爷子显然心情不错:“张嫂,去酒窖汾酒架子上,把那瓶30年的竹叶青拿来。顺便再盛一碗咱家的饺子,给老方他们送过去。”
张嫂应声而去,傅司南懒懒靠在椅背上:“你们喝吧,我反正是已经饱了。”
小胖瞄他一眼:“就知道你不中用,不喝也罢,留着你开车,等会儿顺道把我捎回去。”
“你今晚不住这边?”
“住什么啊,住下老爷子就得叨叨一晚上,还想不想睡了?!胖爷惹不起老同志,只能躲。”
正说着,只听傅老太太“呦”一声,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她正从嘴里吐出一枚红枣核。
“今年的彩头让奶奶得着了,您已经福寿双全了,看起来这是要长命百岁的节奏啊。”
“就你这小嘴会说话,放公关部真是人尽其用。”傅老太太笑着打趣舌绽莲花的小孙子,心下却暗忖,冬酿、故人、福兆,真的只是巧合吗?
手中拈着枣核,尖尖的那一端浅浅没入皮肤,有些微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