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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在劫难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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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东宫某处却灯火通明,窗棂上映出一个来回踱步的人的身影。

“太子,你向来足智多谋,快点想个法子,咱们不能这样坐以待毙啊?”鄂王李瑶焦躁的在屋中踱来踱去,心中忐忑难安极度惶恐,致使身处如此寒夜,额头上仍渗出一层惫。

“五皇兄,你不要再晃来晃去了,这样更打扰太子思考。”光王李琚上前拉住李瑶,又无奈又心烦意乱道。

太子李瑛的眼神深沉无比,痛心疾首的叹气,“唉,当初不应该听信杨洄的建议向父王举荐方士。不但没有讨到父皇的欢心,还沦落到如斯地步。悔不当初啊!世事浑如棋局,此中黑白纷争。只需一着错经营,便觉满盘输尽。”

“等等!五皇兄,听太子这么一说,臣弟倒觉得咱们被人陷害了。你看,举荐方士的主意是杨洄想出来的,那名天竺方士也是杨洄推荐。结果天竺方士给皇上呈上有毒的丹药,因惠妃误服而暴露,你们不觉得事情太过巧合了吗?”光王李琚灵光一闪,狭长的眼里闪动光芒。

鄂王李瑶听后先是吃惊,稍作沉思又略有迟疑附和道,“是啊,太子,仔细想想老七的话还真有道理。杨洄是驸马,与惠妃是一丘之貉。咱们与他从不交好,那日他却反常到东宫出谋划策,现在想起了他分明是借机陷害。这么说来,金丹之事必定与惠妃脱不了干系,不如咱们这就去找父皇评理去。”

“那该死的方士畏罪自戕,无凭无据,真可谓是百口莫辩。弑君乃是大罪,只怕这次是在劫难逃了。父皇幼时看臼宫权利压轧,最忌讳宫中谋权勾当。我束手无策,已自身难保,被惩处是早晚的事。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老五、老七你们应与我撇清关系当自保。”太子李瑛走向窗棂,不自觉的加重了语气,目光虚无飘渺的浮着,望着夜空自嘲地笑,面色呈现出前所未有的迷惘与绝望。心,一阵冰凉。窗外那铺天盖地令人窒息的黑,或许就是绝望的颜色吧。

李瑶与李琚相视一眼,跪倒在地,恭敬而又诚挚的表态,“太子把我们当成那些贪生怕死的小人了吗?咱们兄弟一起长大,自幼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大难临头各自飞的事情我们做不到。那么多大风大浪,咱们都一起度过了。兄弟齐心,其利断金,这次咱们还是一样共进退。”

“生死就在你们一念之间,跟着我如同将脑袋置于刀尖,你们这样值得吗?”李瑛皱着眉头叹息,语气里满是痛惜。

“值得。”两人异口同声,没有丝毫的犹豫,眼神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光王李琚握紧拳头,补了句,“惠妃向来视我们为眼中钉,欲除之而后快。今日就算我俩规避此事,惠妃也不会善罢甘休。伸头一刀,缩头一刀,倒不如将生死置之度外,咱们兄弟同生共死来得痛快。”

“都说皇家无亲情,我李瑛有你们两位重情重义的兄弟,死而无憾了。”李瑛一时间感慨万千,眼里泛着晶莹的泪滴,伸手揽着两位兄弟,哽咽的说,“好兄弟!”

“太子,我想起来了,淑妃娘娘是不是曾留给你一个匣子,还嘱咐紧要关头才能打开?现在生死攸关,我想应该是淑妃娘娘所指的紧要关头。不如打开看看,说不定能解此困呢!”突然鄂王李瑶一拍额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脸上也随即浮现一线希冀。

李瑛的目光依旧黯然无光,嘴唇微微翕动道,“匣子里的东西我早已看过,一件普通的护膝而已。”

仿佛溺水者抓到救命稻草,不愿意轻易放掉,鄂王李瑶微微一僵执拗的揣测,“若单单是一件护膝,淑妃不会慎之又慎的将它赠与太子殿下,说不定这其中必有什么隐情。”

“既然这样,我这就命人取来匣子,咱们再一起参详。”太子李瑛不忍剥去他们最后一丝希望,心酸的允诺。

门,很快被一只如羊脂美玉般洁白的素手推开。进门的是一个腰如束素的美人,梳着宫髻,头戴凤凰钗,身着拖尾锈合欢碧色锦袍,说不出来的贵气。明眸流盼,婀娜娉婷地走到太子李瑛的面前,轻轻福身,樱唇微启,“殿下,臣妾为你送匣子来了。”

太子李瑛见到娇弱的美人,脸色森冷,阴冷精锐的目光轻扫过她,怒气节节攀升,手不假思索地重重打在她的右脸颊,美人白皙的脸上顿时留下一抹刺目的红痕。

“殿下!”太子妃抚着红了一片的脸,泣泪问。

“太子!”光王李琚、鄂王李瑶惊叫出声,没想到一向对太子妃宠爱有加的李瑛忍心下这么重的手。

“现在都到什么危机时刻了,你竟还有心思装扮得这样雍容华贵,给谁看啊!”太子李瑛怒其不争,愤恨不平的责难道。

太子妃薛氏跪倒在地,凄然哀笑,柔弱中带着几分看破世事的睿智,云淡风清的说,“殿下,皇族地位尊崇,皇上即便要赐死,也必然会顾忌身份,让咱们死得体体面面。臣妾正是不想辱没殿下的身份才盛装装扮。”

她的声音虽很轻,在寂静如斯的书房却格外的掷地有声,说得好生苍凉,教所听之人不由得一阵心酸。太子李瑛的黑眸蓦地暗沉,迅速掠过一抹痛楚,却仍平静道,“你起来吧,是我错怪你了。”

“不知殿下这么晚还命人取来淑妃娘娘留下的匣子所为何事?”太子妃薛氏优雅的起身,细腻的问。

太子李瑛尚未回答,光王李琚满怀期待的接过盒子,兴奋的问,“这就是淑妃娘娘留下的匣子吧?”

匣子乃是上好的檀木所制,色泽柔润,散发着淡淡的香味。打来盘扣,映入眼帘的是一对黄色护膝,绣着一对栩栩如生的母子,母为儿缝衣,子为母一手提灯照亮,一手揉肩,母慈子孝,好一幅温馨画面。

鄂王李瑶将这对精致的护膝托在手中,未参透其中奥妙,失望的摇头,继续翻找,狭小的一方匣子一览无余,空无一物,“白忙活一场,匣子里并没有什么神兵利器,是我想多了。”

太子妃薛氏心细如发,拿起空匣子在手中掂量了下,觉得分量似乎轻了些,旋压低声音道,“殿下,这匣子应该有个夹层!”

玉珠般圆润的声音响起,众人皆是一震,齐齐围了上来。顺着匣子的纹理,他们很快找到夹层的位置,随之发现的是一块写满娟秀小字的白色绢丝。

迅速扫过绢丝上的字迹,几人来不及消化其中的信息,面面相觑,表情各异,愣在原地。

“太子,这绢丝上说的会是真的吗?”光王李琚最沉不住气,歪着头难以置信地问。

太子李瑛不动声色,悠悠地说,“这匣子是淑妃娘娘临终前交托,理应是千真万确的。”

“若淑妃娘娘所说属实,也太匪夷所思了吧!”太子妃薛氏低声娇笑,不无讽刺地接着道,“不过也好,凭这个咱们纵使逃脱不掉,也足以看趁戏,也算是赚到了。”

“眼下咱们也顾不得有多匪夷所思,骑虎难下,咱们依计形势,或许真能扭转乾坤,觅得一线生机。”鄂王李瑶语毕,发出一声轻松的叹息。

太子李瑛点了点头,说道:“胜负成败,在此一举,行事还是要万般谨慎才好。”

夜深了,窗外不知何时开始飘起了雪花,地上积了薄薄一层,夜里多了几分明亮。久闭的门扉打来,冷风狠狠地灌进屋里,一个娇小的身影顶着猩红色的斗篷冒雪前行,脚印一行行,步步直逼未央宫。

同一时刻,未央宫殿内。

“啊——”茯苓被噩梦惊醒,惊叫出声,心突然慌乱起来,睡意全无。她孤单的缩在被子里听屋外的声响,莎莎的落雪声却听得胆颤心惊,总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绿萼睡在外间,听到惊呼声,焦急的卷帘而入,“公主,你怎么了?”

“没事,莫惊动其他人,我就是心有些冷,你再拢上一盆火吧。”茯苓心不在焉道。

生了盆火,绿萼又端了杯热茶递给她,不知如何开口。

“天快亮了?”茯苓瞄了一眼窗棂,接过茶水,贪婪的汲取手里的温度,直到见底才抹嘴而问。

绿萼温柔的帮她理了理被子,关切地说,“还早着呢,夜里不知怎地飘起了雪花,雪映得外面亮堂了许多。时候不早了,公主用完茶,还是早点休息吧。”

面对她的好意,茯苓竟提不起一丝笑容回应,摇头叹道,“睡不着了,绿萼你推开内堂的窗户,我想看一会儿雪。”

“公主,夜间风大,还是……”绿萼小声反驳,可接到她执拗的眼神后,倏地住了口。主子的性情她明白,面冷漠淡然,实际上却有着一颗比任何人都敏感的心,一旦决定就没人能阻止,索性顺从的开了窗。

突然,未央宫外门环叮当响,急促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像一张厚重的网,铺天盖地袭来,声声敲在茯苓的心尖,令人窒息。

“公主,都这么晚了,谁夜半敲门,要不奴婢出去看看?”绿萼见她变了脸色,小心的建议道。

茯苓望着窗外的皑皑白雪,喃喃自语,“去吧,该来的,躲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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