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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十八)裳冽宸与姬雪颜的幻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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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雪颜瘫坐在石块之上依旧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彼时的目瞪口呆,难以置信写满了她那张因惊恐而瞬间惨白的脸颊。离开南宫城之际,其父兄邓广虽已被定了死罪,不过可缓刑至秋后问斩,然回头算起,时日倒也与今所差无几,可姬雪颜作何都想不到自己父兄的人头会出现在此处,且以如此惨状,好似在向着自己宣泄着什么,姬雪颜的心骤停了很久,其父兄邓广的神情如那烙铁狠狠的印在了自己的心上。

或许是多年未见,或许是过度的思念,风忆年那张残存的容颜,那血泊中禁闭的双眼,还有那鼻尖独一无二的痣点,都像在一层层撕扯着裳冽宸的心尖。她死的那一年,他独自一个人将她安葬在了两人第一次见面的地方,那是他为她打造的一片草原,莽莽翠绿,广阔无垠,在那万丈晴空之下,他亲手在那片草原上,在那坟墓边种满了葵花,那是她生前极爱的,她曾对他说过,葵花就像她的脸,会将自己的笑容永远留在他身边。彼时的山盟海誓,此时的寸断肝肠,裳冽宸只怪自己多年来仍对其思念不减。

花容鼓起勇气再次走上前,紧握着双拳,微微睁开眼,却见其父兄的头颅好似目光狠灼的看着自己:“是你们害死了我,是你们,若不是你们平白来到南宫城一切都会很顺利的,都会很顺利,你杀了你的亲兄弟,你难道没有愧疚吗?你眼睁睁的看我死去,难道就没有一点心伤吗?没有吗?”邓广面色凶狠,泡在血泊里的头颅好似将整个身体连根拔起,虚无缥缈的悬空站在姬雪颜的面前。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父兄,你曾与我告别过,曾在南宫城的牢狱内亲手抱过我,难道你忘了吗?我是雪颜,真正的雪颜啊。”

邓广冷笑一声,虚晃的面色却让人一眼就看到神情中不可隐藏的狰狞,那副模样可怕极了。这时邓广的身子在姬雪颜的身边不停的打着转,更加目不转睛的死死的打量着姬雪颜,忽的让人无从防备的将脸凑得极近,姬雪颜慌神,无比害怕,幸得裳冽宸上前一步扶住差点滑倒的她,而后双手紧紧的揽住她的肩膀,将她固在怀中。裳冽宸确实感受到了姬雪颜的恐惧,她的身子不住的颤抖着,不停的往自己的怀中窜缩着。

“父兄,你曾对我说过,说过你的愧疚,说过你的后悔,难道你都忘了吗?你说下辈子还要与我做兄妹,要好好的尽到哥哥的责任,会好好爱护我,保护我,不会再让我一个人,哥,你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早知道这样,我应该先杀了你,杀了你这个忘恩负义,不顾恩情的叛徒,你应该去死,去死。”

“你本就作恶多端,就算雪颜亲手杀了你都不为过,你又何曾想过你刀下那些无辜的亡魂,你又何曾对他们有过一丝的愧疚,一切其实本就源于你自己,仇恨也好,南宫城的一切也罢。”裳冽宸挡在姬雪颜的面前,义愤填膺,满目苍凉的看着邓广。

“冽宸,那我呢,你又何曾想过对我的愧疚。”风忆年的出场方式同邓广如出一辙,飘白的裙纱,惨败的面色,怒不可遏的双眼,凄丧的神情,游荡在这哀鸿遍野般鬼城之地,像极了从阎王手中脱困而来的索命鬼。

“忆年……”

“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你还记得吗?你清清楚楚刻在墓碑上的话你可还记得?你放我一个人在那荒凉之地,你有多久没去看过我了,你的非我不娶呢?你的生死相随呢?你说的一切是否都比不得一个赤炼的少主之位?”风忆年站在不远处,只用那愤恨的眼神看着裳冽宸,却已经将他焚烧的体无完肤。

“忆年,我不愿独活,你可知这些年我是怎么熬过来的……”裳冽宸见之心痛,那些隐忍了多年的泪水,从未如此刻那般迸发决堤,那些泪水中有对风忆年的思念,有对她的愧疚,有想死的决心,也有重负的压力,他轻轻的卷起自己的衣袖,那些横躺竖卧的刀痕每一道都触目惊心,无数条结痂的痕迹如丑陋的蛇蝎爬满了裳冽宸粗犷的手臂。

姬雪颜瞠目结舌,双手紧紧的捂着自己的嘴巴,她怕她的难以置信打破了他集聚了多年来的痛彻心扉。

“没有你的那些年,我已独自流完了一辈子的泪水,一个男人一辈子的泪水。”裳冽宸往前走了一步,穿过邓广虚晃的身体。

“这些难道不是你对我歉疚的最好证据吗?如若不然,你是否此刻早已妻妾成群呢?你当真心里还如往时一样惦念我吗?你没有,你那样心疼般的搂着那个女人,却在我面前上演专一深情的戏码,裳冽宸,你这般狠心,我好恨,好恨。”风忆年不动声色般,只是此时那副凄怨的表情已令他无力反驳,怨与不怨都是他一手造成,他又如何求得她原谅呢?当初还不是自己都想要杀了自己,如今又在这反反复复的导出自己多年来的状况,当真是可笑至极。

“我不是他的什么女人,只是我不懂,一个男人做到这般境地还有何不能被原谅的,你的死他比任何人都难以接受,比任何人都痛苦,这些疤痕难道你都可以视若无睹吗?到底狠心的是他还是你?”

“我不准你这么说她。”(裳冽宸)

“我们的事轮不到你插手。”(风忆年)

“你与他昔日鹣鲽情深,我知晓,不过此事我偏要插手,我不但要插手,我还要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背叛。”姬雪颜此时早已是一副豁出去了的表情,她有些昏了头,不知自己倒是为何这么做,事后任她抓手挠头,却作何都难掩不由自主的尴尬。

姬雪颜走到裳冽宸的面前,双手勾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尖,毫不犹豫的一把吻了上去,她心里其实是有些抗拒的,裳冽宸年虚自己有余,当是看成弟弟不假,此刻这般也不过是为了解那二人多年来的心结。因为她知晓,再爱,历经万年,所剩的不过只是那份带着责任的情而已。其实那时,对着裳冽宸吻下去并不是自己最难以置信的事,而是闭眼的那一刻,脑海中的现的人才是令自己顿时睁开眼的理由,是冷西夜,她将那份美好全然幻想成了他。

裳冽宸何止万万没想到,却被姬雪颜突然而来的一吻搞得晕头转向,脑海中比那浆糊还要混沌,早已不知该说什么,该做什么。背后的风忆年目睹着这一切,什么咬牙切齿,怒发冲冠根本难以形容她此刻的模样,那身惨白惨白的衣衫瞬时幻化火红,长发拂风而动,双眼泛着惊红的亮光,像足了火域之人。风忆年再也难忍,看了旁边的邓广一眼,二人默契相生,纷纷朝着他们袭去。

姬雪颜甩出腰间的红鞭,看着朝着自己袭来的那片红衣,不断的后退着,幻境里的风忆年功力无比强大,长袖轻轻一拂,便已令身边乱物横飞,紧接着,那红袖好似火团般,凝聚了深深的功力,甩向姬雪颜,姬雪颜避之不及,整个人径直的砸在了不远处的破烂木板上。裳冽宸回头望之,奈何自己的龙骨麒麟枪死死的抵着邓广迎面而来的掌风,难以抽身,邓广功力同样不浅,一掌又一掌,如那万千利刃隔空而来,令裳冽宸没有喘息之机,裳冽宸的龙骨麒麟枪此刻并非有利,枪刃不断的与那掌风对峙不下。而姬雪颜此刻的三脚猫功夫在风忆年那里简直弱爆了,风忆年本是心生恨意,处处将姬雪颜置之死地,每出一掌皆是那拔地而起的气势,逼得姬雪颜无路可退,她那红鞭如此精致,却奈风忆年何,如与那空气对之,根本无法触得风忆年的衣襟。

风忆年的掌风似乎迫不及待想要逃离这场厮杀,迫切想要了她的命,不在是那副猫捉老鼠的缓慢游戏,此时,姬雪颜被逼至那墙边的角落里,风忆年趁势,那双手好似幻化成了冷西夜擅用的鬼冥圣手,如此精利,如此愤恨的,带着狠毒的笑意插向了自己的心脏。

那一刻,随之而来的并没有任何疼痛与呼喊,那久久未来的感觉令姬雪颜莫名,她慢慢的睁开眼,那番情景却早已比自己死在风忆年的手里还要悲切。裳冽宸的龙骨麒麟枪从风忆年的背后狠狠的插了进去,那带着血迹的精悍的枪刃朝着太阳光,反射出无比刺眼的光亮。这具龙骨麒麟枪在那一刻结束了邓广的性命,也结束了风忆年的性命。他始终还是狠下了心,用力的从她体内拔出,看着风忆年的身体缓缓的坠落,随风坠落,朝着自己的怀里坠落,却在裳冽宸触手可及的那一刻,瞬间化成了无数光影。

那是姬雪颜认识裳冽宸这么久以来,第一见他如此撕心裂肺,如此放任自己,跪在那满是尘土的地上,不断的寻找着那些落进深深泥土里的光影,他的仰天长啸,他的眼泪纵横,足以撼天动地,多年来的思念与痛苦终是化成呼唤风忆年这个名字的力量,随着那些光影折射进了明亮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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