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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九)叶南沁的夜间怪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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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她依旧不肯说话。”话说此时说话者乃是叶南沁身边,同时也是当年叶沈强行掳来的番阳第一素手神医—班墨离。班墨离乃是神医世家之后,其祖父是南国赫赫有名的医仙班陀,班陀当年在南国名声大噪,却是个性情极为古怪之人,他终身奉行三不救,“荒淫无道者不救,坑蒙拐骗者不救,看不顺眼者不救”,而经他手之人,无论是奄奄一息者还是与阎王打过照面者,却都能被他妙手回春。班墨离自小习得医术,在其祖父留下的无名斋整整生活了二十年,是个药罐子里泡大的人,她同样秉承了其祖父的三不救原则,也因此开罪了当时霸行一方的叶沈,可叶沈此人虽是霸道蛮横,却并非无理之人,且其极为护才爱贤。

当年是叶沈之爱妻病入膏肓,性命难保,托人找到了班墨离的无名斋,而正因叶沈的大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班墨离自是对其手下之人,视若无睹,而后叶沈曾亲自前来,虽不至三顾茅庐,却也是踏破了门槛,仍未见得班墨离的真身,后因其一怒之下,烧了班墨离的无名斋而引得班墨离现身,便就此将他掳进城内,班墨离对其更加恨之入骨,却在见得其夫人之际,卸下了所有的防备,班墨离曾想,何其温婉贤淑的女子,为何堕落至此沦为土匪头子的内人,起初也以为是被那霸道的叶沈强壤夺而来,自与那夫人一见如故之后,便也听得些许事情。那夫人的病时好时坏,班墨离也因此留了下来,而自进城之后,叶沈对其更是礼贤下士,如那神仙般供在了城中。

叶沈死后,班墨离在城内已是有些年头,那夫人之病本也是好的七七八八,却作何良药都无法治愈那悲痛欲绝的人,不久后,那夫人便也随了叶沈而去,其双双过世,本是身体孱弱的叶南沁更是有些力不从心,整日那般郁郁寡欢,且她早知叶南沁那被传的沸沸扬扬的怪病,班墨离不解,自是行医二十余载,却对着叶南沁的怪病束手无策,倒也可说激起了班墨离的好战之心,便在其身边一呆到了现在,只不过,那怪病依旧无迹可寻,自己却越来越习惯生活在了这里。

“病情如何?”叶南沁负手站在门外,不冷不淡的问着。

“多亏了你父亲留下的紫菊竹梗,适才解了她体内的靡毒。”班墨离也是第一次见那紫菊竹梗,她在很小的时候便听得祖父曾讲过,这紫菊竹梗南国尤其少见,因其生长环境极为不适宜,便是有也不过是移栽而来,菊花会有紫色如那太阳西边升起一般不可思议,且紫菊的根部乃是如竹节般,颇有层次而且桔梗挺直,因此世人称其为紫菊竹梗,它还有另一个名字也叫九节曼沙。

在这里介绍一下这个靡毒,靡毒至阴,乃是用来专门攻击女人的毒药,靡毒异常难制,用了十五种稀奇罕见的药材,如桃苓、花舞草、鞭干芝、四重茯棉、百里固原子、五方疾、赤地黄、本目鱼莲花、樗方草、阴阳果、浮沉方木、浣珏石、土黑杞、乌瑾、最后一味便是甚是难得的药材屠山雪灵。而服用此药之后,便会在一日内,尽数将其吸进血液内,令血液阴气蔓延,而体内的阴气一旦遍布全身,就会将那些新鲜的血液消亡,从而令整个人看起来如中年妇人般苍老无神。

而紫菊竹梗,也就是九节曼沙,之所以会是那靡毒的克星,正是因为紫菊那独一无二的清新之气化为涓涓细流,贯穿于其体内,用那清凉之息令阴气烟消云散,不仅如此,紫菊竹梗更于其体内散发无尽热量,能令其尽数排毒,容光焕发,更有驻颜不老之功效。

“或许是缘分吧,九节曼沙仅此一根,却恰巧是那靡毒的克星,得以救人一命总算是不负其效。”

“你就是个烂好人,比你那老爹强多了。”班墨离瞟了叶南沁一眼,见其脸色有些苍白,在看看月光之色,面上顿时浮现了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你又何尝不是,你当时定是恨死了我的父亲吧,烧了你的五方斋,还把你掳进城内,你们这种江湖的自由之士,厌烦急了这些重重围墙。”叶南沁嘴角轻牵一笑,却是万分勉强。

“那时是恨得,现在我也不知道,不过你父亲待我不薄,公子你呢对我更是礼让有加,本姑娘呢,要想走没人拦得住,你是知道的,这两年,我有些懒了,赖在你这城内,倒也是安逸惯了。”班墨离随口笑了笑继续说道:“只是我眼下,还不知让那姑娘如何开口,靡毒有令人老化的功效,这几日那姑娘的容貌经这九节曼沙的药力也恢复的七七八八了,绝对的美人坯子,公子,有福气啊。”班墨离用胳膊肘轻轻的推了一下叶南沁,一副捡了大便宜的表情。

“福气?何为福气?这怪病把我折磨的还不够吗?还有何福气可言呢?眼下我只是庆幸还有时日替父亲还了这多年欠下的……”叶南沁说话间,蓦地整个人的身子朝着柱子边靠去,双手死死的掐着喉咙,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双眼忽闪而现的是那精蓝的亮光,在那极捐暗的走廊中,扩散的无比遥远。

班墨离每日见其如此痛苦,心中早已多加不忍更是心疼不已,这便是叶南沁那世人皆知的怪病,那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的怪病。叶南沁每晚都是这样过来的,如那利剑锁喉般的窒息感和那如万蚁蚀心的绞痛感,重重而来,一点点的蔓延至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他无力,他发抖,他炙痛,可他只能如数咽进自己的肚子里,他每晚都是靠着饮食那极阴之血,靠那苦涩和血腥的味道撑下来的,叶南沁恨极了这个怪病,恨极了自己像个吸血鬼般狼狈不堪却又脱离不了的模样,那些女子的鲜血赫然明朗的依附在自己的嘴角和脸庞之上,而他多年来便是这般可笑的苟且而生。

叶南沁躺在床榻之上,紧闭着双眼,她总能在这之后见到他眼角那星星点点的泪光,不管是痛苦也好愧疚也好,她都将一个男人的屈辱和痛苦看在眼里,且一看就是好几年。可如此说来,他也不过是个无父无母的可怜之人罢了,班墨离用丝帕轻轻的为他拭去嘴角残留的血迹,在烛台之上为他焚起一柱檀香,而后回手熄灭了灯罩内的烛光,一个人趴在木桌之上,随之入夜入眠。

次日醒来,班墨离再见,他已是恢复了往时的精气神,白日里的他真的是一位活脱脱的蹁跹少年。不是不快乐,不是太悲伤,却总是那一副忧郁淡漠的模样,他站在那姑娘的窗前,透过那一层白色珠帘,望之出神。她走进他的身边,站在身后,同他在一个角度,用一样的目光朝里望去,她曾以为那姑娘本是有何特别之处,却作何都忘了这间房是他娘亲生前所住的屋子,床榻上的人,虚弱无力的模样透过那白色珠帘,竟与他的娘亲有了几分相像。

“我救他回来的时候,本以为她是同娘亲一样年纪的人,那时,看到了她,竟想起了娘亲,便心头一热,把她救了回来。”叶南沁仍是用那热切的目光望着屋内的人儿,一边说着一边笑着。

“即便不像,以你的性格,又怎么弃之不顾呢?伯叔曾与你在观星台说过,番阳城会有一劫,可我始终相信,你的菩萨心肠,会令其化险为夷,公子,眼下,我虽不能解你这怪病,但我相信上天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定会有人解救你于水深火热中。”

“但愿吧,墨离。”

“不要,不要,放了他,放了他……”这时床榻上的人儿不知为何,嘴里呢喃的呼救着,叶南沁和班墨离相互看了一眼,而后,推门而入。

那床榻上的姑娘不断的摇着头,身体极尽的颤抖着,豆大的汗珠顺颊而下,打湿了额前的缕缕发丝,苍白的嘴唇依旧,苍白的面色依旧,只是这梦境的呼救竟是她醒来这么久第一次开口说的话。

班墨离用那丝帕拭擦这她额前源源不断的汗珠,这应是个噩梦,是个无法逃离的噩梦,她梦中的人是谁,而她又是谁呢?

叶南沁细细的打量着面前的这副容颜,那是个二十岁姑娘才有的倾城之貌,九节曼沙果真是个灵药,却也不得不感叹那靡毒之厉害,一想到他将她救回之际,她那副已老的容颜,她那头黑白掺半的发丝,当真不自觉的笑了出来,而今一切消退,她果真如班墨离所说,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

叶南沁有些望之出神,却被那姑娘的一阵咳嗽声拉回现实,那姑娘突然睁开眼,忽闪着如扇的睫毛,双眼瞪得溜圆的看着他们二人:“我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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