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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玦焰一脚踢翻眼前那奄奄一息的火炉,火炉内的木块四处翻滚,有的烧至灰烬,有的仍有星星火光,而他的愤怒与痛苦早已远远的超过了那本是熊熊之烈的炉火:“生死同舟,与君行,欲语,人未轻。总是西风闹晚晴,你说,上天愿垂青。这些话你可还记得,可还记得你我坠入悬崖之时的话语?可还记得被绑在寒冰柱时,满身鲜血却仍是流着泪望着我的神情?可还记得流星涧遇袭,你在水中深吻我的情景?可还记得为了救我,冒着生命危险去龙阳顶取蛇血的心意?你恨我,你恨我为何不早点杀了我?为何三番五次的救我?下毒或者一刀毙命,你在我身边这么久,无数次机会,你竟只用了一句你恨我来说明这一切吗?”
花容冷眉高挑,满脸的冷血无情与不屑一顾;“我这个人最擅长的便是演戏,听说,当年你爱过一个人,名为褚楚,和亲的路上自尽了。”花容冷哼一声继续说道:“你爱的人一个一个离你而去,你的父王,你的母妃,你最爱的女人,包括现在的我,连玦焰你位高权重却注定一世孤独。”
“你我当真是同一种人,难道你就不是吗?我给你的爱,你有多贪婪,你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我从未调查过你的身世,你的背景,可我却看得出来你的生活甚至连孤独都算不上,你不爱我,那你爱谁?指使你的主人?还是另有其人?在我看来,你什么都没有得到不是吗?”
“你别以为我不敢杀你。”花容气急败坏,一个箭步上前,用匕首狠狠的抵在了连玦焰的脖颈间,而那眉宇间散发出来的狠劲与杀意,早已是连玦焰所无法形容的。
“你已不是第一次杀我了,你的匕首是插进心脏还是割破喉咙,又有何区别呢?”
“既然你这么想死我便成全你。”
花容的匕首当真毫不留情的,一刀划过连玦焰的脖颈,他看不见刀剑上的血迹,也感受不到那封喉的疼痛,只因她脸上浮现的冷酷无情,那般力量之大早已强大到盖过了一切,她转身拿起木桌上的油瓶,将那些泛着笑意的油汤洒遍自己的周围,他的双手紧紧的捂着自己那流血不止的脖颈,满眼绝望的看着她所做的一切,他浑身冰冷,早已痛彻心扉。
他庆幸自己还存有最后一丝力气看完这一切,却在望着她将那火把随手扔在地上之后的决绝背影,仍未能止住心中的悲恸,她……到最后都未能回头看向连玦焰,大火顺势而起,无比迅猛,将这整个草屋掩埋进了火海之中,他残存的神情透过那火光不断的向外探视着,直至那带着烈火的木头将他整个人死死的压住时,他才无力闭上了双眼。他觉得自己好似飞了起来,飞向了蓝天,飞向了天空中她的笑脸。
连玦焰倒吸一口气,猛然从睡梦中惊醒了过来,他还无法缓息,好似那清晰的一幕刚从眼前掠过般,这屋子万分熟悉。他闭着眼深吸了一口气,是清晨的清凉之息,他蓦地缓过神来,心想那一切如此真实难道不过是自己做的一场梦而已,他抬头看着这残破的屋顶和那根独一无二的红木房梁,而后起身,将这屋子仔仔细细的环视了一圈。
“花容,花容,你在哪?你在哪?”连玦焰焦急的呼唤着,朝着屋外跑去。那时,他整个人呆傻的站在门口,迈出去的一只脚悬空在门槛的上方,早已忘了是该落地还是收回。
他看到的花容正挺着大肚子,一边给那萱草浇着水,一边还在不断的朝着那冒着滚滚浓气的锅灶填着木柴,她的肚子看起来已有七八个月之大,行动极为的不便,连玦焰依旧懵懂,到底哪个才是梦境,哪个才是真实,为何他对花容有孕之事竟是如此陌生。
“相公,你醒了啊,你最喜欢的卤香糕马上就蒸好了,你快过来。”花容艰难的抬手朝了连玦焰摆了摆。
连玦焰此时不知该作何表情,心有余悸的朝着花容走去,怀胎之事在他眼里本是好事却作何都开心不起来,他上前将她扶到一边坐好,无端认真的凝视着她:“我,我怎么了?”
花容云里雾里:“相公,你是不是睡傻了,这清晨刚起就这般毫无精气的模样,昨日夜里倒是听到你嘴里不知呢喃着什么,相公,是否做了那可怕之梦?”
“或许吧。”连玦焰尴尬一笑:“对了,娘子,卤香糕可好了?我好饿啊。”连玦焰一边说着,一边朝那蒸笼走去,随手一掀,而后望去,整个人目瞪口呆。
蒸笼内并没有什么卤香糕,而是一个个排布整理的人头,连玦烈,冷西夜,赫连浔,裳冽宸,墨浅笙还有姬雪颜,连玦焰顿时心跳加速,猛地将那蒸笼盖紧紧的盖好,晃头闭目,直觉那依旧是刚才的梦境带给他的困扰,他应是乱了心智了。
“娘子,我突然间不饿了,我扶你回房休息吧。”连玦焰强颜欢笑,识不得自己的内心,乱了自己的方寸。他神色慌张的走到花容的身边,刚欲抬手扶起花容,便被她拦了下来,连玦焰不明所以,满腹疑惑。
“为何不想吃那卤香糕了?还是你怕了?”花容起身步步紧逼,又是那一副恨之入骨的表情。
连玦焰长出一口气,差点哭了出来,心想自己倒是作何都走不出这梦境了,一重又一重,只此一人便可令自己丧失心智,乱了方寸,他甚至开始害怕,不知这般过后自己又要面对什么。
“娘子,娘子你不要逼我……”连玦焰举着双手节节后退,花容挺着肚子步步紧逼。
“逼你?我比较恨你,你在蒸笼里看到了什么?那都是真的,我让你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的离开你,包括你那些朋友,还有我肚子里的孩子。”花容阴冷的表情散布在脸庞的每一处,双目尖锐的看着连玦焰,而后那一刀毫不犹豫的插在了自己的肚子上。
冷西夜将他的梦境一重一重的看在眼里,一重一重的随行着,一重一重的痛苦着,他看的明白,他的梦境如此痛苦,他便知花容对她的杀害和她的死去,对于他而言早已根深蒂固,不可拔除。他一直深陷在幻境中,种种痛苦不可言喻,他不知此时是他的怀念还是忏悔,他在想如何助他脱离这永不幻灭的幻境。
或许通心印有这样的能力,他莫名的想着,通心印乃外来灵力,不属任何武功路数亦不属任何心法口诀,他母妃曾对他说过,通心印虽是痛苦的根源,但却如符咒般压抑着冷西夜体内的灵气,而他母妃之所以宁愿痛苦也要在其体内种下通心印,不只是为了让他们巫灵族后继有人,更是为了通心印那千里传音的力量可令他感知一切。天地神卷中的上层天法有云:通心之印,灵力为之,摄人心魄,传人音阔,大道相生,不攻不破,如火焚,如刀割,亦如平波,上层记载,无史有据,通心之力,大有所为,据天,据地,据万象,更据人心。
如此想来,上层天法的意思便是说此刻冷西夜可以利用通心印的传音之术,令幻境内的连玦焰感知到自己的召唤,可令他清醒,可令他破阵而出。那么问题来了,他如何启动通心印的传音术呢?
“据人心,这不等于没说嘛,摄人心魄,难道是令自己的灵魂于那通心酉二为一,方能驱使通心印将自己的魂魄带入幻境之内,找到连玦焰?”冷西夜万般思考着,太难了,思考神马的比那打架难多了,思前想后,冷西夜都是觉得简单说来不过就是和这幻冰结大体相同,只不过一个是被摄,一个是主动摄。
冷西夜倒是个行动派,想来如此便照着内心去做,他于地画八卦,席地而坐于卦心,双手相交,叠于大腿之上,双眼紧闭,静于心,口中默念:“通心之印,灵力为之……”,约一刻钟后,冷西夜保持原样,身体却已僵硬。如此,说明通心印的力量已经启动,由这八卦神相幻化出来的卦图应运而生,冷西夜睁开眼,看到自己处于一片黑暗的世界中,身体还是那般最初的模样,坐在一个发亮的卦图之上。
连玦焰此刻的害怕与恐惧早已被花容的一刀幻化虚无,他霍地跪在了地上,满脸的不可思议与难以置信,他的泪瞬间而出,他的手战战兢兢,他抱起花容,紧紧的捂着他那流血不止的伤口,哑口无言,如剑封侯。
他没有大声呼喊,大声哭泣,他只是将她抱在怀里,紧紧的抱在怀里。那时,冷西夜的声音出现在自己的耳边之时,他还以为自己真的如患了失心疯般,他呼喊的声音尤其大,尤其亮,那震耳发聩之声空荡有灵,打破了他的伤心欲绝,打破了他的哭泣。
“连玦焰,你听我说,这一切都是幻冰结的幻象,你已经深深的沉溺在了幻冰结内,你眼前的人,是假的,都是假的,你忘了吗?花容已经坠崖而亡,不,或许她并没有死,等待我们去找她,连玦焰,她在等我们,你快清醒一点,清醒一点。”
“你忘了吗?我们是为了什么进入幻冰结的,现在所有人都在等待着你,他们都在这阵内不知遭受着怎样的痛苦,都是为了你,你说过功力越深,越难被幻灵侵蚀,可你为何久久不愿出来,连玦焰,你听我说,我没办法带你出来,通心印的力量还不够大,你记得真正的花容还在等你去救她,你快点醒来。”
冷西夜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连玦焰的思绪瞬间分崩离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