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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海中晃过那张扑油拍粉的脸,心中不由得作呕。
他会对这种俗不可耐的女人好奇?真是可笑。
“三王爷吗?”声音悦耳,润及心脾,与那清丽的背影相辅相成,伴随着烟雾缭绕,那女人如一朵清水白莲绽开,清华无双。
乜疏横又是一愣,他没听过这样优美的声音。这声音,像是除去了世间的糟粕,穿透浮沉,直直上了云端。
乜疏横美眸轻闪过一抹暗沉,转瞬即逝。忽然觉得,他对眼前的女人了解甚微,除了外界的传言,便是那日在练武场不经意的一撇。
他从没见过那么野蛮的长相。远远地,眉毛和眼睛是一片分不清的黑,厚厚的脂粉涂得苍白,脸蛋上两片诡异的红色像是胭脂块直接扣上一般。他可以忍受庸俗,但不能忍受这样的变态。
那三分像人,七分像鬼的模样,实在让人无法忍受。
但现在,这个女人似乎是另外一个人。一身的松散,温润的嗓音,淡雅的举止,再加上热气环绕,令她全身布满了神秘。
乜疏横变幻着神色,渐渐沉淀,直到平静的如一湾碧湖。
他不该有这样的想法,乜疏横时刻提醒着自己。
这个女人是宰相的女儿!是那个畜生的女儿!
慕容歆瑶见乜疏横不答话,又撩了几下热水,浮动的发丝尽显妖娆。
“若没猜错,王爷应该很讨厌在下吧……”慕容歆瑶慢慢的晕开胸口一处凝了很久的血块,淡淡说着,听不出任何情绪。
水在波动,那宛若白玉凝脂皮肤,本映着水面是很好看的,但依稀可见的伤口彻底的打破了这样的风景。
乜疏横双眸氤氲迷离,如蒙上了一片浓雾,看不清颜色。
他看到了,那个狰狞的伤口,一只蜈蚣,凶残地张开贪婪的大口吮吸着周身的血水。
双唇退去颜色,俊脸隐在暗处,突然觉得空气少了很多,呼吸甚是急促。
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她当真如传言般俗不可耐,颓败孱弱,还是,她本就有什么心机,有所图谋。
想到这,乜疏横白了的脸颊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冰凌,心中冷笑,在他三王爷面前耍心机,是不是太自大了!
一声浅笑,一脸的戏虐,但声音依旧冰如寒冬:“你想让本王怎么回答?”
“怎么回答?”慕容歆瑶也是一脸的戏虐,同样冷了声音,“王爷怎么回答还要通过我这个普通的民女不成!”
心神一瞬间的探究和恍惚。乜疏横的心有一瞬停止了跳动。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背对着他的女人,俊眸中看不清神色。
他清楚的感受到她身上能冰冻三尺的冷意。那种冰冷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淡漠,如同泛着白光的刀剑,直直插入人的心脏。
“本王竟不知,传言中宰相府的庸俗女儿竟自称民女。” 乜疏横残忍的扬起嗜血的笑容,他觉的这个女人越来越有意思了。她知不知道,她的行为是活生生的自杀行为。
感受身后男人的杀气,慕容歆瑶微微一笑,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于是,一手忍痛从水中探出,伸出一根玉指,指向不远处,一张翡翠桌上的纸笔说道:“王爷若讨厌在下,便一纸休书把我休了,王爷应该清楚,皇上之所以颁发废妃诏书,是想有一天继续立我为妃,但是,你我若是和离,他便再无机会……”
乜疏横没想到这个女人会提出和离,他当然是求之不得,但冷静一想,马上镇定了下来。
这个女人定又要耍什么手段。他记得清楚,他安排在宰相府的线人说,皇上之所以下旨赐婚,完全是因为她向其父下跪求的圣旨,期间不惜大闹宰相府。
一个向来受尽府中上下欺辱的女人,如此这般的做法,绝对是对那个男人爱恋至深。
而这会儿,她却平静的要求和离,她到底有何目的。
“慕容歆瑶,你到底又要耍什么花样!”乜疏横双眸充斥了深沉和阴森,让人不寒而栗。
“耍手段?呵,三王爷太看的起我了。”慕容歆瑶淡淡的说道,“当初求皇上赐婚,是我一时的冲动,现在后悔了。”
“是吗,你当真是后悔了?本王记得,皇上说你的眼泪能流成河了!”乜疏横眯着双眼。
他看不到女人的表情,但知道,她定是一脸的平静,
她为何会一脸平静,她不是喜欢的喜欢的不惜与其母断绝母女关系吗?!
“眼泪流成河?……哈哈哈……”慕容歆瑶突然大笑。
流泪?哭?那是多久之前的事了,是第一次父母对她无视的时候,还是练舞时左腿骨折的时候,还是忘拿钥匙,一个人在外面淋了一夜雨的时候?
她不记得,不记得流泪的感觉,也不想记得,也许以后都不会记得。
“那个人真可笑,居然说我哭?”慕容歆瑶讷讷的自语,双手捧过一汪红水,眼睛看不出神色。
乜疏横横眉一皱,他觉得自己似乎得了幻听。
这个女人说皇上是‘那个人’,一个庸俗无能的女子,怎敢对当今皇上如此不敬,她当真是个让人看不透的人。
“三王爷,未必任何人都会跟你讲实话,这一点,身为皇室的你应该最清楚。”声音清淡,但却掷地有声。
乜疏横心头一紧,眼底是一汪看不到底的深潭,黝黑深邃,缭绕朦胧。
在皇室,这些人的生活,看似风光无限,快活潇洒,却不知每天都是小心翼翼,时刻防备着周围的无法预料的各种计谋。谎言这种东西,已然成了家常便饭。
“我只想要你的一纸休书,不管你相信还是不相信,这便是我的想法!”
慕容歆瑶侧脸,象征性的点了一下头。她要让他看到,她是认真的,她对他,没有爱情。
乜疏横浑身一震,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绊住一般。
眼前女人坚定的说她不爱他,她说的真诚,她说的认真,她说的恳切……
他不知道,原来,只是一个点头,便能传递出那么多不同的意思。更何况,那个女人说,她不爱他!
她不爱他!
她不爱他!
多可笑,天下有多少女人对其一见倾心,有多少女人巴不得嫁给他,而她,居然如此镇定的说她不爱他。
乜疏横一脸的好笑,摇着头,他觉得眼前的女人很无知,她还没看清自己吧,否则她怎会说她不爱他?!
“看着本王!”语气中尽显霸道。这是命令的口吻,那冷冽的强调让人不由得服从。
慕容歆瑶脸色一沉,周身寒气冰冻了满桶的血水,她讨厌这样的口气,一种似乎能掌控她的口气。
命令她?他三王爷还不够资格!
乜疏横感觉到女人身上的变化,心里一惊。
这女人到底什么来历,一身的气势实在强大,如千万奔腾的骏马,宏大壮丽!
但三王爷毕竟是三王爷,面对这样的气势依然镇定自若。
心有不甘,继续命令道:“我让你看着我!”
一个情急,乜疏横没发现他的称呼由‘王爷’改成了‘我’。
慕容歆瑶依然冰冷着脸,丝毫没有转身的意思,心里一阵烦闷。这个三王爷当真是找死!
良久,两人皆没有动作。屋子寂静,空气格外的凝重。
两人皆是寒气逼人,两团朦胧寒雾瞬间形成两道屏障,分不清哪是热气的水雾,哪是盛气凌人的冷雾。
“我让你转过身!”乜疏横濒临爆发,声音已然是低低的吼出,他从未见过如此找死的人,而且还是个女人!
“想转你自己转,转过身,别回头,直着走便可出门!”慕容歆瑶亦是低吼,若是比嗓门,怎能跟她这个打小便练了美声的人比。
须臾,乜疏横不怒反笑。这个女人说话思路和行为举止似乎与常人不同,她当真让自己看不透。
她是他三王爷第一个看不透的人,而且还是他废了正妃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