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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长恨此身非我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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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俢槿深深叹了口气,情绪稍稍缓和:“姜简姐姐,我明白,虽说在这钦国侯府你也是处处受人白眼与轻视,可段时间大概是你自打出生以来过过的最安生的日子了,你不想因为毫无盼头还险象环生的复仇,将这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平静葬送掉。不得不说,你在霍都确实受了不少委屈。以前在王宫时,你与芷夫人处处遭人欺辱。可每每告到父王那里时,父王非但不帮你们做主,甚至还会特意包庇欺辱你们的人。虽说你是庶出,可是你都这么大了,竟然连个封号都没有。我承认,是父王对不起你与芷夫人。可是姜简姐姐,不管你在霍都时有过多么不堪回首的过往,我都希望你明白:你是黑齿族人,你的国家,你的族人,现在全没了!身为一国公主,你不该想着为那些无辜惨死的族人复仇吗?!”

“陇儿,你不是我,不会明白我这些年心中的苦楚。”姜简低头惨然一笑,“虽说有许多事你都是亲眼见过的,可说到底你终究不过是个局外人罢了。你自幼荣宠加身,是深受爱戴的小公主。很多时候,很多事情,很难做到感同身受。是,我娘当年趁着父王醉酒获宠于他,还害得阏氏小产。我承认,此事是我娘不对。可是,一日夫妻百日恩啊,我娘与他十多年的夫妻,何曾有一日他对我娘正眼过?现在看来,你是沐家大小姐,也就是说你并非是阏氏女儿。那也就是说,我是父王唯一的亲生骨肉。可是,他有将我看做过他的亲生骨肉吗?他对我的宠爱,恐怕就连他粟赫舅舅家的汐儿的十分之一都及不上吧?!我与母亲说得好听,是公主与夫人。可是真实的状况你也是知道的,我与母亲两人在王城之中的处境,甚至是连个下人都不如……”

沐俢槿满脸悲伤地摸摸姜简的脸,轻声安慰道:“姜简姐姐,这些年你受苦了。对不起,我没能好好儿地保护你。”

姜简苦笑着摇摇头:“都是陈年旧事了,父王与我母亲那两个当事人都不在了,咱们还提这些事做什么呢?只能是徒增伤心罢了。还有,陇儿,你无须自责。你已经很是尽力地在保护我与我母亲了,若是没有你与汐儿这些年的时常关照,我恐怕都活不到现在吧。”

“姜简姐姐,你难道就真的不恨吗?北燕军队屠我同胞,掠我钱财,烧我城池。甚至,还逼死了你我的母亲。姜简姐姐,深宫苦寒,你从小便与芷夫人相依为命。如今,你就真的一点儿也不想为她复仇吗?”

姜简叹了口气,神色凄凉地望着天边随意飘动着的白云轻轻一笑:“说实话,我不是不恨,也不是没有想过为她复仇。只是如今身在异国他乡,寄人篱下又无权无势,你让我凭什么去为她复仇呢?后来我又想,相比于复仇,或许母亲更愿意看我隐姓埋名,平淡一生吧。”

“平淡一生?!”沐俢槿不以为意地冷笑一声,“姜简姐姐,你真是太天真了。你以为,只要安安静静,听从我父亲与阿娘的安排,不显山不露水地偏安于一隅,就能够安稳一生了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沐俢槿嘴角一勾,露出一个讥讽的微笑:“你忘了这是哪吗?这里可是燕京城,所有能在燕京城有一席之地的人家,都是非富即贵。这些人,生来便与权势筹谋脱不开关系,一生都在为怎样爬的更高而绞尽脑汁。而你如今所在的钦国侯府,又是富贵人家中的富贵人家。看来,你对钦国侯府的了解并不是很深啊。怎么,你身边的那个叫做翠锦的,看上去十分护主子的小丫鬟没有同你说过沐氏如今在朝中的地位吗?”

姜简一愣,摇了摇头回答:“翠锦从未同我说过府中之事,对于钦国侯府,我也只是知道它身家显赫,皇恩隆重。”

“那你猜猜一个小小的侯府,未出当朝宰辅,未立赫赫战功,为何会如此受皇家看中,乃至百年不衰呢?”

姜简仔细思索一番后,试探着回答道:“难不成,是因为太后娘娘?!”

“是,可也不全是。沐氏如今的荣宠自然是有太后娘娘的原因,可是太后娘娘入宫为后之前沐氏所获的恩宠呢?”沐俢槿走回屋内,坐到进屋时姜简做的那床软榻上,拿起绷着姜简绣了一半的帕子的绷子随意翻了翻,接着说道,“燕京沐氏,实为后族。北燕有庙训,卫氏皇帝的皇后必须是沐氏嫡长女。所以沐氏才能在燕京城这个争名逐利的斗兽场中,赫赫扬扬,历经白载而不倒。身为沐氏的人,是没有自由可言的。你的婚姻,要为家族带来实实在在的联盟利益;你在朝中的一举一动要为家族增光添彩。总之,你这一生都是在为家族利益而活。”

听了沐俢槿的话后,姜简满脸疑惑不解地询问:“可是,这又与我有何关系呢?我又不是……”

“你以为,处在这个相当于北燕权利中心的地方,你还能独善其身吗?!”沐俢槿打断姜简的话,“姜简姐姐,你逃不掉的。当初我父亲带你进京,是有目共睹的。世人皆知,钦国侯府之中除了两位郡主娘娘之外,还有一位相当于侯爷夫妇养女的小姐。有些人身份卑微,自知是无法攀上我与柠儿这两支高枝儿。于是,为了能建立他们与钦国侯府的联系,他们必将把主意打到你身上。一旦被那群野狗盯上,到时候你想再想要全身而退,可就难了。且不说我父亲与阿娘忍不忍心将你送人情,恐怕还未等那群狼子野的求婚者上门,族中的长辈们就已经在筹划着如何使用你,才能为沐氏谋取更大的利益了。”

“那、那、那……”姜简满脸苦恼地咬咬嘴唇,皱起秀丽的眉头问道,“那你说,我如今该怎么办?!”

“那就看……你愿不愿意同我合作了。”沐俢槿胸有成竹地笑道。

“不同你合作能如何,同你合作又能如何?”

沐俢槿将自己那一双保养得十分精致的柔荑举到眼前,一面满脸随意地查看,一边轻声微笑着解释道:“不与我合作嘛,无非就是听从家族中那群长辈的安排,嫁给一个想攀上钦国侯府,可份位又较低之人。运气好呢,就是相夫教子,困在那一方天地之中,一生碌碌;运气不好呢,也就无非是遇上个始乱终弃之人,步上你母亲的后尘,一生悲苦。可若是选择同我合作嘛……”沐俢槿狡黠一笑,伏在姜简耳边对她耳语了几句。说完之后坐直身体,一脸坚定地冲满脸惊讶的姜简点了点头。

见姜简无法下定决心,她复又笑着追问道:“怎么,姜简姐姐,你想好该如何抉择了吗?其实,这选项不已经十分明确了吗,你还有何好纠结的?”

“也罢!”姜简闭上眼睛,露出一个下定决心的表情,“说吧,我该怎么做?”

“没想到姜简姐姐你竟会如此着急。”沐俢槿嫣然一笑,从袖中掏出一本小册子递给姜简,“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将这本书中的内容全部学会,倒背如流。”

姜简抚摸着还带有墨香的小册子,轻轻叹了口气,她知道从自己答应沐俢槿的那一刻起,她这一生已经再没有了回头的余地。

沐修槿走出姜简的房间,帮她关上了房门。不过是与她谈了会儿天的功夫,方才还光芒万丈的夕阳此时大半个身子都已没进了山中,漫天的阳光也随着夕阳一同隐进了夜色之中,院子里已点上了大大小小的灯笼。

沐修槿站在一地的烛火之中,任夹着些许凉意的晚风将自己垂在身侧的广袖不断地吹起又拂落,清凉的晚风顺着广袖宽大的缝隙钻进她的衣衫之中,一路跌跌撞撞地将仲春的寒意带进她的衣衫之中,冷得她打了个哆嗦。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不断有风钻进去的袖口,并没有去管它,而是张开了双臂给了凉风更加便利的机会。她需要清醒,需要彻底的清醒。这渗着凉意的晚风刚好可以将她因父亲的无情与利用而引起的心火迅速地冷却下来,让她冷静与理智地分析当前的形势。虽说入主中宫会对她的计划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可是一想到要与下令屠了自己整个族人的仇人同床共枕,乃至肌肤相亲,她便浑身难受,胃里有东西不断地翻腾,像是马上便会呕出来。

更何况在她经历过的这短短十六年的生命里,除了那人之外,她从未想过自己要嫁与他人。即便她如今与那人隔着似海深仇,一提起嫁人时,她心中想的也只是那人一个。

她复又想到,自己不过才十六岁便已到了适嫁的年龄,那人比自己还要长了三岁,中原人讲究先齐家再治国,而皇族中人又是最看重开枝散叶,子孙昌盛的。他此时或许早已娶亲了吧,没准儿早就儿女成群了。

想到这儿,沐修槿刚刚平复了的心又开始隐隐作痛。原来即便知晓那人对自己除了利用之外情意全无,也明明知晓自己与他隔着似海深仇,此生绝无可能相守。可一想到他与另一个女子琴瑟和鸣的场景,自己还是会难过,会不甘,会嫉妒。原来,自己从未对他死心,这态度坚定的就如同自己从未对他之外的任何人动过心一般。

可是,情比金坚又能如何,她与他之间早已覆水难收……

沐修槿闭上眼睛,两行晶莹的泪水顺着她白皙的脸颊流到了紧抿着的口中,咸涩的味道瞬间将她的思绪拉回了现实。她伸出手轻轻抚去脸上的泪痕:“总有一天,我会让所有背叛过我,利用过我,伤害过我的人,都付出比我惨痛十倍百倍千倍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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