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帷幔揭下后只片刻的平静后,随着越来越多的抽气声,惊讶,嘲笑,重重揣测的话语在人群中荡漾,犹如被点燃的炮弹瞬间炸了开来。
眼前出现的确实是一尊做着的佛像,然而所谓的鎏金呢?所谓的惟妙惟肖的?花了那么多的钱砸在这座佛像上,就是为了告诉这群人,它是用灯笼糊出来的吗?
而且还清一色白色的灯笼?这是庆祝新皇登基呢,在为皇帝陛下做的丧葬仪式?
只见莲花座上,一排排用白色灯笼搭建出的佛主模样,就这样展示在了大庭广众,每一个灯笼上还写着一个祭字。用灯笼做出的佛主标志卷发伴随着一阵喀拉喀拉的声音,佛主正面的头像终于慢慢的转到了正前,微张的嘴中,突然一条长长的条幅从佛主的口中吐了出来。
‘皇帝陛下,您令天下百姓陷入痛苦的金子大佛已经被我拿走救济百姓了!——救世者’
“这是怎么回事?佛像呢?快,快重新将帷幔盖上去,别让皇帝陛下看到了!”
望着完全变了模样的佛像,守卫在佛像两旁的士兵眼珠子瞪得都快从眼眶中掉了下来,一番慌乱中,本想重新拉上帷幔,然而佛像太过的高大,别说就在跟前的皇帝,就连几里外的百姓都看的一清二楚。
所有人仰望着佛主口中挂着那条白色的条幅,不时在微风中飘荡,仿佛在不断嘲笑着沧岚国自以为是的贵族和朝臣。看着眼前全部是用白色纸张糊起来的佛像架子和白色的灯笼,郝天艺狠狠的瞪了留守在崇福寺的众多守卫一眼,一声喝令后,匆忙的将皇帝塞回到銮驾之中,掉头返回了反方向的皇城。
“怎么……怎么会这样,告诉我,怎么会变成这样?大佛呢?”
右相范儒鸿脚步犹如踩在虚空之中,趔趄的从轿子中走了出来,望着眼前的大佛,双手紧紧拽着一直负责崇福寺建设的统领衣服,呆滞的双眼怎么都不敢相信,明明几天前还好好的大佛,怎么会就这样轻易的就消失在了众人的眼前。
“下令,关闭城门,给我查,这么大的东西,不可能如此轻易的就能运出京城!”
颤抖的手指着这尊几乎耻辱的灯笼大佛,“还有,马上派人将这碍眼的东西给我拆了,真是丢人现眼!”
本计划顺利的完成大佛开光后,巩固皇权的同时,也稳固自己在朝臣心中的地位,好完成自己接下来的计划,然而几个月来的奴隶,顶着京城百姓的怨怒才修建的大佛,竟然就这样被人轻易的偷走了,这那里是在彰显自己的绝对权威,根本是丢人现眼。
“是,是……”
同样被吓的不轻的统领此刻指挥机械般的点头回复,看着这样成事不足的东西,范儒鸿气的抬脚狠狠揣在了统领的身上,甩袖离去。
隆重的大佛开光,只开始了一刻钟就被迫结束。看着此时崇福寺紧闭的大门,然而高耸的大佛哪里是那些低矮的围墙所能遮挡的,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京城乃至四周的城镇早已传的沸沸扬扬,而最让人遐想热议的是,救世者到底是怎样在皇城的眼皮底下,将大佛给偷走的。
“完了,完了!彻底完了,我们一定会死的,都会死的!”
崇福寺内,人心惶惶,众人的统领,此刻早已半疯半癫,跪在地上一边哀嚎,一边扯着自己的头发,不断的喊着他们就要死了的话。
听着他一遍遍对死亡的宣告,其他留守的守卫也一副死气沉沉,草草的打扫着寺院中的凌乱的一切法器供奉,就连那座灯笼糊出来的佛像,也只是草草的用帷幔遮盖了一半。
此事早已注定了他们的结局,谁还会有心事主意这些细节,也正因此,元雪凝和呼延伊兴悄悄从大佛之中走了出来,身穿着相同的贫民制服,站在了统领的面前。
“大人,我们是右相大人派来拆解大佛的!”
头上用粗布的围巾将一头秀发裹在其中,元雪凝垂眸颔首的站在伊兴的身后,而伊兴此时早已脱去了女装,恢复本来的俊秀面目。
“去吧,去吧,不用再请示我,你们随便拆吧,将死之人,现在我的身份还不如你们的……”
早已无心理会这些,绝望的统领只想着最后自己是不是要给家人留封遗书,而他的手下,寻龙无首,各怀心思甚至有偷偷褪去守卫的制服,悄然爬墙逃跑的,哪里还有人管这些突然冒出来的人。
“开始吧!”
元雪凝假意的打开崇福寺偏僻的侧门,拿了一些工具后,藏在大佛和灯笼之间的奴隶,也换上了整洁的衣物,陆续从大佛中走了出来,手拿工具,将数月来被欺压的怨气,全都倾泻在了这尊华丽的大佛上。
几个月的成果,只用了一天,曾经代表皇权的佛像,就被众人完全分隔,一块一块的安置在了板车上。
而另一厢等冷静下来的范鸿儒前思后想,总觉得不对劲后,马上派人再去重复检查大佛时,正殿前空旷的空地上,哪里还有大佛的影子。
甚至后来重新挖掘掩埋奴隶的大坑,看着空空如也的坑洞,被活埋的千余名奴隶如同那尊大佛一般,凭空的消失了。
“奴隶逃走,破坏仪式,偷走大佛,这对于皇家来说是奇耻大辱,皇权也因此会跌入低谷,连同前几个月不断压迫的民众,现在只需要点燃*,沧岚即会退出这个时代的舞台!”
返回宫殿后的严羽墨,修长白皙的指尖始终捏着当初飘落来的那一片火红的枫叶,深幽如潭的双眸,视线透过枫叶,似喜非喜的沉浸在某种思绪之中,闪烁着令人无法忽视的柔情。
“大人,那边已经回信,小姐率领一众奴隶顺河而下,避过了城门陷阵营的搜捕,现在已经和她的同伴汇合,并将大佛分散到了京城外各地城镇之中!”
通过特质的板车增加了浮力,装载着大佛的残体的车辆被反着推入到通往城外的河道上,将一切罪证都掩藏在了水下,而奴隶则坐在上面,一起顺利的逃脱了出去。
这个计划堪称完美,且狠狠打击了沧岚国所有心怀野心的人。郝天艺虽然并不在乎什么大佛被偷走,甚至还出言讥讽右相,然而对于偷窃者是救世者,而且还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被偷走,无疑也是打了他一个大大的嘴巴,盛怒之中也派出了所有的精锐人马去追查救世者的下落。
“皇帝陛下又疯疯癫癫的跑出去了,大人您要不要去看一下?”
将一切都汇报完后,刘安小心的看着严羽墨的神情,还是将皇宫中的一片的混乱告诉了严羽墨。郝天艺虽然已经牢牢掌控了新皇,出了按时的灌药外,几乎不管他任何的生活起居,只由他心腹的一名宫女随侍身边监视着陛下的日常。
现如今,即便是一名皇帝,落魄了也无人爱理会,就这样,每天这位皇帝几乎呆呆傻傻的过着饱一顿饿一顿的寒苦日子。
知道大人厌恶这皇城中的一切,然而以前的太子为人还是不错的,刘安看着他如今沦落至此,堂堂一国之君却人不人鬼不鬼的游荡在皇宫之中,也有些看不过去了。
严羽墨双眸中瞬间闪过一道寒芒,身上仅有的一丝温暖也霎时收敛的无影无踪,轻轻的将手中的枫叶压在书卷之中,从刘安身边径直走了出去。
寒风瑟瑟,光秃秃的树枝在风中颤栗,摇曳不定,外观华美的皇宫内部,气氛沉寂,所有人行走在皇宫中的下人都低着头快速的走过,没有言语,更没有视线上的对视,让人压抑的想要随时逃出这个奢华的牢笼。
因为大佛被救世者盗走,皇宫之中就连最本的守卫此时都撤离了这里,偌大的皇宫,形如摆设。走过两边枯萎的花园,暗黄的草地,只有在风吹来时偌大的御花园才又一阵沙沙的声音。
严羽墨不知独自在皇宫中走了多久,终于在一座颓漏的宫殿中听到了声音。
“爱妃,我来看你来了,这段时间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啊?”
看着殿阁前歪斜半挂的匾额上,布满厚厚的蜘蛛网,这座宫殿也和原本的主人早已褪去了原本的华丽,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严羽墨默默的迈过大门,地面上厚厚的尘土上留下一道鲜明的脚印,打开的房门中,一身明黄的龙袍松垮垮的罩在魏林博消瘦的只剩骨架的身上,原本儒雅俊秀的太子,现如今犹如一具行走的骷髅般骇人。
深凹的眼眶,无神的眸子呆呆的落在香桌前的一副画上,暗黄消瘦的脸颊上还冒着稀稀拉拉的胡茬。龙袍不知被什么挂出好几个长长的口子,歪斜的搭在身上,站在他的身边,一股股的恶臭不时会飘入鼻间,仔细看来,下身暗黄的污渍,就连基本的排泄都已经不知道了!
看着这样的魏林博,以往自己陪同了多年的太子早已在他身上找不到一丝半点,唯有对画卷中女子的眷恋,还依稀能带出以往的一点俊挺和儒雅的影子。